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单寅

104、错过

　　不爱就是不爱，感情真的强求不来。就算你有多心甘情愿，总有人视而不见。如果爱上不爱你的人，还请你克制自己，永远都不要提起爱情。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实在很糟糕，可是比这更加糟糕的还有你选择说出来被他嘲笑，一份心意对于不爱你的人来说并不重要，你以为的甜蜜和付出在不爱你的人看来都是自娱自乐的笑话，至于你的冷暖他不想知道。你说爱怎么就这么憋屈难缠，大抵是你还没有遇到那个真的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却不求回报的人吧。感情无非就是有人丢有人捡，别人不要的你不要强塞，你不喜欢的也没必要逼着自己去感动，没什么，是人都会往前看，这世界谁离了谁都能活，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满心酸涩的咽下半碗刀削面。还未肃清的睡意和离别的难过都让我没有胃口。看着他若无其事的咀嚼饭菜，我就那样看着他的眉眼，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才算完啊。我在心里哀叹，他勉强笑笑道：“一会儿我会给你发信息的，你回去好好补觉，儿童节我再过来看你。”我见好就收的笑道：“下次过来记得带糖果，人家还是个孩子呢……”他揉揉我的头发笑着点头。我牵着他的手将糖炒栗子塞进他的淡蓝色背包里，把切好的水果一起放了进去。我想要慢点走，看着挂在天空微高的太阳我就知道时间已经等不及我儿女情长了。夏天的公交站台显得拥挤闷热，我静静将自己的脸颊埋在他的怀里任它发烫。终于还是走了，我还来不及亲吻他就那样消失在人海里了。绿皮的21路被塞得满满当当，它载着我牵挂的人颠颠倒倒的离开了。站台又涌上来另一波人，我被挤得向前踉跄，待我站稳，后来的车辆像被食物招惹的蚂蚁般挤在一起，21路早已经目不可及。
　　我还是没有出息的哭着返回寝室，幸亏是夏天，泪水干得快一点。我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的日子会持续到哪一天，即使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并且急需改变。可是我不知道哪里是方向，在我持续早起了一学期而英文成绩毫无起色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还要怎么努力才能和别人没那么大的差距。不进则退，不见成效便习惯失败，看着别人努力向前我却毫无动力，自己腻在温柔和安乐里不愿出来看看充满挑战的世界。缩着头的都是懦夫，除了自保就是逃避，真正的勇者是不顾腥风血雨一直向前的。我给自己灌了一碗又一碗的鸡汤还是无济于事，我知道在短时间内我是无法站立起来的，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去相信努力就会有成果的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不适合读书，当我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任何一点可以谋生的手段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我在大学好像并没有改变自己，出了社会我真的能够通过自己的能力获得生存的资本吗？我不断地问自己，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鼓起勇气去挑战自己，或许我不愿承认自己生来就是个笨蛋吧。
　　时间就像花圃里的月季一样发芽、开花，不过短短一瞬就过完了最灿烂的年华。我按部就班的生活，见缝插针的偷懒，越来越多的睡眠让我的体重急速下降。六月在火热和焦躁中到来，而程阳并没有随之而来。我听到他抱歉的声音略微难过，许是习惯了失望便不再大发雷霆。学会接受不如意真是难过的事情，明明心里委屈到死嘴上还要云淡风轻，明明很想让他辞职离开但是理智告诉我他需要劳动来养活自己。程阳说过爱情就是两个人在充足物质基础上的情感升华，没有物质，爱情就是过家家时的空话。我认同这句话，可是我们两个的未来又在哪儿？我大口吃着饭菜劝解自己，不来更好，我还能省下好多饭钱呢。一个人花得再厉害也比两个人少了很多。谈恋爱还真是人力财力的双重消耗啊，为什么我会甘之如饴呢？人啊，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难道没有爱情就不可以活了吗？我腹诽着程阳却又不敢太狠心抱怨他，他有他的难处，一个好的女朋友应该学着理解他不是吗？
