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断》楼酒翎

37、堕魔

　　空青与鲮鲤回到幻境之巅后，便将笼罩着幻境山的浓雾又加重了些，以迷惑九重天派下来找悉茗的人。

　　只不过来了两拨人无功而返后，不知是为什么，却再也没有人下来了。

　　空青吩咐鲮鲤下山去跟其他小妖精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此时的神魔两界已经炸开了锅。

　　据说千年前讨伐魔族的战神京墨再度出现，却不是为了神族九重天，而是站在了魔族队伍的最前沿。

　　沉寂千年的魔族不知和京墨达成了什么条件，终于从琉璃岛海下再度侵袭到神族边缘。

　　因为有京墨的带领，又经过千年的养精蓄锐，魔族气势高昂，一路势如破竹直奔九重天而去。

　　九重天上却并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魔族侵入，除开前火神京墨为魔族开路不谈，光是这漫长时光里的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便已经磨灭了神族战斗的意志。

　　最后天道帝君不得不借助龙堂的龙珠之力，才堪堪将魔族大军抵挡在了九重天门外。

　　只是不知为何，从那之后，那颗龙珠却再也没在龙堂出现过。

　　现在正值魔族和神族在九重天门前对峙的时候，除了凡间愚钝并未注意到以外，其余几界都是关注着这场历经千年再次上演的神魔劫的。

　　鲮鲤将打听到的事情回去给空青一说，空青垂眸思索了一会儿道：“京墨和魔族达成的交易，一定跟救活悉茗有关。”

　　不然，以京墨的性子，哪怕独自闯上九重天，也不会与寻魔族合作。

　　其实空青不知道的是，虽然和魔族合作的确是因为悉茗，但却并不是京墨找上的魔族，而是魔族主动寻到了京墨。

　　当初虽然魔族战败退到了琉璃岛下，但还是派了几个魔众出来随时注意其他几界的风向，京墨因动情劫被囚禁弱水的消息，也根本瞒不住魔族。

　　于是魔族一商量，便单独派了个人一直守在弱水之滨，时刻注意京墨的动向。这一守，便是九百多年。

　　直到京墨被悉茗救出，那暗藏着的魔众便急匆匆回魔族禀告，等魔族的魔君赶到时，正好遇上京墨想要独自去九重天。

　　魔君叫住了京墨，和他做了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交易。

　　京墨帮他攻打九重天，而他，则告诉京墨为何千年前那位前花神会有那番癫狂的说辞，以及，帮京墨夺取龙珠救活悉茗。

　　千年前战场上那位前花神的一番神秘话语，京墨一直放在心里，奈何他查阅众多神族记载，也未能参透她口中‘花神的诅咒’究竟是何物。

　　此时魔君的两个条件诱惑力之大，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这才又有了后面的神魔战。

　　“青姨是说，主君大人找到就主子的方法了？”鲮鲤眼睛一亮，只觉得十分欢喜。

　　她是妖精，因此她并不在意魔族和神族之间有什么你死我活，她在意的只有主子是否能够活过来。

　　看着被灵气包裹毫无生机的主子，她根本一点活泼劲都无法提起，她从未见过主子这样柔弱的样子，连那枚堕仙印记也异常黯淡。

　　在她过去百年的印象里，主子一直都是很强大的存在，可以轻易实现所有妖精的愿望，风轻云淡，不费吹灰之力，更不会受伤。

　　直到她见到了主子耗费大量灵力救青姨，那惨白又坚韧的睡颜特别惹人心疼，更别说后来又固执地在灵力干涸的情况下，将主君大人救了出来。

　　空青似乎看穿了鲮鲤内心担忧，学着悉茗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和安慰：“我们都要相信京墨上神，毕竟最希望救活悉茗的，就是他。”

　　鲮鲤点点头，正欲起身，便听见浮生小筑的大门‘嘭’地一声被人踹开的声音。

　　屋内照顾悉茗的二人对视一眼，双双起身警惕起来。

　　莫不是九重天又来人了？

　　“空青花司，穿山甲，本神东西拿到了。”

　　因为悉茗曾经提起过空青，京墨倒是记得的，只是还不知道鲮鲤的名字，只当初一眼看穿她的原形是穿山甲，此时便只能这样称呼了。

　　听到是京墨喧嚣声音，鲮鲤暗自松了一口气，上前将房门打开：“主君大人，请进。”

　　见鲮鲤一副犹自惊惧的模样，京墨英眉微皱，询问道：“九重天上的人来过？”

　　“来过两拨，”空青边帮着鲮鲤将门敞开，边回答道，“不过因为迷雾重重，并未找到这里。”

