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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坠星宫雪 ...


  •   更深露重,涌动的夜色模糊了漆黑一片的坠星宫的轮廓。

      这里原本是潇瑶宫,是大兴王朝皇宫中景致最美的宫苑,十八年前这里住进了大兴王朝最美丽的女子,圣上为了她大兴土木,强令工匠赶工期,用半年的时间建造了一座七国最为辉煌的金屋,把那美人藏在里面。而金屋也锁不住那女子的芳心,圣上看着那女子坠马,摔断了脖子,然后将她居住过的金碧辉煌的宫殿一把火烧了。后宫的女子,无论谁路过,看见那散乱的断井颓垣,还有满地焦黑的泥土,无不心惊。君王之爱,越汹涌,越是沉重。一年后,君王的愤怒终于熄灭,他看着姹紫嫣红的后宫里这格格不入的一片焦土,恍若看一块结了痂的伤疤。他抬手挥了挥,新的宫殿又建起来了。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可这样承载着人间盛景的宫宇,没有一个女子有幸入住,因为它叫坠星宫,是天上最璀璨的星落入凡间获得的居所。而那颗星星从圣上手里溜走了,这座宫殿便失去了光辉。白天,它窗明几净,花木葱郁;夜晚,却没有一盏灯敢在这坠星宫里亮起。因为人间的灯火,会吓跑了那藏起来的流星。

      后宫的夜晚,本就阴气森森,而这从不点灯的坠星宫,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这里一到晚上便没有侍从。有曾经深夜来此偷盗或偷情的宫人,听到这里有深长的呜咽徘徊在风中,好似女子温柔的絮语;又曾见到柳枝下摇摆的树影,恍若佳人婀娜的细腰。偷来者被凄凉的冷风一吹,纷纷掉了好几层鸡皮疙瘩,最后无一例外的落荒而逃。

      今日,整座坠星宫都被皑皑的白雪覆盖,反而比平日里亮了不少。而一向漆黑的卿同殿,却闪着忽明忽暗的灯火,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映在纸窗上,落寞的一如窗外被白雪压弯的柏树,而如果你靠过去,凝神细听,便能听见窗纸之后那几不可闻的叹息。

      圣上坐在卿同殿里光洁如新的地板上,目光呆滞的盯着一旁火盆里灵魂一般飘忽的火焰,一如十四年前看见火盆旁边乌发如云、涕泪连连的龚贵妃时的那个他。

      那日她身体有些不适,于是爽了昨日的约定,不能陪他一起去青台山猎场打猎。他给她喂了一碗很苦的中药,她很怕苦,皱的那般好看的眉宇也拧了起来。他勾了勾她的鼻尖,问她想吃什么,她说想吃鹿肉。在猎场,他英姿勃勃,第一箭就猎到一头小鹿,看着猎官把鹿捡起来,突然眼前浮现了她那璀璨如星的眸子,于是猎也不想打了,直接扛着这头小鹿率领众人回宫,向她讨赏。鹿被交给了御膳房,他则神采奕奕的进了潇瑶宫,没让任何人通传,他回到了房中,她不在,他又满心欢喜的去院中寻她。宫苑深深,正当他感慨她踪迹难觅的时候,却见偏院有一簇火光,还有焦糊味。

      他轻轻悄悄的走过去,只见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莲瓣似的脸满是泪痕。

      “……星儿并没有忘记你,阿度……”

      阿度?

      黎度?他的四弟!与他争皇位争的你死我活的那个晋王!她的青梅竹马!她的前夫!她孩子安儿的亲生父亲!

      圣上觉得自己的脸陡然僵的动不了了,看着她念了黎度的名字就呜咽的不行,然后捧着脸泪流满面,又压抑的不肯哭的大声。

      “……阿度,今天是你的生辰……”

      又一声雷在圣上脑海中炸响,他自嘲的笑了笑,今天,的确是晋王的生日。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她从袖管里抽出了一束纸,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对着火苗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把手中的纸冲着火苗展开来,“看,我画了一副《阿度猎鹿图》,记得我们一起去打猎……”

      鹿?

      他嘴角溢出一丝苦笑,看着她把宣纸放进了火盆中,看着她再度泪流满面,看着她望着盆中的火苗嗫嚅着誓言般的话语:“安息吧,阿度。我会让你在九泉下安息……”

      他无法继续停留,那盆中肆虐的火苗灼伤了他的双眼,他转身离去,离开了潇瑶宫,在离开宫门的时候顿了一下,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太监崔荣小心翼翼的问:“陛下?”

      他停住了脚步,转头问崔荣:“烤鹿准备好了吗?”

