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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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果原本想趁着自己还活着，多带带徒弟，让她的境界再提高些，在人情世故上再通达些，生存手段再强点，总之越完美越好。他的时间很宝贵，一点都浪费不得。作为师傅，他能为黄亭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如果连这些他都做不到，他会瞧不起自己。
一个炼气期的小丫头，没有家族势力，没有宗门保护，想在南冥大陆生存，很难。黎果如今就一个念头，给徒弟提供最大的修炼保障，尽力为她的将来做最多的准备。他眼看着这小丫头一天天长大，在他心中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黄亭是他的传承，也是他的希望。
所以在多宝阁找到他时，黎果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答应了。他和多宝阁签了俩年的契约，依照约定，在这俩年中，他将按照对方的条件，每年为多宝阁炼制十件器物。多宝阁在此期间，会为他们提供修炼所需的洞府，并将每件物品的所得收益分他三成。
黎果觉得这买卖还不错，以黄亭的体质，俩年时间，不说筑基，到达炼气九层大圆满绝对不是问题。
当黎果带着黄亭来到多宝阁所提供的洞府，张全意早已在那儿等候多时，他迎上二人，施礼道：“黎前辈，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您看看，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黄亭瞧见张全意就是一愣，她转头望着黎果，问道：“他怎么在这儿？”
黎果将面色一沉，“没规矩。大人说话，你搭什么茬？还不给我进去。”眼瞧着黄亭的背影，张全意由衷的叹道：“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这些孩子，他们哪知道我们为他们操的心。黎前辈真是不容易。”
黄亭暗中“呸”了一声，她在心底暗骂，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不安好心。黄亭瞧着眼前这两进的院落，她心中不由得猜想，“师傅这是把她卖了？还是把自己卖了？”
黎果一走进院子，就见黄亭站在院中，她低着头，像个孩子似的，用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土。他走过去，用手指轻轻弹了她一下，“回魂，又琢磨什么呢？”黄亭捂着头嘟囔道：“打傻了。”
黎果慢悠悠的取出一条烤羊腿，“我看傻成什么样了，还知道吃不？”黄亭闻言，忙转过身，她低头就是一口，等她将嘴里的肉嚼烂咽了，她才开口道：“就知道吃了，别的啥都不会了，以后都不修炼了。”
黎果闻言不由一笑，“又闹什么脾气？你瞎操心什么，师傅都这把岁数了，还能让人骗了？”黄亭听到此处心头不觉一酸，“师傅，你不跟我把事说清楚，我吃饭都不香了了。我们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还有事瞒着我。你是不是我亲师傅？”
黎果伸手撕了一条羊肉，“我早就跟你说过，有得必有失，凡事都有代价。”他嚼了两口，继续说道：“师傅老了，我现在唯一的盼望，就是希望你能早点进阶。”“吧嗒”一声，黄亭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仰着头问道：“师傅，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把自己卖了。这地方是不是那奸商的？”
黄亭眼见着黎果的精神头一天天的衰败，她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师傅的寿数不多了。一想到有一天师傅会离开她，黄亭就难过，她舍不得师傅，比舍不得爹娘还要不舍一百倍。
她还记得，在离家前爹娘说过的话。她爹曾经说，家里不容易，以后会给她烧纸的，让她安心上路。黄亭自然是用不上那点纸钱，不过，她这一路走来倒是挺安心的。
黄亭觉得，她跟师傅比跟爹娘还亲，虽然她是爹娘生的，她却是在遇到师傅以后，才算真的活过来，师傅不仅救了她的命，他还救了她的心。她患得患失，不知如何承受将要发生的事。
黎果低头看了看她，平静的说道：“没什么大事，师傅和多宝阁签了个契约，接下来俩年，我只要每年替他们炼制十件玩意，就能一直住在这，除此以外，每件东西还能收取三成的收益，你说这合算不合算？”
黄亭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不要。就算不住在这里，我也能进阶，没有多宝阁，我们也能活的好好的，师傅不要和他们签约，我们做自由自在的自己不好吗？”
黎果听了这话，他不禁眉头一皱，“我们是修士，修士一言九鼎，说过的话自有天道见证，岂可食言而肥。我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你为何变得如此任性？黄亭，你记住，你是修士，不是孩子，以后再也不可以这样了。”两人都沉默了片刻，黎果叹了口气，他柔声说道：“你能不能争气点，师傅还等你筑基，结丹，然后元婴呢。”
黎果说，人在这世间很渺小，不管你当初是如何打算，事到临头，则必须随机应变。只有随着环境的变化顺势而为，才能得势。要知道，无论是在哪儿，失势都会引发灾难。所谓卓尔不群，一枝独秀，这种风头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住的。身为炼气期的小虾米，有能耐你得藏着，没能耐你就憋着。
黎果有黎果的坚持，黄亭有黄亭的倔强，在这件事上，俩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黄亭说道：“如果师傅一定要履行契约，那炼制之事就由徒儿来做吧。炼器也是修炼，此事由我来做，正好一举两得。”
