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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香樟树下 ...


  •   “哗……”

      草堂的院子里,有一株茂盛的香樟树,满树的叶子在风中“哗哗”作响,宁梓抬起头,只见那一片片叶子如同一条条绿色的小鱼,凑在一起,在风中游动。树外的天空,分外的蓝,几缕丝状的轻云舒卷着,而耳畔正传来婉转而缠绵的笛曲,勾起了她缱绻的思绪。

      真没有想到,他也喜欢她。那个深情而缠绵的吻,让她意外的了解了他极为温柔的一面。

      “来,我背你。”

      亲吻结束后,她羞怯到不敢看他的脸,他抱住她,轻轻亲吻着她的面颊,随后背对着她,蹲下,示意她上来。

      “我有脚,能自己走,干嘛要你背!”她歪着头看着她印在他脸上的唇印,眼里带着调笑。

      黎宵笑了,拉了她一把,宁梓“啊”的一声跌坐在他的背上,他便顺势把她背了起来,笑道:“骑虎可难下哦。”

      “你怎么这么强势。”宁梓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

      “谁让你不乖!”他咬住她飘飞在他唇边的一缕头发,“昨天晚上你没有休息好,睡吧。”

      他的声音像羽毛一般,轻轻刮过她的耳朵,又如催眠曲一样让她心灵安静下来。贴着他宽厚的背,她仿佛能听见他那有力的心跳。在鸟语花香中,阳光透过树叶细碎的漏在他俩的身上,她被阳光晒的慵懒,像坐在一叶轻轻摇晃的小船上,渐渐的就睡着了。

      黎宵停在钟山草堂门前的时候,她也正巧醒来,见眼前是一片甚为简陋的茅草屋,她十分惊讶,睡意全无,从黎宵的背上跳了下来。

      柴扉半掩,黎宵上前叩了叩,无人应声,他便拉着宁梓直接走了进去。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株香樟树在风中“哗哗”作响。宁梓环顾四周,微微有些拘谨。

      黎宵到几个院子里看了看,又去几个房间敲了敲门,对宁梓一耸肩,道:“果然老师们都不在。”

      “那玉映他们呢?”宁梓有些奇怪。

      “在山上找食材去了。”黎宵道,“刚才在路上还碰见他们了。”

      “啊?”宁梓惊讶的叫出了声,随即脸变得通红。天啊,他们看见黎宵背着自己,一定也看见黎宵脸上的唇印了,那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这样想着,她抬起手,捧住黎宵的脸,火急火燎的用手帕帮他擦拭脸上的红印。

      黎宵微微的抬着脸,他脉脉的凝视着羞怯中带着惊惶的宁梓,蓦地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你先等在这里。”他走进一个房间,从里面拿出了一支竹笛,朝她挥了挥,道,“我出去了,用笛声把老师们找出来。”

      “哎--”她抬手想留下他,她并不想一个人留在一个陌生的草屋里。

      他却向她眨眨眼,不由分说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悠扬的笛曲,穿云裂石。宁梓百思不得其解,在草堂吹笛先生们应该也能听见,黎宵为什么非要出去吹呢?可耳畔的音乐是那么的悠扬,宁梓也就不由得听迷了。

      却听“扑通”一声,后院传来了什么声音,宁梓猛的回过神来,向后看去。

      这里有其他人?

      宁梓细听,似乎又听到了什么声音,她想了想,向后院走去。

      “哗……”

      后院很小,但是很整洁,墙角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摞劈好的干柴,右侧的围墙边,则有三个大水缸依次排开,一个穿着破旧的布衫草鞋的老人正提着水桶往水缸里倒水,他的脚边还放着一桶水,而后门开着,这位老人应该是刚从外面打水回来。而老人也看到了宁梓,慢慢的把水桶放下来。

      这位看起来耳顺之年的老人是谁?秦斫先生也有六十岁了,而且听说他一向独居,难道这位老人就是秦斫?不过……宁梓打量着,只见老人白发凌乱的在脑后绾成一个髻,黑黄的面皮上布满了褶子,再看他袖管里伸出的那双树皮一般干瘪的手,指甲里还有一层黑色--看到这里宁梓放心了,这人决不是秦先生!一个书法家,绝对不会用如此不清洁的手去握住挥墨的毛笔!宁梓松了一口气,这人或许是秦先生府上的下人。

      “老人家您好,我是来拜访秦先生的。”宁梓格外和颜悦色,作为深闺里的女子,她基本上是见不到穿着如此破旧的人的,而唯一一次还是刚嫁给季英时,一个饿晕的贫病老者撞在她的花轿上,被季府的人恶狠狠的拖走,而她也因为这件事在季夫人心中留下了更加不祥的印象。宁梓仿佛把对那个被拖走的老人的愧疚转移到了眼前的老者身上,所以态度极为恭谦:“请问秦先生在哪儿?”

