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蝶影逐玥

10、(10)

　　天微亮，李时豫一睁开双眼便看见邢严近在眼前的脸，身体被紧紧地抱住，竟一时间挣脱不出来。
　　李时豫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初遇时他便已觉得这俊魅的容颜上透着一股特别的感觉，让人畏惧却又禁不住被吸引。后来他明白了那是血的煞气。邢严是个正邪莫辨的人，正如他所说的，他只做他自己，他不是活在世人的眼光里的。
　　“怎么了？爱上我了吧。”
　　闻言李时豫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已醒过来了的人正要吻上自己。他用力一推，“让开。”
　　邢严被推到床边，若力再加重一分，他就真摔下去了。他看着已越过他站在床旁穿衣的李时豫，伸手一揽，便将他拦腰抱住。
　　“放开，我还要练功。”
　　轻松地挡过豫儿的掌风，邢严依旧埋头在他腰间。“豫儿，现在天还没亮呢，而且你这活蹦乱跳的样子让我感觉很受伤啊。我多想天天都能把你疼爱个够。”说话间，原本放在腰间的手已开始往下摸去了。要知道，这一年来他能够抱着豫儿尽情缠绵的日子简直屈指可数。
　　李时豫努力地挡开那不安分的手。曾经他以为邢严是个冷酷的人，孤傲而邪魅，的确，在其他人看来，邢严确实是那样的。可是……谁能够相信现在这个人竟也是他啊。李时豫没有回话，只是一边尽力打开身上的障碍物，一边穿好衣服。一年了，几乎天天如此。
　　“还有一年，到时我就带你回去。看谁还敢让你早起……”邢严忿忿地说着，早知道当时他就少说几年了。那老太傅什么都可以听他的，唯独在对豫儿的训练上寸步不让。
　　“严。”
　　“嗯……”
　　李时豫迅速封了邢严几处穴道，顺便把哑穴也点上了，还在哀怨中的邢严此时恐怕只剩下懊恼了。李时豫得意地对着倒在床上的人摇了摇手指，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出门去了。
　　邢严僵在床上，瞪了一会床顶的帷幔，然后认命地开始解穴。这样的习惯可不太好啊，但是究竟何时才能改变呢？
　　大约一刻钟后，邢严穿戴好走出了房间。天色已经大亮了。
　　“千风。”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已来到他面前行礼道：“少主。”
　　“李辅国又有什么举动了吗？”此时的邢严才是被大家所畏惧的那个他，即使在笑，眼眸中也是带着寒意的。

　　这些年来，李辅国没有一天停止过想要杀害太子，东宫在邢严的安排下被保护的滴水不漏。他没了机会，便想方设法地诱太子离开东宫。而这一次，他的计谋恐怕更加恶毒了。
　　早朝结束后，李时豫接到命令来到院中的凉亭中。
　　徐太傅正一脸愁容地负手而立。
　　李时豫行过礼后问道：“老师，是不是李辅国又想出什么诡计了？”
　　自从住入东宫后，李时豫便如太傅所说的接受了与太子一样的教育，而徐太傅早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他是他的老师，亦是他的父亲。虽然严厉却不失爱护。邢严曾经问过他是否恨徐太傅，李时豫只是笑着说怎么可能。若是他的父亲，恐怕也会作出徐太傅的选择。忠于天下，总是要有所失去的。而当他看到太傅扶棺时的悲痛，他便已把他当作了父亲。
　　“圣上本欲立建宁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而李沁李大人极力劝谏圣上立太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以正太子东宫之位。”
　　“这不是很好吗？若太子能掌握住这天下兵权，李辅国他们往后行事也得三思而行了。难道他们又想到了其他的诡计？”
　　“李大人自然是为太子着想的，圣上也下旨封太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了。可是老妖怪却在此时上言道，‘建宁王贤能英勇，实为元帅之才。而太子虽有君子之量，却温润祥顺，恐难以服众。今乱党横行，不如让太子率军平复叛乱，以立威信。’圣上便听信了老妖怪的话，令太子三日后领兵平乱。”
　　“平乱。”李时豫闻言冷笑道，“这倒是一个高明的手段。太子聪颖，若论兵法谋略，决不会输与他人。但若要领兵打仗，杀场对敌，只怕是十死无生。更何况他怎么可能安静地看着太子平乱呢。”
　　“但圣上根本不知道老妖怪的险恶用心，还以为此举可以替太子立威。圣命已下，难以改变啊。”徐太傅不禁叹气道。
　　“请老师放心。我会保护太子周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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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中，太子正认真地看着兵法。以往不过是纸上谈兵，而三日后却要面对真正的战场了。他依旧清晰地记得皇爷爷对安史之乱的懊恼悔恨，若此次真能平复叛乱，也可以告慰皇爷爷在天之灵了。
　　“太子。”李时豫走了进来，他知道此时太子一定会在书房的。
　　“豫，你来了。”太子放下手中的书，微笑着看着李时豫，“老师已经跟你说过了吧。三日后我便要率军平乱了。”
　　“我会跟你一起去的。这一路得更加小心，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李辅国是否会再动手脚。”
　　“嗯，我知道。”太子示意李时豫坐到身旁，他拿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兵符递给李时豫，“其实皇弟比我更适合拥有这个。”
　　“但它是你的。你是太子，并握有天下兵权，才能让李辅国他们有所顾忌。现在你还差的是威信，而此次平乱便是机会。”李时豫接过兵符看着。
　　“所以这次李辅国恐怕是棋行险招了。但我担心皇弟，他年轻气盛，又无所顾忌，如今与李辅国和张贵妃结下仇怨，我怕他们会乘我不在的时候挑动他。”建宁王李倓是太子的三弟，虽不同母却感情深厚，年轻出色的建宁王同样是张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建宁王殿下虽然冲动，但勇猛机智。李辅国他们不会贸然行动的。”李时豫将兵符放回太子手中，“越建宁王留在宫中，也便于牵制李辅国的势力。此次平乱，必定凶险。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两人又谈了片刻。当李时豫准备告退时，太子突然问道：“等到一切平定后，你便会离开吗？”时间一点点地靠近，明年，那是皇叔定下的最后期限。
　　“会的。”
　　“为什么不留下？”我想让你留下啊。
　　“这江山会是你的。作为备身我本只有一种命运，那便是死亡。但我很幸运，还能选择离开。”
　　“你恨我吗？”
　　“我愿意用生命来保护你。不是因为使命，而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李时豫微笑着，一向冷峻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他的话语没有丝毫的犹豫，坚定真诚。
　　太子独坐在一瞬间空旷了起来的书房内，他拿出兵符，那上面似乎还留有豫的温度，冷冷的却又透着温暖。
　　“你是不可能为了我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