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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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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话不能乱说。
昨夜本是随便编了个理由说自个儿染了风寒,无法面圣。结果今个一早清淮便觉得头昏脑涨的厉害,嗓子也哑的说不出来话。
估摸着时辰父亲应该已经去上朝了,自己也得收拾收拾起来准备进宫帮着寒秋料理政务。陆清淮只得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起身穿衣洗漱。
陆清淮心想以后再也不编这种理由了,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早饭的时候陆清淮一直低着头,生怕给老夫人看见了担心。还好她老人家上了年纪眼睛不是很管用,并没有发现陆清淮的异常。
往常半个时辰用不到的路程,今天却是觉得异常难熬。陆清淮在骑在马上一路奔过街市,只觉得马上的颠簸让胃里难受的很,早上勉强吃下去的食物恨不得全都翻出来。
陆清淮只能下马一步步走向那抹深红色的宫墙,想着新皇才刚登基没几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真不是个好兆头。
“这位公子,您还好吗?”陆清淮忽然听见背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第一反应是听错了,沈寒秋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吵闹的街市……
回头一看,陆清淮有些愣住了,眼前少年的面孔可不就是沈寒秋吗……不过身量是比沈寒秋矮了些,声音也带了些稚气,仔细听还是有差别的。
“在下沈寒玦。久仰公子大名。”
陆清淮这才想起来沈寒秋还有两个弟弟,沈寒玦便是其中的一个。早就听人提起过,之前也匆匆见过几面,并无深交。如今也是第一次有机会细细打量。
这兄弟俩长得还真是像,不过沈寒玦的眉眼多了一份凌厉,沈寒秋的则温柔些。不仔细看当真分辨不出来。
“在下陆清淮。”
“原来是哥哥的侍读,见陆公子面色不是很好,可是身体不舒服?”迎上了少年的目光,陆清淮觉得有些不自在。
“偶感风寒,不碍事的。”陆清淮直了直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那少年又看了看陆清淮,道:“正好我也要进宫,不如结伴而行。”说罢,便有侍人将车门打开,少年嘴角稍稍勾起了弧度,示意陆清淮上去。
陆清淮哪有这个胆子,一再推脱,可是突入袭来的眩晕让他没有站稳,一个趔趄险些撞到了旁边的树上,亏沈寒玦上前扶了一把才避免了这个惨剧的发生。
“哥哥总说过陆公子生的清秀,本王还在想将门之后必定都是些体壮音粗之人,如今见了陆公子才知道哥哥说的原来都是真的。”
说一个男人清秀并不是什么夸赞之语,陆清淮只得勉强的笑了笑,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多谢王爷好意,改日定会登门拜谢,今日就不劳烦了。”说罢,陆清淮还是牵起自己的马一步一步的走向皇城的方向。
“好,那本王便等着陆公子的到来。”
陆清淮知道这个少年肯定是对沈寒秋继位这件事情不甘心。同样的出身,同样都是嫡子,只因为沈寒秋是长子,比他大上几岁,这天下便与他无缘了。
沈家的江山之所以能持续上百年,就是因为祖上知道,一个国家最可怕的不是外侵或者是起义,最可怕的还是兄弟之间的内斗。所以如果不出意外,太子立嫡立长,没有商量的余地。
陆清淮知道沈寒玦一直对兄长还是怀有几分敬畏,沈寒秋这些年来也待这两个弟弟不薄,所以沈寒玦即使是心有不甘,也不得不碍于祖训就此作罢。
昭晗殿
沈寒秋紧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奏折,北疆城池又失守了。虽然城不大,却是一条通商要塞,也是外人想要入关的必经之路。近百年来,这座城一直就没太平过,北蛮一直瞄着,如今终于是给打下来了。
“陆卿,这就是你那儿子干的好事。以前是哭兵力不足物资不够,父皇听闻该给的一并都给了,现如今可好,这就是打下来的战绩。”
那本奏折最终还是被沈寒秋狠狠的摔到了陆远山的面前,“自己看看吧。”
陆远山颤颤巍巍的捡起那本奏折,身后的冷汗早就把官服浸了个透,心里一边骂着自家儿子不争气,一边想着该如何圆场。
“犬子无能,老夫教育有失。而且陛下您也知道,北疆一直以来都是得失有时,不日便能收回,还请陛下宽心。”
“得失有时,希望哪天敌军打到京城的时候陆卿依旧能把这句话说出来。”
