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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迟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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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和错过才会产生美好的意象,那些得到的只为一个戏剧的理由变成不堪回首的失去。人和人之间的迷恋大抵是不明真相的想象,而真正的喜欢是近观之后的舒适自然。是人就要一分为二,只有找到另一半人才是完整的人。最终都要失去,所以千万别怕分离。努力一些,看开一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放弃活着,所以好好活,所以别错过。
此刻的风都透着一股讨厌,我没好气的撩过脸上调皮的发丝。他依旧爱走在前面,而我连看着他的脚后跟都是充满厌恶。走了一段,我心生逃意。“趁着他没回头我赶紧跑吧,随便找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我心想。下一秒我就将这个愚蠢的想法摁死在脑海里。“怎么不走了?”他倒是没了以前的那种嚣张和阴沉,三月份的暖阳让他显得白净干练,如此才让我少了想立马拳脚相加的冲动。“你管不着。”我白了他一眼朝前行进。“是不是想跑了?”他面色稍冷。“苏岑,请你不要自以为是。你以为就你长脑子了?真是有意思。”我将书包换到左肩上也不管他跟不跟上来。“脑子是个好东西……”他在我身边低低丢下一句之后大步朝前。我翻着白眼极不情愿的跟了上去,钱真的会将所有东西都弄出个价码来。此刻我的喜好只值得两晚上的酒店钱。即使如此我也乐意,在不违法犯罪且不委屈自己的情况下,花别人的钱总比花自己的要舒坦。
木质材料的大厅,淡黄色的简约吊灯还有门前木罐里立着的几支雪柳,整个环境看起来有些昏沉。“这里特别安静,我来这里住过。”他倒是一点我的意愿都没征询就拿了房卡上楼。前台笑眯眯地看着我和他,我不自觉地身子打了一颤,原来被别人误会是这样恶心的感觉。“进去吧。”他见我站在门前不动便低声笑道。难得看他如此没有目的的笑,我的鼻孔呼出两股不屑的气流:“你可以走了,我有脑子。”“快去看书,晚上带你吃饭。”他这种语气让我简直不能更恼火:“你不要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我看不看书是我的事情,我不想吃晚饭也是我的事情。你能不能少管闲事?”“你还有心情骂我,看来是真的一点压力都没有啊。”他扶扶眼镜倚在门框上笑着看我。“有什么压力?我压根不想过这里的复试,你以为我还会和你处在同一片空气下啊?真有意思!”人一着急就容易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来,其实我已经别无选择却还要装得自己毫不在乎这个机会。“算了吧,今年考研形势这么严峻,有调剂机会都不错了。”他不再与我争辩径直走进房间。
一物降一物,讲道理的人一旦遇上无赖便无计可施。“你出去!”我站在门口抗议。“没事,你看你的书,我看我的。”他坐在窗户边的木椅上掏出手机随意乱翻。“苏岑,你快走行吗?我读书到今天真的不容易,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机会。”“你刚才不是还说不稀罕吗?”他一脸无辜地低声道。“不稀罕也是我得到之后不稀罕,而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见他死皮赖脸的一身邪气便自顾自地坐在地毯上看书。“你恨我?”他转手机的姿势和转笔的姿势还真是如出一辙。我全身竖起防护罩将他的声音屏蔽开,苏岑这人你就不能搭理他。“梁炎,我能活着见到你也不容易,这么冷场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他笑着蹲在我前面继续打扰我。“你活着不是为了见我,不要把我捧得那么高。在你手里我只有摔得更惨,我有脑子!”拿了书包我冲进卫生间,不待我将门反锁他已经揪住我的风衣。“你能不能别折腾?”他颇为无奈地低声道。“这句话是我问你吧?我要换衣服了请你出去。”我说的很心虚,就从他不经意流露于眼里的笑意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挖了一个坑。“你说谎的技术一向不高明,我知道。”“不要自以……”我还没说完他便将我抵在卫生间的门上:“我没有自以为是!”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受到了比他不喜欢我还要大的屈辱,泪不争气的滚落。他见我面无表情的睁眼落泪便松了手中的力道。
