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妖》清晨小雨

6、第6章

　　莲生没逛过街，印象里也没有，眼下只觉得太热闹了，人群熙熙攘攘，周围人声鼎沸。这要搁平时肯定是不喜欢的，不过特殊时期嘛，突然觉得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连华看她在人群中穿过来穿过去，无奈只能跟在后面，就怕一个不留神她把人家东西拿了就跑，这大街上那么多人，小贩喊一嗓子，肯定跑不到哪去，被抓|住打一顿还好，就怕牵连到自己。

　　走着走着，莲生看到一家做衣服的店，门口挂了一排布料，各种颜色都有，她走过去，抬手指尖拂过一匹深绿的布，顺滑轻薄，喜爱极了。

　　老板见有生意，连忙出来，满脸堆着笑：“姑娘要做衣服还是买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啊。”

　　莲生看他一眼，走进屋，只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身衣裙，深绿色外衣，绣着粉|白莲花，连着绿茎，下裙与里衣接近深蓝色，裙角绣着白色波浪，又像天上的流云，大气稳重且十分有韵味的感觉。

　　真是太喜欢了。

　　老板看她盯着那身衣服许久，十分有眼色，拿过一旁的钩子就把衣服取下，递到她面前：“姑娘真有眼光，这身衣裙可是皇城里运出来的，做衣的是顶级绣娘，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不多见啊。”

　　莲生小心接过，手指轻轻在绣花上摩挲，旁边有黑影压过来，抬头一看，是莲花。

　　连华皱眉看她：“走得这么快，让我一阵好找。”

　　低头，看见她怀里抱着的衣裳，笑了笑，这死不撒手的架势，恐怕他要是不付钱，真能撒腿就跑了。

　　老板看两人认识，这男人穿的衣服是极好的料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就在一旁助力：“姑娘你看这褙子上绣的望溪荷，粉的粉，白的白，绿的绿，栩栩如生，多美啊！你再看这上衣的领口，这朵朵祥云，多吉利！再来看这里衣……”

　　连华挥挥手打断老板的话，对莲生道：“既然喜欢，就买了吧，不过……”

　　他仔细看了看衣裙，又看看她，以及此时穿着的粉裙，摇头道：“这衣裙太暗淡了，绿色比较深沉，有点成熟韵味……你不合适。”

　　“……”

　　莲生想打人，这是拐弯抹角说她太浮夸，不稳重么？

　　顿了顿，她忍住气，抬起一只脚给他看：“你看我这绿鞋，和这衣裳多配啊，是不是？”

　　看来说什么都没用了，连华无奈，掏了钱，老板见了钱两眼放光，足足两个金元宝，捧在手里沉甸甸的，这两个金元宝，能买好几套衣服呢，赚大发了，估计今晚要激动得睡不着了。

　　莲生对他满意地笑了下，扔下句“你真好”，就屁颠屁颠跑去店里屋去换衣服，连华心里有轻微一颤，像一汪湖水，无风无浪，突然有块石子掉入，砸出波浪，溅起水花，但很快就淡了，灭了，重归于平静。

　　莲生换好衣服出来，站到他面前，掐着腰转了一圈：“你觉得我好看吗？”

　　再见到，连华有些吃惊，本以为这衣服太深沉，与她不符合，穿上就会像个小丑，或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没想到，竟然这么合适，又有些熟悉……

　　褪去了属于青涩少女的粉红嫩白，换上了成熟一点的浅绿深蓝，倒是更像经历了浮华世事，归于平淡后的沧桑。

　　他问：“尺码合适吗？”

　　“正好！就像量身定做的！”

　　“那好啊，还将就着看。”

　　她好看，天生丽质，像朵莲花亭亭玉立，配上得体的衣裳，锦上添花，让人移不开目光，但他不能说太合适太漂亮了，以免她得意忘形。

　　莲生鼻子轻哼了声，脸上笑容不减：“怎么样，我眼光好吧？美不美？”

　　看吧，还真得意了。

　　老板得了便宜，立马竖起大拇指：“太美了，简直绝配，姑娘本就生的美，如今换上了这身衣裙，天下男人都得着迷啊……”

　　莲生羞涩看他一眼，真心说了声谢谢，虽然这话说得夸张，但她听得心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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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店门，街道依旧人很多，连华抬头望了望天，皱眉道：“姑娘，如再磨蹭，恐怕一年都到不了东海。”

　　莲生挑眉：“你怎么不买衣服啊？你这白色太招摇了，而且又容易脏……”

　　连华无奈：“我能变，不用买。”