      他若无其事的回到房中,若无其事轻抚躺在床上似乎酣睡方醒的她那美丽的脸,若无其事的同她共进午餐。

      “鹿肉真好吃!”她笑的眼睛亮晶晶的,弯弯的。

      他看着美丽的她,心再度被她那过于炫目的笑靥融化。

      其实今天,他本想在餐桌上就猎鹿这件事冲她大发雷霆,可是这个过分明媚的笑靥,让遭遇了背叛的他再度沦陷。

      也许再骄傲的生命中,也总有这么一个人,哪怕欺骗你、背叛你,也让你甘之如饴,甘愿为她付出生命。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为她做这样一个随遇而安的舔狗,然而他终于明白,他做不到,因为,他还是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

      那个芬芳的夜晚,他枕着枕头与她调笑,突然感觉头硌到了一个东西,他抬手去拿,却被她飞手打开了,她笑嘻嘻的伸长了胳膊去拿,他抬头去看,却见她手里竟然多了一把匕首,而她拿着那把匕首,尖利的刀锋对准了他的眼睛。

      他立刻跳起来,眨眼间退到离床三米开外。她握着刀,似乎十分惊愕,随即像遇到蛇似的把手中的刀扔掉,她看着他充满了失望和痛心的眼睛,语无伦次的道:“我……这刀……”

      当她和他之间隔着明晃晃的刀尖,他流血自愈的心终究是被凉透了,他没有像平时一般的过去搂住她安慰她,而是喊来了侍卫,冰冷的说了一个字:“搜!”

      果然在床下又搜出了晋王的画像,上面似有泪痕,他就那样,拿着画的上方和下方,把画崩的刺啦刺啦的响,把画展给她看,怼着她那楚楚可怜的脸逼问她,为什么要背叛他,为什么想要刺杀他!

      她哀怨的抓住他的胳膊,说她根本不知道,刀不是她放的,画像也不是她画的,她什么也不知道,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她滚热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袖,洇湿了他的肌肤,顺着他的手背流下来,他一瞬间心都要碎了,可是想到晋王生日那天,她也是哭的这么厉害,他一把甩开了她的手,问她那天说要让晋王安息,是不是已经计划好了要来杀他。

      “我没有……”她苍白的语言似乎昭示了她的心虚,他怎么可能被这样虚弱的谎言再度欺骗,他死死的盯住她,问她是不是还爱晋王,否则那天的事怎么解释。

      “庆,我十七岁前的人生都是属于他的,我爱他爱了十七年,怎么可能忘掉他!我不敢告诉你,因为,我害怕你……”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扬起的巴掌吓得噤声了。

      他终究没有动手打她,拂袖离开。

      从此潇瑶宫变成了冷宫,君王没有再踏临,而那活泼美丽的龚贵妃,也颓然了,衰弱如同一只笼中濒死的金丝雀。

      那晚的事虽然皇帝命令守口如瓶,但是或多或少流传出了一些小道消息。龚贵妃,是行刺圣上了。

      刺客,就算再是娇花一朵,君王怎么可能再度宠信。深宫是最势利的地方,很快龚贵妃院子里,连饭都吃不饱了。

      圣上虽然拒绝一切龚贵妃的消息,但是她在冰冷的宫廷里遭受到的苦难,他却仿佛能想象的到,甚至感同身受。毕竟,圣上和他宫女出身的母亲八年都蜗居在无人问津的宫廷一角,受尽了人情冷暖。而她,娇花一般的她,能受得了这样凄凉风雨的摧残吗?

      可他不来找她,她便不会主动来吗?他又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如果她没有错,是被诬陷的,她不会来解释一下吗?如果她真的想杀他,她为什么不来求情呢?求一个情,给他一个台阶,他立刻就会将她抱在怀里。

      说到底,她对他还是凉薄的。

      因为她对他,不爱。

      而她为了晋王,甘愿成为他眼中的刺客,想必是心存死志了。

      他被她的冷漠再度冰冷了心,然而还是控制不住的从她的潇瑶宫前经过,却在那一日看见了季皇后,皇后正处理了尚食局的人,因为他们给龚贵妃送来了烂掉了一半的食材。他默默的看着皇后,皇后冲他温婉的行了礼,然后便去中宫处理事务了。

      他狠狠踢了一脚狗眼看人低的尚食局的人,命令赐死,然后踏进了潇瑶宫的大门。

      潇瑶宫一个月无人打理,草木都疯长,他径直来到了佛堂,果然,那丫头正在佛堂里念佛。

      见他过来,她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他同她出了佛堂,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说她想把那天她没有说完的话说完,希望他能听一听。他说好。她流着泪道:“我去烧纸,是因为我那段时间老做噩梦,老是梦见阿……晋王,梦见他怨我和你在一起,这一点我没有告诉你,怕你生气。我听说如果一个女人被阴气缠身便不易有孕,流产两次了,我很伤心,心想会不会是晋王怨我,所以希望他安息……”她拽了拽他的衣角,道,“刀和画像,真的不是我弄的!”