　　京墨嗯了一声，正要往屋子里走，便看见抬起头望过来的鲮鲤和空青诧异的眼神，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还跟了一个人。

　　指着自己身旁一袭幽蓝铠甲眉眼阴柔的少年，京墨语气平静：“忘了说，这位是魔君。”

　　鲮鲤第一次见到这样一界之主，不免有些惶恐，悄悄拉起了空青袖子。

　　倒是空青落落大方表示欢迎：“魔君驾到有失远迎，请进。”

　　既然京墨带这人前来，便自然有他的原因，作为曾经的上仙，她就算不相信魔族，也该相信京墨。

　　“阿茗如何了？”介绍了人，京墨抬脚便往屋子里走，完全没有理会魔君的意思。

　　魔君勾唇苦笑一下，只能跟上，这京墨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性子恐怕是改不了了。

　　这辈子能让他放在眼里的，可能只有屋里床上躺着的那位了。

　　见京墨问起悉茗，空青秀眉轻皱回答：“并不太好，虽然被灵气包裹陷入沉睡，但身形边缘还是有些细微地方已经开始消散了。”

　　京墨大步走到躺着的悉茗身边，从怀中掏出了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上面隐隐还透着些许天地之力。

　　“龙珠？！”空青见多识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讶异出声，“你偷了九重天的龙珠？”

　　并不理会空青的讶异和鲮鲤的好奇，京墨直接将那枚龙珠喂到悉茗嘴里，身后的魔君见状立刻双手结印，原本阴柔得略带娇媚的脸上难得严肃了些。

　　一道深蓝色的魔力从魔君指尖跟着龙珠窜入悉茗口中，拖带着龙珠向喉咙深处飞去。

　　与此同时，悉茗原本清丽平静的容颜突然一阵扭曲，秀梅紧皱，似乎很是痛苦。

　　龙珠在悉茗身体里胡乱窜着，像是想要逃离这具躯壳，却被什么力量束缚着，大大减弱了本可以破体而出的力量，只能漫无目的地东窜西走。

　　京墨一展衣袍坐下，搂住痛苦不堪的悉茗，却见她满是细汗的额间，那个本已黯淡似云非云的堕仙印记，再次发出十分耀眼的红光！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堕仙印记随着龙珠动作减弱，缓缓盛开成一朵妖冶媚人的曼珠沙华。

　　鲜红如血的曼珠沙华在额间成形的一刹那，悉茗体内的龙珠也终于消停下来，她原本消散模糊的身体边缘，也快速地重新凝实。

　　小心翼翼地收回包裹着悉茗的灵力，将眉目舒展的悉茗再次放回床上，京墨看向魔君的冷冽眼中满是杀机：

　　“这朵曼珠沙华是怎么回事？”

　　魔君被京墨骇人的视线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才开口解释道：

　　“这就是本君要给你说的...花神的诅咒。”

　　传说千万年前，九重天初创，飞升的第一位花神因为九重天上的日子太过清寂，她不甘寂寞，下了凡，却遇上了一个让她也忍不住私动凡心的男人。

　　彼时她并不知道这男人并不是普通凡人，而是魔族中人，这男人也并不知她是九重天上神。

　　后来知晓之后，那偏激的花神忍不住动怒，认为这男人欺骗了她，当着这男人的面摔死了一双儿女。

　　男人无法阻止花神的怒气，见无辜儿女双双惨死，心神俱裂，恨透了这帮看不起魔族的神仙。

　　于是他用自己的命做命运献祭，诅咒九重天代代花神最后都将为情堕魔，他要让自恃清高的花神做一个她最不耻的魔头。

　　其实不用他说，清醒过来的花神见自己癫狂中亲手摔死了子女，逼得男人诅咒历代花神，十分后悔，同时也不愿意自己堕入自己最看不起的魔族，于是自灭原神，消散天地了。

　　这男人是与命运做的献祭，自然是连天道帝君也更改不了的诅咒，因此这件事属于九重天秘闻，被严令了禁止谈论，更不允许有任何记载，历经了千万年才终于没有几个人知晓了。

　　而在魔族，这件事却并不算太大的秘密，不过大多数人都只将它当做一个故事来听听罢了。

　　“所以这跟阿茗有何关系？”听完魔君的讲述，京墨冷声开口，望向悉茗的双眸却是柔情如水。

　　“上神还不清楚？悉茗姑娘是前花神，虽已经成为堕仙，但依旧背负着这个诅咒的。”

　　“所以呢？”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鲮鲤此时也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