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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分科(下) ...

  •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分开的瞬间,我们倍感心酸,满眼留恋。转身的一刹,留下的都会被慢慢遗忘,甚至来不及道别,大家都已经走远。多年以后,我们经历着乐此不疲却又转瞬即逝的告别,已没了当初的青涩。渐渐成熟的是心境,慢慢变淡的是感情。
      经历了几天办公室单独密谈,之前所剩无几选文的同学一大部分被劝回“正轨”,对外宣布进军理科大部队。做完早操,楼道里打打闹闹,叽叽喳喳的少年们似五月的朝阳一般,不可一世的展现自己的青春蓬勃,精力充沛。老干部背着手走进来,还未坐定继续吵闹的人声瞬间隐没。我和舒冬坐在开门第一桌,千年第一。接住老干部递过来的名单,我和舒冬找到自己的名字填完,传向身后。我和舒冬下笔的时候都没有迟疑,但是有一种淡淡的酸涩蔓延过我的心扉,被我生生压在了眼底,装得自己很无所谓。文理分科的名单,那一笔下去就像王母的发簪划下的银河,把志向不同的人隔在岸的两侧,来不及优柔迟疑便匆匆做了决定。老干部道填完让我拿过去给他,我点了头便背诵课文。22名的成绩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更努力,离苏岑的名次还有那么远,我必须要加把劲了。
      拿着手里的名单,在去往办公室的路上匆匆扫了一眼,学文的人只有30个人左右,不到班级数量的一半。再从头看一遍,却见苏岑的那栏赫然写着文科,不对,不对,一定是我看花了眼。我再看一遍还是文科,我再看刘怡萱的却是理科。棒打鸳鸯的功效如此立竿见影?稚嫩鸳鸯真的要各奔东西?我心中狐疑,不会是苏岑填错了吧,打一个对勾的事情还是极可能出错的。不能看着种子选手眼瞎而置之不理,我转身进了教室,忽略了刘怡萱吃惊的眼神,我戳了一下苏岑垫着脑袋的胳膊,他眯着眼缓缓抬头,眼神迷离的似醉酒一般。“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填错了?”我低声问他,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摇头否认。“你确定?”我质疑他的视力,也在质疑我的判断。不管从哪方面考虑,他学理科更加有前途啊,虽然我很反感重理轻文的氛围,但是选择适合自己的不是很好吗?难道他父母也由着他选择自己的路?这人是故意要和老干部较劲的吧。他接过名单扫了一眼,沉沉开口:“确定”。好吧,你要和班主任置气斗法,我管那么宽干嘛。心下道自己多管闲事,转身出门。
      下了晚自习,我收拾着书包,见林苗苗站在门口我便笑着打招呼,再看舒冬一副溺毙在蜜罐里的幸福模样,肉麻的我心肝儿一颤,拿了书包就出门。苏岑靠在墙边,见我出门起身跟了上来。我心一紧,快步前行。我不想再沾上这个过于耀眼的“刺头”,老干部要是来甩我耳光,我可下不来台。无奈前面人群拥挤,前行的速度堪比蜗牛。来人跟在身侧,我无奈转眼。“这次不要再玩祸水东引的游戏了,我没心情再和人打群架去……”我语气冷硬的道。呵呵,他轻笑出声,带着一丝尴尬和敷衍。“对于我选择文科你好像很吃惊?”他漫不经心的垂头走着,书包斜挎在肩上,眼里装着复杂晦暗的心思我看不懂。“问你的时候有点,现在也不难理解。再说了和我没关系啊。”我轻松的道,心下想着老干部应该回去了吧。“跟你没关系啊?”他笑着问道,语气有点欠揍。“不然呢?”我斜他一眼,自大狂。“我以为你会在意的。”他低声道,要不是我有意聆听几乎捕捉不到后面的几个字。“只是在意一个讨厌的人以后会不会离我远点,你千万别多想。”不知为何,苏岑总能刺激出我最大的恶意来。“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很想点头,但是看见他眼里的失落,我还不想让他太难堪。“梁炎,我是不是真的很惹人讨厌?班主任讨厌我,怡萱父母讨厌我,你也讨厌我,我父母也开始对我冷淡……”他看着脚下的台阶絮絮叨叨的就像个失了魂魄的人偶一般。