      他拥住她,温柔的在她耳边呢喃:“我相信你!”然而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却在脑中回荡--“别骗我了,你这个坏女人!”

      一连七天,政务之余,他都和她在一起,两个人好像回到了从前。整个后宫都惴惴不安,因为这些天欺负过潇瑶宫宫人的人,都纷纷无声无息的死去。

      第七天晚上,他命人把黎安抱到了贤妃宫中,然后坐在这卿同殿,熄灭了整个潇瑶宫的灯火,要同她捉迷藏。他坐在黑暗中,她怎么也找不到他,提着个灯笼,跑的两只鞋都掉了,赤脚走进着这卿同殿,见到了坐在黑暗中的他,扔掉了灯笼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她环住他的脖子,亲吻着他,泪水流了他满脸。他抬起她的下巴,笑着对她说:“明天,我们去青台山骑马吧。”

      “好。”她泪流满面。

      ……

      “哒哒哒……”

      轻快的脚步,踩在回廊上。窗外有灯火一闪一闪,停在他的门口,不动。

      多么熟悉的场景,好似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圣上一阵恍惚。却听门口传来问话声:“陛下,臣妾可以进来吗?”

      哦,是侯贤妃。

      “进来吧。”他道。

      门“吱嘎”一声开了,侯贤妃提着灯笼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件厚厚的斗篷。她把斗篷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抖了抖身上的雪,把斗篷解开来,也挂在衣架上。她转头看了看圣上,走了过来,行了一礼,然后跪坐在圣上旁边。

      “这么晚了,还不睡。”圣上道。

      侯贤妃正凝视着圣上颇为疲倦的面容,突然见圣上看向她,她忽的移开了目光,看着盆中跳动的火苗道:“陛下今夜不睡,后宫何人敢安睡?”

      圣上微微一笑,是啊,皇后案发,他又一个人在这漆黑一片的坠星宫里不表态,莫说是后宫,包括着整个朝野,今夜必定都是惶惶不安的。

      他看着贤妃,笑道:“听说星儿走的前一天去找了你,聊了很久,你们说了些什么?”

      侯贤妃看着圣上嘴角的一抹笑意,迟疑了一会儿,道:“她说您马上就会杀了她。”

      圣上嘴角的笑意一僵,道:“还有呢?”

      “她说她懊悔这一生太过任性,不过幸亏遇到了很多爱她的人。她还说希望我代她照顾她的孩子,她的姐姐,还有……”侯贤妃顿了顿,抬眼看着圣上,“还有陛下。”

      圣上抬眼看着贤妃,默默地看着,看的贤妃脸都涨红了,他才开口,道:“你都做到了吗?”

      侯贤妃一怔,脸上的潮红褪去,黯然道:“没有。”

      一段长长的沉默,两人对着飘忽的火苗,各自想着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火盆里的火“啪”的一声炸了个火星,侯贤妃回过神来,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在了圣上面前,道:“星儿说,如果刺杀案的真相水落石出,把这个交给您。”

      圣上一怔,她手里竟是一把鸳鸯梳。中央嵌着一块宝石。按住宝石,一把梳子变成两把;拼在一起,便合成了一把。

      “我帮你梳了头,你也要帮我绾发。”

      那日是他生日,她手脚麻利的帮他梳了个玉树临风的发型,然后坐在镜子前,说要给他个机会让他发挥聪明才智。他为难的看着她,终于给她梳成了个四不像发型,他无奈的看她对着镜子笑的花枝乱颤,却见她从他手里抢过梳子,又从桌子上拿了她刚才帮他束发的那一把,把两把一合,竟然合成了一把。他有些惊喜的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她的心意。她死后,这把梳子怎么也找不到了,不料竟然在贤妃这里。

      圣上接过梳子,摩挲着,往日恩爱的画面潮水般的涌现,他下意识按了按那个宝石按钮,只见梳子如往昔一般的分成了两个。而两半梳子中间,竟然还弹出了一张纸条,圣上对着火光展开一看,一行娟秀而熟悉的字映入眼帘:

      “我是真的爱你。”

      圣上的瞳孔紧了紧,一瞬间僵如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侯贤妃正有些怅然的看着圣上,却见圣上颓然的面色突然变的阴霾,他把梳子猛的一合,然后大力将梳子扔进了火盆里。

      “陛下!”