两人商量好后，黄亭问黎果，“师傅，这地方安全吗？你不是说修士有很多手段，咱们住在他这，那咱们的一言一行是不是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黎果当时一笑，他手掌一挥，手中就多了一把尺子。黄亭一看便知，这是定星尺，这把尺子是专门用来探测法器的，她曾在师傅的炼器总览中，读过它的炼制方法。“师傅就帮你看看，这些人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黎果将灵气输入黑尺，他随手一掷，定星尺飘到空中，突然光芒一闪，厅内升起一束灵光，黎果有些讶异，“这还真挺大胆的。走，咱们去瞧瞧他放了个什么玩意。”
俩人走进大厅，就见厅内的匾额光芒闪烁，上面的字也被照得模糊不清。黎果伸手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这窥镜做的真有点意思。”他冲着上面一笑，然后一挥手，将匾额击落在地。“咱们再看看，还有什么新鲜的没有。”
俩人将院子前前后后查看了两遍，又收获了几件法器。黎果带着黄亭回到厅堂，他将地上的匾额拿起，用手一劈，从中取出内嵌的窥镜，他稍微看了两眼，就随手将它收入储物佩中。
黎果先在厅内布下禁制，然后才对黄亭说道：“看来师傅是被他们盯上了。我身上值钱的东西，也就那份炼器心得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惦记这个，现在的人啊，真是不长进。”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亭儿，经此一事，你日后要更加小心。咱们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明的，那些暗地里的手段还不知道有多少，这人啊，防不胜防。”
黄亭点头称是，随后就见黎果取出玉简，他将玉简在眉心一按，随后将玉简递给她。黄亭接过玉简，以眉心一触，就见上面写道：小心掩藏你的储物佩，轻易不要在人前使用，将随身之物分开存放，掩人耳目。你在凡间洗髓伐经之事，万不可向旁人提起。你吃的那个果子来历不凡，若是被人知道，必定后患无穷。
黄亭见那上面划了一行字，后面又写道：修士之间只有利益，就算是师徒父子，都不能尽信。你要知道，在这世间人杀人不算什么，人吃人也不是稀罕事。早日炼化你体内的异火，凡事藏拙，要记住，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务必将此牢记于心。此处窥探之物颇多，我并未尽数除去，位置我都标在下面了，你自己留心。日常说话行事都小心些，别露了马脚。咱们就在此处混两年，你要好好修炼，不要辜负师傅的一片苦心。此物看完立即销毁。
黄亭运起灵气，将手中的玉简碾成粉末，然后她才抬起头，问道：“师傅，真的要这样吗？”黎果只瞧了黄亭一眼，就闭上了双目，“你觉得难过，不自在，那是因为你太弱小，等你强大起来，你再看，这些人这些事又算的了什么？你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我黎果不是孬种，我的徒弟必定也是好样的，我是真见不得你这垂头丧气的模样。”
多宝阁处心积虑想从二人手中偷得炼器之法，他们自以为做的很隐秘，结果人家刚住进来，就把那里的窥镜拆了个七七八八。李达身在坊市，他从窥镜中将那里的情形看的明白，眼见一个个画面消失在眼前，他心里别提多堵了。
他原想，你就是再厉害，如今也不过炼气期，你还能有多大的能耐？如今这结果，就好似明晃晃的在他脸上给了一巴掌。就算别人不知道，在他心里这面子也落不下去。亏了他想的周到，当初下了大本钱，这东西才没被他们全拆了，关键的都还留着呢。他心说：“等老子把你们的底都摸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藏拙？黄亭在收到第一份订单时，立时回想起这两个字。多宝阁的人本性势利，他们嘴上刚说完刻薄的话，转身又礼贤下士般和人签下契约，随后又布下重重机关监视，这说明什么？
商人重利，黄亭虽然年纪尚小，可她不傻。师傅一直跟她说，当你身处陌生的环境，一切存在太多未知时，你必须谨慎行事，凡事都要留个后路。
炼器室就设在后院的密室当中，在炼器室一角还藏着一面窥镜，想炼器，炼制方法都将不可避免的被人瞧去，这要怎么办？黄亭低着头思索片刻，随后她笑着抬起头，心中有了个主意。
她从学习炼器之初，所想的就是怎么着把东西炼成炼好，这思路按说不错，可老话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凡事光知道对不知道错，那怎么成？她平日里没机会没资源让她细细体会这其中的奥妙，如今多宝阁此番盛情，她岂能辜负？
多宝阁的镜室是空的，除了屋顶和墙面嵌满了镜子，再别无他物。李达在里面待了好几天，他一直盯着窥镜，就见黄亭一次次的失败，大半的材料都被她白白浪费了。
每到关键时刻，镜面上就烟尘滚滚，一次两次，李达看的火急火燎，这人都被折腾的魔障了。有那么几次，他实在忍不住，就扑到镜前，扯着袖子狠狠擦着镜面，他想瞧出点什么，结果一股火焰迎面扑来，冷不丁的把他吓了一跳。
李达满面阴沉，他心中五味杂陈，内心被各种情绪困扰着。有时，他甚至都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那小丫头故意演给他看的。
黄亭依约将货送至多宝阁，李达看着眼前的法器，他的心都在滴血。糟蹋了那么多材料，这炼出来的东西又是这么个品级，他暗自算了算成本，将将持平。“李管事，这套乾坤葫芦一共五件，按着契约的条款，这次的买卖得算五笔吧？”李达肉疼的点点头，他面色随和的应道：“当然。”
经过一段时日的炼化，黄亭体内的异火已经与她完全融为一体，她现在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它。她欣喜的发现，这种火焰具备水火两性，它既可以以火灵气催动，又能隐藏于水灵气之中。她若与人对决，依这火的特性，未必不能成为一件杀器。
黄亭每次炼器用的都是地火，其实就算是没有人监视，她也不打算用自己的异火。每种异火都有它的独特之处，她不敢保证，火焰在炼制的过程中会不会留下痕迹。更何况，在炼制之时，不同的火焰，对器物成型后的品阶，也有一定的影响，黄亭对多宝阁的人偏见很深，她又怎么会便宜他们。
多宝阁想尽办法，黄亭用尽手段，两年一共二十件法器，黄亭从中收获了颇多经验，多宝阁虽然不满意，却也无法从中挑出错来。这一番暗中较量，谁输谁赢，他们心中都各有体会。
两年之后，黄亭果然成功进阶至炼气九层，师徒二人心满意足。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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