　　“……”莲生讪讪的，脸一下子涨红，说得好像她什么用都没有似的，既不会腾云驾雾，又不会变法术，莫名有些想骂人。

　　她把头凑过去问：“唉，你真的是神仙吗？”

　　没有回答，就当是默认了，她又问：“那你是什么神仙啊？在天上管什么？干什么事的？是不是无敌啊？”

　　想想又不对，如果无敌，那日也不会伤成那个样子。

　　连华耐着性子，毕竟她救过自己的命：“只是一小仙罢了，姑娘快走吧。”

　　莲生半信半疑：“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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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会就此消停，安心赶路，哪知……

　　连华内心隐隐不好，一回头，果然，哪还有某人的影子，他现在很后悔答应她的要求，早知道拍拍屁股走人，哪来现在的麻烦。

　　深呼吸几次，没办法还得回头去找她，三眼兽还在她手里，不能不管不顾就这么走了。

　　耳边有各种叫卖声，首饰，食物……喊得他心烦。

　　往回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了那个绿色身影，此时正站在一个摊子前，盯着某样东西一动不动。

　　连华还以为她被施了定身术，走过去一看，她正盯着一支木簪，喉咙一动一动地……咽口水。

　　能吃吗？

　　连华无奈，什么都不想说，抬手，掏钱。

　　动作潇洒，莲生看呆了，这人也太帅了。

　　她赶紧献|媚：“莲花你真好，你比白提还要好。”

　　白提只会挑她的刺，或者各种吵闹玩笑，记得有一次，白提带她一起下山，去偷别人家院里桃树结的桃子，结果被人发现了，他把她从树上扔下来顶罪，自己一溜烟消失了……

　　遥记得那次，她被打得半死，灰头土脸回去，还被没良心的人嘲笑。

　　痛苦往事不去再想，只顾眼前的最好。

　　连华哭笑不得，双手背在身后道：“你再不听话，不跟我老老实实走路，我就把你扔了，三眼兽我也不要了，你自己留着逗着玩吧，东海只能你自己摸索着去了，恐怕得要个三五年才能走到。不过……三五年于你这只妖而言，还算短的。”

　　莲生脸色突然变了：“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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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人家拿他当傻子呢，连华轻笑：“一看便知。”

　　说罢转身就走，不怕她不跟上来。

　　莲生在后面抓耳挠腮，到底是哪里暴露了，一小小的仙人，能闻见她身上的妖气？

　　正想着，突然有人跌跌撞撞穿过人群奔跑着，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不停回头望，一脸惊恐。

　　莲生眼睁睁看那个黑影向她冲过来，接着被猛的一撞，还没跌倒就听见哗啦一声，是什么摔到地上碎了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望着前面连华的背影，却怎么也动不了，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人动作维持在惊慌失措的那一瞬间，只剩裙角还未停止摆动，垂在空中无助摇晃。

　　集市本就热闹，噪音大得很，连华一直在前面走着，什么也没发觉，直到看见人群都往身后涌动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小妖怎么还没跟上来？

　　他转身看了眼，见来路挤满了人，连个缝隙都没有，直觉不妙，越过重重障碍，回到卖簪子的摊前，才看清一切。

　　莲生手里还握着簪子，另一只手向前伸出，似乎要抓|住什么，嘴唇微张，两眼望着前方，花容失色。

　　而她的脚边还有一个人，趴在地上，维持着跌倒的状态，同样一动不动，满脸惊恐。

　　这真是被施了定身术。

　　他又看了眼地上的一堆碎片，像个灯，散发着奇光异彩，不是普通平常之物，也不是天上的东西，倒像……魔族的宝物，玄晶灯。

　　周围的人声戛然而止，连华抬头望去，见一人作法飞来，穿着灰色有些破旧的长袍，像个修道之人。

　　那人甩甩袖，落到他面前，先是抱了个拳，低头看了看地上趴着的人道：“多谢这位公子替我捉了这贼，”又抬头看到定住的莲生，皱眉惊叹，“这小贼竟然还有同伙？”

　　于是再次向连华抱拳：“多谢公子……”

　　连华顿了顿，眼神示意了下莲生：“道长恐怕误会了，这姑娘不是贼，是我的……朋友，而且，定住他们的人并不是我。”

　　“嗯？”那道士奇怪了，嘴里嘀咕：“不是你定的，那是谁？这整条街上的人都定住了，我以为是来了什么厉害的人物，竟然不是你？”

　　连华愣了下，本以为这些人都是道士弄的，却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