“你是不是傻啊!”我厌恶的眈了他一眼。他不明所以的转眼看我,“你知道你最让人讨厌的是什么吗?”我厉声问他,对上他的眸子我心里闪过些许慌乱。“什么?”“你总是以为这个世界就你是对的,你觉得世界就应该围着你苏岑转。你别忘了讨厌你的人都是事出有因。班主任那是恨你糟践自己,刘……刘怡萱父母是不想让你害了人家女儿的大好前途。你父母更不用说,是见不得你自暴自弃,他们用心血喂养你,好不容易健健康康的长这么大,还人模狗样的成绩不错,他们那是痛心疾首。我……”我没说出口接下来的讨厌你二字,看着他越来越暗的眼神和脸色,适可而止吧,梁炎,没有人喜欢被说教。你装得很懂的样子不过是你也曾经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讨厌你,你也照镜子般的讨厌这个世界。“算了,你也不傻,你只不过是人在局中,现在看不清罢了……”我有什么资格给你充当人生导师,我笑着插到人群的空隙处,远离苏岑。他没有再紧追不舍的像以前一样戏弄我,我也有自知之明的向前行去。
      六月的天气慢慢燥热起来,随风摇摆的绿色也变得姹紫嫣红,星星点点的缤纷色彩艳丽了整个夏日。期末考试声势浩大地擂响战鼓,身着甲胄,披坚执锐的御马踏来。苏岑依旧浑浑噩噩的像行尸走肉一般,对着老干部的横眉冷对他也浑然不觉的我行我素。舒冬直接丢开了文科方面的课本,一门心思的扑在数理化上,看着我如出一辙的扔掉了理科方面的书,二人苦笑着分别即将来临。期末考试只对一种人很有压力,那就是普通班想要进入文科重点班的学生。而我也不敢松懈想要检测一下自己的潜力和可塑性,按部就班的重复着每天的生活。物理化学也照常授课,但我们明显感觉到了泾渭分明的注意力。有人全神贯注的听理科,有人则专心致志的听着文科。下午两点,气温达到一天最高,两边打开的窗户已经失了功效,沉闷的教室让人薄汗微生,四处窜逃的汗味刺激着人的鼻腔,脑袋却愈发昏沉。第一节物理课,我摇着手里的试卷低头眯眼。我听见老师走上讲台,才拖着沉重燥热的身子站了起来。眯眼跟着大家喊道老师好,楼道里此起彼伏的“老师好”一波一波传开,听着别人落座我也照办。“噗嗤”舒冬轻笑出声,完了完了,招惹物理老师你不想活了。我转头惊讶的看他,却见他捂着嘴,头快要塞进桌屉里。我偷偷瞥向讲台,咦,今天换老师了。红脸老头,一头烟花卷发,黑色的夹克衫底下紫色的西裤,被皮带高高扎起的裤腰扯起了裤脚,向上翘着,露出了白色的长袜。他笑着斜了舒冬一眼,从肩上拿下电脑搁在桌上。他边介绍自己边说明自己的代班身份,原来是这样啊我心下道,再看舒冬强忍着笑意憋得满面通红。我低头看书,随意的翻开笔记本,分科之前的笔记密密匝匝的整齐有序。舒冬戳戳我的胳膊,努嘴让我看老师。这老师上课怎么不带课本呢?我心下狐疑,只见老头慢吞吞的从夹克的口袋里掏出折叠起来的几页薄纸,再慢吞吞的捋平顺,眼睛打量着所有学生就像我们打量他一样。“这就是课本,一本拿起来太重。”一时哄笑声充满了整个教室,刚才还沉闷的氛围被打破。黑板上只有孤单的一个公式,十五分钟我抬眼看了墙上的时钟,老师已经讲完了课程。
      他慢吞吞的打开电脑包,开口敞向我们,入眼的便是白花花的大馒头。我再也抑制不住的放声大笑,这个老师怎么这么古灵精怪。“你们吃吗?我女儿今年要冲刺清华,压力太大,我就让我们家里的过去陪读了。我儿子已经大二了,在北邮。”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情形,大家就像听励志故事一样,不过这是现实中近在眼前的版本。他觉得课堂上不必占用学生太多时间,只要讲关键的就好了。这黑板上的一个公式可以变着法的考,也可以变着法的用,一节课只要吃透这一个就可以了。他说完这些让大家趁热打铁把今天的配套练习做了。我低头看书,离心率让我迷糊困惑,抓耳挠腮。“你吃糖吗?”老头慈祥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一丝玩笑语调。我好奇抬头,被老头问的脸色绯红的女生捂嘴笑着摇头。老头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来,放在那女生的桌子上,笑着走开。“你吃吗?”他笑着问我,我笑着点头,很想知道他兜里有几颗糖果。他笑着脸色愈发的红,卷翘的头发平添喜感。他笑着走过来,摸出两颗糖放在了我和舒冬面前。他笑着看了一眼舒冬不再多语。以前的物理老师还未归来时,这个老头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行为,课堂上的氛围也变得轻松欢乐。