　　考试前的一个月简直是打了鸡血的时光，平时落下的功夫都被我一股脑用在这时候，早晨迷糊跑进教室，晚上一身疲惫的离开。考试周的灯光会亮到零点，我走在夜晚的小路上才觉大脑没有那么沉重。聪哥和蛙在前面打打闹闹，我悄声跟在她们身后不想被发现，不管怎样三个人的队伍都会显得尴尬，尤其是三个人的关系并不互相密切时。手机难得响起，除了程阳好像不会再有人这个时段打来了吧。我空出手来接到却是唐宋难过哀伤的声音：“火火，我心里憋屈……”“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说出口。热风擦过我的衣衫，闷热依旧不散就像粘稠的汤水洒在身上让人难安。“李青墨真的不喜欢我……他上次来这儿，我们两个吃力一顿饭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他只说了四句话，最后一句就是我们两个不可能。”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的唐宋可不就是以前的自己嘛。“李青墨是个直性子人，他还是不想耽误你才那么直接。你别难过了，你要想想就算他喜欢你，你们还是要异地很久。相信我，异地恋真的不是什么甜蜜的事情，最后耗得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很累的。换做我是李青墨，我也不想连累你，你值得更好的人，相信我，他是那种越珍惜越干脆的人，要只是简单的男欢女爱，他会选择一夜之后再说那句话。你别难过了，不缺他一个。我周六替你好好训训他。”“火火，他怎么一点都不感动呢？自从那次见面之后我一天不落的嘘寒问暖，天天百度笑话给他讲，我现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段子手啊，你说我追个男生怎么就怎么累呢？你见了他一定要替我好好骂骂，结束了告诉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等到我找一个比他更帅的，气死他，哈哈。”我跟着唐宋笑出声，也只有她把悲剧能讲成笑话吧。其实，我知道唐宋心里的难过，她说出来的永远都不是最难过的，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但是这都不重要，能把自己最惨的经历告诉我已经是一种信任了。朋友之间不就是用来共患难的嘛。
　　每次剥开橙子我的心都是满足的，就算是摆在面前看着也会产生一种饱腹的错觉。占有即满足，我笑着吞下一瓣果肉饱满的橙子将自己滑稽搞怪的照片发给了程阳。这几天他很少回复我，不过在晚饭之前他都会打电话给我。虽然是老生常谈但能听见他的声音我多少有点安慰。听着他一高一低的走着，我就知道他到达了咖啡店的门口。“快上班了吧？”他嗯了一声，我嘟着嘴不想挂掉却只能装作知书达理的道：“那你去忙吧，晚上回去注意安全。”他笑道：“放心吧，为了你我会注意安全的。”生活又陷入无聊，我掏出手机才想起那天唐宋的话语。现在还是饭点，按照李青墨的习惯肯定还没出门吃晚饭。“我请你吃饭。”我懒懒道，一想到要牺牲自己的期末复习时间多少有点心疼。“等我十五分钟，头发有点乱……”我笑着挂掉电话开始随手翻着媒介社会调查方法的课本。
　　本想说的话一见着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或许唐宋只是随口一说，哪有人爱而不得还想要再纠缠的呢？虽然我曾经想把苏岑拖到天桥上暴打一顿，但终归是面上的毫无波澜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今天怎么记起请我吃饭了？”他点了极少的菜便搁下菜单。“怎么着，你还想给我省呀？吃不饱我可不负责哈。”我又加了几道菜，他却按住我的手想服务员摇摇头：“太多了，我点的那些去掉吧，只要她点的就够了，谢谢。”