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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蓝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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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迟再没打开过那只盒子,只是放在柜子的角落积灰。为什么这样听半夏的话呢?或许因为那是半夏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的确是的,那样珍贵的第一句,那样任性的第一句。
下午放课后,蔚迟放下笔起身,看见半夏坐在窗边的角落,发尾被风揉得稍稍翘起,一只手握着她的水杯在盯着看,似乎有些用力,指尖泛红,修剪到最短的指甲盖像秋天成熟的清甜石榴,红透了。
“半夏,走吗?”
“嗯。”
是的,有了第一句话之后,半夏有时会回答自己了,蔚迟悄悄的,有些欣慰。
半夏本想放下水杯,却停在半空,不自然地伸出另一只手,拧开了瓶盖,看起来是想喝一口,却有些犹豫。蔚迟也不催促,只是站在桌边低头看着她的小动作:无意咬了自己的下唇,原本浅粉色的唇由她咬到的地方开始变得嫣红。于是,半夏微微仰起头,咽下一口沁凉的水,蔚迟却觉得,她喝水时在轻轻地颤抖。
两人一同走出教室时,蔚迟似看到一抹白色从窗口掠过,是什么呢?是什么都没关系吧。
回到教室时里面还没有人,但也不怎么空荡,每张课桌上都堆放着书本试卷和零散的杂物,闭上眼便能看见每张椅上的人,熟悉了三年的神态,动作。忽地瞥见教室中放了个不常见的东西,一个供人攀爬的三角梯,正放在教室一角,也就是半夏的座位旁。
蔚迟转头想看半夏,她却低下头,似乎不想让人看见她的表情,挺直了背脊,带着不自然走向座位。她从桌上拿起画夹和铅笔,竟转向梯子,一手扶上去,抬脚要爬。
“半夏,你要做什么?”蔚迟向她走去。
“画画。”
“在那个梯子上?这样很危险!”
“嗯。”
蔚迟走到她身边,一手搭在梯子上,作势阻拦她,入手有刺痛感的冰冷,大概是合金梯子在叫嚣。
“为什么要在上面画画?一定要在上面吗?”
“因为,因为在那,能看到想画的。”半夏答的犹豫,蔚迟忽然想撩起她遮盖表情的发。
究竟想遮盖什么呢?
半夏。
无言僵持了几分钟,终于,蔚迟收回了手。
“先把东西给我吧,你先上去我再递给你。”
“好。”
半夏踩上第一阶时,梯子发出了“吱呀”的声音,再上一阶又是“吱、吱呀”半夏在微微颤抖吗,还是梯子在颤动呢?已经后悔放她上去了。
一阵金属的摩擦声后,半夏站到了最后一级,正要坐上顶端。蔚迟仰头注视着她,却看见少女裙底是与内衣一样的纯白色,貌似带着蕾丝还是荷叶边的样子,蔚迟脸上有些发烫,迅速低下了头。
“蔚迟。”是十分熟稔的语气,可这明明是第一次听见她叫自己,是第一次吧。
蔚迟慌乱抬起头,脸颊微微泛着红,一只手伸在她面前,指甲是熟透的石榴子,手腕纤弱,五指匀细,却在中指与食指处有些薄茧。慌张把画夹递上,那高塔上的精灵却说:“还有铅笔。”
蔚迟觉得,自己完蛋了。
过了半小时左右,蔚迟总没办法集中精力,时不时就会回头看看那只精灵。似乎有一声轻叹,梯子又响起“吱呀,吱呀”的声音,半夏起身准备下去,几乎是下意识地,蔚迟走了过去。半夏下了两三阶时,梯子突然发出极刺耳的声响,还晃动起来,眼看要往一侧倒去,少女的神情一下子坚定起来,松手丢了画夹,最后在梯子上重踩一下,便跃下,落到她的课桌上,却有一只脚没有踩实,在桌上一滑,眼看又要从课桌上落下。
蔚迟的心高高悬在半空,想也不想地猛跨一步,伸出双臂,接住了少女,一旁的梯子轰然倒塌,散成一堆,还弄倒了几张椅子。
看起来瘦的不行的她,还是有点肉的,不算硌手,扬起的发丝落下时像一道波浪,带着若有若无的芬芳,耳边好像只听得见衣料摩擦的声音。
怀中的少女抬头看她,眼睛和初见时一般清澈,只是带着慌乱,睁得很大,似有水光流转,还微微张着嘴。
“那个,谢谢,谢谢你。”
“你,你没事吧。”
“嗯。”
蔚迟放下少女,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在打着颤,真是吓死了,她没发现吧,这样好像,稍微有点丢脸。
半夏落地后便去把画夹从梯子下抽出来,凌乱的地面真是难办啊。
“半夏,你知道这是谁的梯子吗?怎么弄过来的。”
“嗯,是校工的梯子。”
“这下坏掉了,可能是老化了吧。”
“大概是的。”半夏歪着头,在苦恼怎么收拾残局。
“唉,我们一起去告诉他吧,要赔钱就赔吧。”蔚迟有些头疼,真是任性啊,这种事情,万一自己没接住她,无法想象后果。
校工是个和蔼的伯伯,他听说梯子坏了只是关心有没有人受伤,并且表示梯子用了很久了,是应该换了,学校会发经费来买。
“真是太危险了,我昨天才用过啊,好端端地,可能真是老化了吧。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走回班里的路上,蔚迟偷眼看身边的半夏,走廊是开放式的,她总是看着楼下不知道在在意什么,是真的很喜欢画从高处看到的景色吗?在梯子上画画是真的心血来潮的任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