      该来的一分都不愿意迟到。六月底的西北,干旱灼热,正午时分的风就像从火焰山袭来,想要卷走所有的湿润和水分,太阳炙烤着大地一刻也不松懈。这季节正是我们要分道扬镳的好时刻,要是压不住悲伤流出清泪来,热风一吹、热浪一卷瞬间就蒸发的无影无踪。下午暑气渐淡,闷热依旧难挡。自从老干部宣布晚自习前理科大军要迁移出去时,大家脸上都挂了一丝极浅的不悦。张璐璐和梁飞羽都选择了理科,双宿双飞的逃过了老干部的追捕,也算是喜上眉梢吧。于雪瑶选择了文科,杨清风还是不能免俗的一个猛子扎向理科班,也算是各求所好吧。分班名单中午就贴了出来,我也懒得去看,不出意外大家在同一个楼层还能相见,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相处了一年的舒冬就要走了,老朋友黄天琦和何永成再也不能一起做同班同学,说真的,多少有些感伤。朋友还是老的好,姜蒜还是老的辣。大家谁也没有急着收拾书包,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晚自习前的二十多分钟时。教室门口已经站了十来个从重点班过来的学生,抱着书本站在门口尴尬的不知该去哪儿。里面的人不出来,他们也不好再回去。良久,第一个人开始背了书包往出走,陆陆续续往出走的人多了起来,我抬眼他们只是站在13班的走廊前就停住了脚,有的人靠在栏杆上一语不发,有的人满色忧郁的垂首不语。他们都时不时的盯着十三班的窗户看着,似要记住什么。我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遇见离别就应该昂首阔步的不留一丝遗憾,这样难舍难离的倒叫人无语凝噎。我不敢再看,只听得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走过每个人的心,拨动着离人的眼泪。张璐璐进来抓着我的手,只是面色悲伤的看我,剩下的人就像要守住故土的战士一般,可我们都知道出征的他们不会再回来了。这里终将要接纳别人,时间久了活成陌生的城。我不敢看她,只得低头假装冷露无情的吝于展露丝毫表情。时间流逝,舒冬拍拍我的肩膀,拄着拐杖铛铛的出门,我心酸的抬眼只见他满眼怜惜的看着我,嘴角噙了一丝无奈的笑。我笑着起身送他出门,牵了璐璐的手我能感觉到她的迟疑。终归是要分开的,那就好好告别吧,以后的路就各自安好,笃志向前吧。
      楼道里没人说话,留下的人看着远去的背影,远去的身影却不再回头。我们就这样仓促的分别,就像一开始偶然的相遇,聚散匆匆,白云苍狗。舒冬站在隔壁班的门口笑着看我,梁飞羽拎着两个书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两人进了教室。张璐璐抹了眼泪,挥手作别。我笑着看她一眼,回到了以后两年间奋斗的空间。看着身边空了的位子,这一会,那人不会再来了。外边站着的学生走进来,随便找了位置落座,依然没有填满空位。自习铃声打响,敲碎了我心里的一池碧水,绿藻散开四下飘零。向后看看,苏岑目光幽深的看向我,我心下慌乱匆匆转头。老干部进来让大家调整桌子的次序,把空出来的桌子放到最后一排。我看着中期考试杀出来的黑马一人独坐,我便拿了书本放在她的桌上。她头未抬,枕在手臂上看不出喜悲来。我坐到了倒数第三排,合在一起的桌子让我心下疑惑,转眼只见苏岑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眯眼看我。我再看他,他只是淡淡的笑着道:“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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