我无奈叹气：“墨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还用问啊，你应该最清楚了。”他眸子熠熠的笑着看我，我没好气的撇撇嘴：“您的脉我还真把不准。你说唐宋那么好的人，你为什么就拒绝的那么直接呢？”他脸色一黯旋即又笑道：“我就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嘛，梁炎啊，为了你姐们儿你竟然给你哥们儿下套。”“去去去，我至于嘛。我就是想替唐宋问个明白，她怎么着就入不了你的法眼了？”我倒了一杯清水递给他。“我喜欢温柔淑女型的，显然唐宋正好相反。还有我喜欢长发，唐宋的头发和我差不多一样吧。”我翻了一下白眼抿口白水道：“好吧，那你怎么忍得了我的？”“正是你这种性格所以我们才有朋友可以做，懂吗？你要是温柔型的，不是我女朋友就是路人，我的世界里只有四种女性。唐宋可以成为我朋友，但是显然目前我们两个已经缘尽于此了，我不想耽误她，她没做错什么。”他将水盅递至我面前，我满腹无奈的给他续满。空调迎面吹来才稍稍带走了一丝闷热和烦躁。“或许你是对的，其实我明白这种事情讲的就是心意相通和外表匹配，强求不得。我会好好安慰唐宋的，你没有祸害她我很敬佩！”我笑着咽下水果沙拉，腹中苦涩只有自己明白。李青墨的世界里我只能是朋友，我的世界里他只能是过客，仅此而已。
　　夏天的晚风无了白天的灼热，暖暖融融地打在身上令人昏昏欲睡。李青墨继续万年不变的叼烟姿势，我本想劝他少抽一点却深觉自己没有任何立场来显示自己的关心。听闻他笑出声来我才知自己刚才跑神了，“看着我不说话是被我帅到了吗？”我咯咯笑着：“被你的颜值吓到了，一时语塞知道吗？”他摘了花园里的绿叶顺手丢了过来，我轻巧躲开只见他继续丢我。“你别闹了，我们学校的绿化带都要被你弄坏了，大爷一会儿过来开骂很丢脸好不好？”他笑着住手：“好了，你快回去好好学习吧，学霸火。”我被他新起的绰号逗笑：“学霸？火？你能不能给我起个文艺又确切的绰号？”“书读的少，没办法。单平时怎么称呼你？”他的眸子里泛起好奇和窥探，我挑眉细想道：“公开场合和生气的时候叫梁炎，私密场合和开心的时候叫小袋鼠，在熟悉的朋友面前叫小五……”“真是讲究，他做事一向这么理性吗？”我被理性二字逗笑：“还好吧，可能是我太感性了吧。”李青墨点起一支烟继续吞云吐雾，我皱皱眉不再言语，他见我表情不悦道：“是不是不喜欢？” 我迟疑点点头：“有点。”他笑着掐灭烟顺手丢进垃圾桶里：“回去好好学习，单应该会很快过来看你的。”我扯起嘴角苦笑一下，他来不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来了还不是迟早要走。我看着浸在夕阳里他的五官就像刀刻一般立体刚毅，我不知道该怎么结束对话转身离去。“要是实在痛苦就分了吧，感觉你总是不高兴……”白色的网鞋被他重重地在石板上来回磨砂，我苦笑着点头：“我会考虑的。”两个人各怀心事的看了一眼夕阳便道了再见，我不再回头看他，我知道他永远不会回头看我到底离他多远了。
　　大二在炎热困倦的火车硬座上结束，窗外渐落的夕阳总是让人感伤。让我真正难过的是新闻采写的一道十分大题被自己成功的遗漏掉了，不仅如此，社会调查方法一道八分的题也遭遇了同样的待遇。不愿意再确认自己的愚蠢，奖学金已成功和我挥手告别，一年的时光又被我浪费掉了，一事无成的感觉还真是令人毫无胃口啊。看着面前的泡面我闭上眼睛不去再想更加麻烦的生活，程阳不在身边的日子连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朋友两三的人还真是悲哀啊。
　　李捷站在晨曦中，冻得泛白的脸颊和发青的嘴唇让它看起来都像是自由女神像一般的存在。我忍不住大笑着冲过去捶他一拳，他就像发现新大陆般抱住我：“火火，我想死你了。”我在原地蹦跶着：“李捷，我要吃小笼包！”他笑着放开我：“想吃什么都给你买，今天你说了算。”我挑眉看他：“就今天吗？”他哈哈大笑：“每一天行了吧。”我皱皱鼻子把行李丢给他，顺着李捷的视线我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他，那张脸像极了他，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待我回神他笑着走了过来和我握手：“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