沈寒秋生气归生气,但是兵援依旧得拨,北疆苦寒,上了年纪了肯定是去不得的,这么一来朝中能用的武将便不多了。
沈寒秋想起了自己的三弟,沈寒骁。
虽然是先皇这三个儿子中年纪最小的,却是在武学方面最有天赋的,连先皇在世时都称赞他长大定能成为一方名将。如今算来也十有四五,是时候放出去历练一番了。
“兵力朕自会再做调遣,同时朕也会让寒骁一同前往北疆。到时候还希望陆小将军帮着照应一下。”
陆远山瞧着皇上看来并非真的动气,不禁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对了陆卿,昨日清淮说是着了风寒,不要紧吧?”陆远山一脚已经迈出了昭晗殿的门槛,却又被沈寒秋叫住了。
“昨日还见他活蹦乱跳的。他这个孩子就是不懂规矩,还请陛下见谅。”
深红色的轮廓终于渐渐的清晰了起来,陆清淮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已经什么时辰了。
踏进昭晗殿的时候脑子基本已经是一片混沌了,身体滚烫的触感实在是难受,眼中唯一还有一点清明能让陆清淮辨别着方向。
沈寒秋正伏在案前批着奏折,无非都是各方诸侯问安的折子或者恭贺登基的折子,这种看一两次还好,但是整整一摞都是这种,沈寒秋不禁有些烦躁。
说来也巧,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低着头,扶着门框走了进来。
“陆清淮,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沈寒秋有些无奈的说道,“昨天等了你整整一宿,结果等了个称病无法面圣。”
“臣……”开口便是无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抵在喉咙上,让他说不出话来。陆清淮没有再说下去,默默的跪在了地上,用双手支撑着身体。
“结果今早一问你父亲,”沈寒秋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陆清淮,“说吧,为什么要骗我。”
陆清淮没有开口说话,身体的温度还在持续上升,他现在只盼着沈寒秋能稍微顾及一下他的情况能快些说完。
“怎么不说话了?对了,清淮昨日下午是去见李家的那位小姐了吧,听说你们倒是聊得投机。还留在李府吃了晚饭,也对,这么一来也说得通了。”见着清淮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沈寒秋的情绪也稍有些激动。“怎么了这幅表情?难道我说错了?”
自沈寒秋被立为太子以来,从小到大都只有别人求着他的份,怎么如今到了这个人倒是反了过来。
“寒秋……我……”陆清淮没有说完便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清淮,清淮?”上一秒还持着一副高傲的沈寒秋突然像泄了气一样,惊慌失措的将倒在地上的人抱了起来。
“怎么这么烫。”这一抱起来才发现,怀里人的体温实在是高的有些过分了,难怪今天来的晚了些,难道他是一路这么走过来的?沈寒秋一时间有些失了神,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传太医进来。
看着眼前的人蜷在塌上紧闭着双眼,沈寒秋心里说不出的心疼。太医来瞧过了,说是并无大碍,开了副方子让陆清淮按时吃,不出五日自会痊愈。
沈寒秋命下人按着方子煎药,自己却已经无心再看那些奏折。
也只有这种时候,沈寒秋才能彻底看清人卸下所有防备的样子。
沈寒秋印象中陆清淮总是一副清欲寡欢的样子,鲜少见他展露出喜色,有什么事情从来不说,能自己解决的绝对没有麻烦过沈寒秋一分。
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说是最亲密的,但是陆清淮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还是让沈寒秋经常捉摸不透。即使沈寒秋再是放下姿态去接近,陆清淮也总是保持着那份疏离。
也正是这个性格,才铸就了上一世的悲剧。
也正是这个性格,才能让沈寒秋想将人牢牢的占为己有,看着这个人的所有骄傲所有的尊严在他面前粉碎的一无是处。
奏折还是得批,沈寒秋想着横竖也没有看见,干脆把折子抱过来不就行了,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沈寒秋刚刚准备起身,却感觉胳膊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坠着一样。
回头一看,不禁笑了起来。
只看见陆清淮紧紧的锁住他的手臂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