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蝶影逐玥

2、（2）

　　那天晚上，他蜷缩地躺在破旧的木床上，周围孩子们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天很冷，已经入秋了，一条薄薄的被子根本挡不住这山谷中寒冷的晚风。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睡着，哭是没有用的，现在谁还能改变这一切？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要抓他们到这儿来，更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坚实粗壮的木桩、坚硬冰冷的石壁所围成的牢笼，只是没有铁链。父亲死在了牢里，但决不是自杀，他根本没有罪，怎么可能畏罪自杀。一样的牢笼，不一样的缘由，以后的他会是怎样的呢？忽然，他很想再见见那个说要照顾他的少年。

　　第二天晚上来了一个人，儒雅中不失威严稳重，其他人都恭敬地叫他太傅。
　　他走近牢笼，一间一间地仔细看着。
　　孩子们都被士兵押着站在门边，哭喊声再次响起，虽然已有不少人早就哭哑了喉咙。
　　太傅微蹙起眉头，示意身旁的侍卫，那侍卫一挥手，士兵们便加重了手劲，并厉声喝斥哭闹中的孩子。孩子们吓得立即收声，可弱小的身体仍因为恐惧而颤抖着。
　　“你叫什么名字？”太傅走到李时豫面前，很诧异地看着这个唯一镇定自若的孩子。
　　“李时豫。”很平淡的语气，一如他平常的模样。
　　“你不怕吗？”这个孩子是所有人中间最像的一个，或者也可以说是最不像的一个。他太过冷静了，不像个孩子。
　　“怕，但有用吗？”他仰起头看着太傅，眼神中只有冷漠没有畏惧。他早就学会了淡漠地去面对一切，接受一切，即使他的心从来就不似表面的顺从。
　　太傅愣住了。这个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竟让还只有十岁的他有着成人都不及的冷静。沉默了片刻后，太傅欣慰地笑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至少这个孩子有足够的能力胜任可能属于他的使命。
　　“你们要记住，从现在起你们再也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朋友，更没有自己！你们唯一该有的便是有一颗忠诚于太子的心。从明天起，开始接受训练，别再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
　　临走时太傅回头看了看李时豫，那张和太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依旧没有该有的表情，不知为何，这个孩子很让人不忍。

　　训练是残酷的，似乎没有人记得他们还只是孩子。
　　李时豫本就瘦弱的身子在严格的训练下更显单薄了，好在平时婶婶总让他干活，他也习惯了劳累。
　　转眼已入深秋，单薄的被子换成了略厚的棉被，可是风仍是透骨的。在雨中淋了一天，晚上匆匆擦拭了便回到了牢中。迷迷糊糊中他只觉得身上很热，刚掀开被子，可刺骨的风又将他逼回了被中。他似乎又看到了娘，娘抱着他，帮他擦拭着不断留下的汗水，她告诉他，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他好像看到了邢严，那个他只见过一次的少年，那个说要照顾他的少年。他说他的手不该拿那个，那他该拿什么？他能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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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怎么了？”好熟悉的声音，是谁在说话？
　　“生病了，前段日子受的伤还没好，恐怕是伤口感染让病情加重了。”
　　有什么抚上了他的额头，他想挣开眼睛，可是没有力气。
　　“把他带回府中，马上去找最好的大夫……”
　　他被抱了起来，身边很嘈杂，但他没有力气在听下去了，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