      老者抬起散布着老人斑的眼皮认真的看了宁梓一眼,随即伸手指了指耳朵,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他耳朵不好使,听不见,宁梓又抬高声音问了一遍,老人还是摇摇头。难道这位老人耳聋?宁梓一怔,却见老人把另一桶水倒进了水缸,又冲屋里指了指,摆摆手,随后干自己的活去了。

      老人的意思是秦斫先生不在?宁梓想着,冲老人道:“那老人家您忙,我先去院子里了。”

      她回到院子里,只听黎宵的笛曲也停止了,她站在香樟树下,正四处打量,却听柴扉一阵响动。

      “吱嘎--”

      门开了。

      她抬头向门那边看去。

      …………………………………………………………………………………………………………………………

      季英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怒气冲冲的弟弟季茂,一把拽住他,好言安抚,生怕弟弟坏了他的好事。

      站在秦斫的草堂外,他倒是整个的愣住了,他还以为是那种慕雅者居住的复古而精致的草屋呢,没想到竟跟野人居住的茅屋差不多,他不由得“嗤嗤”的笑了出来,看来这秦斫倒是个虚伪之人,明明可以锦衣玉食,却装成个什么乡野村夫!不过这也是套路,如果不以隐士清高之名,他区区一写字的又如何能获得皇上的恩宠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推开那“吱嘎吱嘎”作响的柴扉,蓦地,破旧的柴板的缝隙中,他看到一抹风姿绰约的倩影,正缓缓的转过身来,乌黑的长发在风中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而那缓缓旋转的裙裾如同在水中微微晃动的莲花。他不由得一怔。

      “哥,你得先敲门啊。”季茂反应过来,把手按在季英手上,小声制止他这种无礼的行为。

      “秦先生根本就不在这里。”季英回着弟弟的话,眼神却透过木板缝隙注视着那位仙姿绰约的女子。

      “什么?”季茂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大哥为什么这么势在必得?难道是用了线人?

      季英说着便将门一把推开,树下女子正好转过身来。

      “哗……”

      风吹动,满树的叶子发出窸窣的吟唱,那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下来的阳光,斑驳的落在对面女子乌黑的长发上,她脸上带着标准而得体的淑女的笑容,这笑意又因为发自内心而变得格外明媚,让她那晶亮的水杏美目变得更加的秀美,尤其是那眸中发亮的那一点,带些楚楚的羞怯以及对幸福的憧憬,那般动人,又那般熟悉。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子站在阳光明媚的香樟树下,带着羞怯的笑意,美丽的眼睛深深的看着他。

      季英的心仿佛被猛的一击。

      …………………………………………………………………………………………………………………………

      听见开门的声音,宁梓想一定是黎宵,或许,秦、张二位老师也一并来了,这样想着,她立刻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然而门一打开,竟然看见了季英和季茂两兄弟。

      他们怎会在这儿?!

      宁梓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腹惊讶,当然,眼神掠过季英的时候颇带了一些不满。

      “表姐。”季茂向她打招呼,看见了她的并不欢迎的表情,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什么地方只要表姐和他大哥一对视,空气中就立刻弥漫起尴尬的味道。

      “你们怎么在这儿?”宁梓不想虚情假意,单刀直入的发问。

      “怎么,我们不方便过来吗?”季英一挑眉,冷笑道,“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宁梓“哼”了一声,嘲讽道:“既然你已认定不可告人,那问我还有意义吗!”

      “哼哼,果然心虚了!”

      ……

      我的天,战火又升级了,表姐和大哥怕是八字不合吧!季茂一个头两个大,他觉得此刻自己责任心爆棚,务必要讲点什么来救场,于是他打断二人的对话,道:“表姐,秦、张二位先生不在吗?”

      此语一出,四下寂静,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季茂一怔,当他看见表姐严肃的脸和大哥得意洋洋的表情时,他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看样子是不在。”季英赞许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看着对面的宁梓,冷笑道,“你和阿宵两个人,孤男寡女在这山上做什么?哼!别忘了,你是要嫁进我们季家的人,休要辱没我们门风。”

      宁梓怔住了,她突然明白了黎宵为什么跑到草堂外面去吹笛子。不过这样来看,难道黎宵早就知道季英会过来?

      没话说了吧!季英心中暗自得意,他冷眼打量着默不作声的宁梓,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这件事如果讲出来,只会让卢菁更加尴尬,不过,这也正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还有啊,我们做主子的,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否则这上行下效,整个家门清誉不保。”

      “你这是什么意思?!”宁梓听出他话外有话。

      “回去好好问问你的贴身丫鬟吧,”季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

      “玉映!”

      正在这时,只见柴扉被人打开,玉映垂着头走了过来,向众人一一行礼,走到她面前的时候,玉映的头更低了,低声道:“小姐……对不起,奴婢……”

      玉映显然听见了刚刚季英的话,之前上山的时候她是那么神采飞扬,现在一脸黯然,不知道她和季英起了什么样的冲突。宁梓看了一眼季英,道:“玉映,你不用向我道歉。”

      “小姐……”玉映惊讶的抬起头来,宁梓看见她眼圈很红,显然是狠狠地哭了一场。

      “虽然你是我的丫鬟,但是你也拥你个人的自由,”宁梓一字一顿的道,“况且,即使有什么事,也由我们卢家来处理,不必听其他闲杂人等指手画脚。”

      “卢菁!”季英爆喝一声,听出宁梓在指桑骂槐的他怒不可遏,“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的是你!”宁梓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这里是秦先生的草堂,是清净之地,岂容你在这里放肆。”她看了一眼暴怒如狮子的季英,道,“如果你实在想和我讨论书法以外的东西,我建议你移步到草堂之外!”

      “吱嘎--”

      季英正准备用言语释放他不可遏制的怒火,却听后院一间屋子的门声音很响的打开了,季英没有料到院子里有人,他顿时愣住了。

      宁梓回头,只见刚刚见到的那个耳聋的大爷正向他们走来,宁梓瞪了一眼季英,瞧瞧,他们争执的声音是多大,惹得这位耳背的老人家都出来了,真是丢人,如果这位老人家再把这件事告诉秦先生,那也许她永远都得不到秦先生的指点了。

      却见季茂一下子瞪大了眼,但很快又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冲着那位老人家一拱手,毕恭毕敬的道,“见过秦先生,”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季英,额头上汗涔涔的,“家兄让您见笑了!”说着他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怔住的季英,示意他也赶紧行礼。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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