两个人静静地站着,我没有抬手抹泪也没有看他如何反应,心有些麻木,我也不知道为何我要和这个人扯上关系。如果当初不认识该有多好,如果当初不动心会不会就此别过,再无瓜葛?“苏岑,你出去吧,我累了……”我抹了眼泪从他身前擦过,遇见他我并不惊讶,惊讶的是我连和他斗狠的想法都没有了。他久久未说话,我脱掉外套钻进被窝,闭上眼睛才能将一切烦乱抛诸脑后。程阳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没有接听,此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气和他说话,生怕自己会给他带去负面情绪。
不知何时,苏岑离开,不知何时,他又会毫无礼貌的闯进来。对于他,我早已经没有喜悲,错过的都不值得再爱。我本无睡意,见他不再我便坐在窗户前继续构想老师可能要问的问题。复试这两天我没有再见过苏岑,他好像也刻意避开了我,如此甚好。
我回到酒店拿了东西就急匆匆地向火车站赶,站在社科院门口满心焦急。晚上七点半的火车,现在已经五点多了,而车票还没拿到手。我焦急的站在原地跳脚,看着等待的人几乎都坐车离开我不免有些恼火。“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一趟接一趟!”我低声念叨着,没有吃完饭的肚子有些招架不住。“你在哪儿呢?”我接起陌生号码的电话还以为是推销电话。“我在火车上!”听见苏岑的声音我变得更加暴躁,二话不说挂断电话便踮着脚看公交车是否已到。“你说谎的技术真的……”我被惊得心漏了一拍,虽然知道他经常神出鬼没,但是我还是有些被抓现行的郁闷在心底蔓延开来。“带你去吃饭,说好的。”他牵着我的衣袖自顾自地往前走。“没时间了,别闹。”我甩开他的胳膊返回站牌。“明天再回去,你赶不上的。”他跟在我身后讥讽道。“赶不上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我掏出零钱跟着人群挤进车厢,回头一看他还在我身边。不想与他争辩,多说无益,只会白费口舌。
公交车颠簸摇晃,我尽量平衡身子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滑稽可笑,至于苏岑在干什么我一点都不关心。人不能只靠回忆活着,哪怕前进的旅程中满是挫败和心酸,怀揣着希望总是比虚无的幻想来得真切实际。即使在拥挤闷热的车厢里,他身上的柠檬味还是钻进了我敏感的呼吸道里,这种不问别人同意与否就侵扰别人气息的行为惹人反感。我尽量避开他所在的范围,他用自己的身子将我圈在安全的角落,这感觉有些令人厌倦。“别乱动。”他命令式的口吻让我很抓狂。坚持了一路终于到终点站,我看着坐在我身边的他毫无放行的意愿。“我要下车。”我站起身子咬牙道。“能不能温柔点……”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令人害臊的话,见他如此肆无忌惮我也丢下了面皮怼他:“不能!”他噗嗤笑出声:“还是那么倔。”我不搭理他直接向取票口冲去。“我敢打赌你会错过这列。”他站在我身后继续说着欠扁的话语。“苏岑,别乌鸦嘴好吗?我回去还赶着交毕业论文呢……”我真的是对他完全无法。“毕业论文啊?还早。明天再回去吧,不着急……”我转身剜了他一眼,我拿着票站在进站口已经是七点十五分。心急如焚的我真想插队,但是碍于苏岑在围栏外面看着,我只能乖乖排在队伍最末尾强装淡定。
我不想承认成都的夜色撩人,我也不想承认自己的运气降为历史最低值。不能改变的事情只能顺应,我端起一盆麻辣烫毫无顾忌地开吃,苏岑只是看着我笑。懒得搭理他,我舀了几勺热汤灌进腹中,满嘴的灼热只能用白饼来均衡。苏岑慢悠悠地端起他面前的盘子:“把这个也吃了……”我摇头:“别和我说话,我怕自己多说两句真的会想弄死你。”我将半块白饼放进口中拿着书包出门。“身边跟着一个倒霉催,我要是能坐上火车才怪!”程阳在电话那头被我逗笑:“那你明天回去吗?”我点点头:“你保重自己,有空我来看你。”他温柔一笑,声音软得就像糖分正好的糯米糍:“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回来。我好想你,小袋鼠,你想我吗?”我站在霓虹慵懒的街上笑着忍住泪意:“好想……”“等我赚好多好多钱给你买东西好不好?你喜欢的那些包那些鞋子那些衣服都给你买好不好?”我缓缓向前走着,即使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要你好好的,哪怕没有很多很多钱也没关系。程阳,我好想你……”我的眼泪流出来,夜风轻轻拨弄着我的发丝,街上穿着清凉的长腿美女们笑着走开,月亮悄悄爬上来。“乖,别哭。等我忙完立马去看你,你还有复试吗?”他转移了话题,苏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侧,本来酝酿好的场景瞬间幻灭。“还有一个,离你更近一些。”我不禁笑出声,一想到他我就又满血复活了。“好,我等你的好消息。”我竟觉得有一丝解气,在没有得到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幸福的模样,真好。虽然我知道很卑鄙,很可笑。
他带我走进酒吧,或许醒着消磨时间才不会让自己懊悔吧。我怕自己住进酒店又让苏岑逮着作妖的机会,所以毫无反抗的跟来这里。“你在这儿待会儿,我给你调一杯鸡尾酒。”他绕进吧台和那些穿着衬衣马甲的男孩子们打招呼。他们的目光在我身上很快游走一圈便敛住神色继续工作,我坐在高脚坐上依旧惴惴不安。虽说不想来这里读研究生,但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还是对是否录取很忐忑。面试的时候老师只问了一个问题,这让我很不安。“喝一点吧,刚吃完……”我被他的逻辑逗笑:“麻辣烫加鸡尾酒,你是想整死我啊?”我将酒杯推到一边,红色的液体上方是白色的泡沫,昏黄的灯光下闪耀着诱人的色泽。“这地方找你能吃的很难的,你又不愿意走路。”他又把酒杯推到我面前,我听着台上面容憔悴的歌手唱着不痛不痒的歌词回看苏岑:“我不喝酒。”“我不信……”我轻笑一声:“宋婉婷还好吧?”他的神色一怔旋即笑开:“你们不是死对头吗?她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啊。”“苏岑你装得累吗?宋婉婷能家破人亡有一半是你的功劳吧?利用一个女生的喜欢,你真的是极品!”他抿了一口酒水定定看我,那双眼睛依旧黑白分明,情意脉脉。“心甘情愿的事情,没有谁利用谁。宋婉婷家破人亡?我算什么?”他将一杯酒咕咚灌下笑着看我。我的身上蒙上一股寒意:“那是你们的事情……”我起身就走,他一把拉住我:“梁炎,你和我都不过是陷在命运里无法抽身。对于单程阳的遭遇我无能为力,对于宋婉婷我也是逼不得已。对你我万分抱歉,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到后来才发现你为何当初那么讨厌我。时过境迁,我知道有些事情无法挽回,但是你能不能别把逃避当做保护自己的手段?”我的心沉得像是灌满了铅:“苏岑,别煽情了,你这么虚伪的活着还不累我也是很佩服。你演你的,我走我的,别装得好像谁都放不下过去一样。我和你不一样,我过得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宋婉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遭遇这些是她活该。程阳的以后有我,你管好你自己和苏参吧,自己弟弟都成植物人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忽悠我,真是心大。”我说出这些话瞬间后悔,看着他渐暗的双眸我心里涌起不安,这样戳别人的痛楚我怕是会遭报应吧。他无力凄凉地笑着:“梁炎,你够狠,哈哈,你好狠……”见他一个劲的低头浅笑,酒吧的灯光配合地变成淡蓝色,他看起来就像失了魂魄的鬼魅一般绝望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