      侯贤妃惊愕之余想都没想,下意识抬起那纤纤玉手,直接从碳火中把那把她保存了十四年的梳子拣了出来。所幸梳子没有被烧坏,她松了一口气,却疼的“嘶--”的一声,原来她的手指被碳火灼伤了。然而她来不及看自己受伤的手指,就伏在地板上,道:“陛下,臣妾有罪。”

      “贤妃何罪之有?”圣上几步走到门口,开门出去了又进来,从屋外兜了一捧雪,捉住贤妃的手,把她的手指插在雪中降温。贤妃被冰冷的雪激的浑身一颤,却咬紧牙关,以防失态。

      她正默默地垂着头,却被人抬起了下巴,圣上眼里是说不清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看着她,仔细的凝视着她的眼睛,忽的一声慨叹:“怎么宵儿竟不如你一般守规矩!”

      侯贤妃一怔,却见圣上眼里的叹息陡然转变成了嘲讽,他盯着她,笑道:“你很想当皇后,或者是皇太后?”

      侯贤妃闻言,美丽的脸庞愈发苍白,她把手从圣上手中抽出,然后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道:“臣妾,想。”

      她并没有再看他,而是捡起了放置在一旁的梳子,收进了袖子里,然后行了一礼,道:“陛下,臣妾去敷药了。臣妾告退。您保重。”

      她穿上厚厚的斗篷,出了门。

      门打开时,纷纷扬扬的雪片顺着寒风吹卷进来,落在地板上又很快融化成了一滩水。

      圣上注视着门口那个被贤妃遗忘的灯笼,无奈的叹着气。

      明明是在生宵儿的气,怎么竟忽的迁怒到贤妃身上,把她气走了呢?

      也是,龚贵妃、胡太医、李婕妤的事,竟然全是他那贤良淑德的皇后搞的鬼,他真的很生气,气到自己坐在空无一人的坠星宫自己跟自己生气;但是他也很生气四儿子黎宵,他为了争皇位,果然把他这个父亲给算计了进去。

      当昨日宵儿媳妇发表那一番指桑骂槐的高谈阔论的时候,他就预感这小俩口要搞些事情了,然后果然先是血书出世,又是喜鸢鸣冤,道出了那令他无法忍受的皇后的所作所为,他一边吩咐卢延灏去开墓,一边欣赏着宵儿夫妇装无辜装纯洁的好表演。这时候他还没有气到,因为一个君王需要获得真相,无论是以哪种方式。

      黎宵真正气到他的是当指纹显影了的画卷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画是真的,但指纹是假的,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当年他是准备把这幅画烧了的,可是在最后一刻,他犹豫了,他一个人夜里翻进了被他明令禁止进入的潇瑶宫,取走了这幅画,然后又潜入了堆放明日要运到贵妃墓的物件的仓库里,把这个封在了一个柜子里。是啊,作为一个天子,他这一切都是偷偷完成的么,他怕别人看到,他怕别人知道他输了,他最终还是做了这个负心的女人的舔狗。

      第二日,他为龚贵妃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然后亲自押运东西到了皇陵,亲自进入了墓室,把一切按照她生前的喜好布置。他命人打开了她的棺材,她栩栩如生的躺在里面,他赶走了所有的人,做了一个危险的举动,他把墓室的门关上了。但是他不怕,因为门外站着他的九弟,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九弟。他点亮了墓室里的灯,他凝视着这个死了还如此明艳动人的女人,心如刀绞,然后,他来到了柜子前,拿出了那副画,把画展开,展给她看,告诉她,他把这幅画带来了,如果她真的那么爱晋王,那么他成全她,但是只能以死亡的形式,而且她名义上还是他的妃子,必须安葬在这皇陵里。晋王的画像如今可以陪着她一起在这恢宏的陵墓里安静的做一对夫妻。能把这幅画带来,算是他对她最后的恩柔。他来到她的棺椁前,亲吻了她冰凉的唇。然后把画放在了她最喜欢的梳妆台前。他打开墓门,果然他的九弟在外面担忧而又焦灼的等待着,见他安然无恙的出来,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一挥手,让人把贵妃的棺材盖上,墓门也封死。他最后深深的看了这陵墓一眼,算是和这个他深爱的女人告别。

      当他昨日再度看到这幅画时,那天的场景就浮现在了脑海里,他痛苦的回忆着,面上却只能不动声色,而当朱宏把显现了指纹的画像递给他,他却心中一凛,宵儿这个孩子,他知道当年自己执着画的上方和下方来逼问龚贵妃,甚至知道自己最后把画放进了龚贵妃的墓室,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在墓中还拿出了画,手指放的位置是画像的左侧和右侧。

      所以最应该给有指纹印记的画的左侧和右侧,却什么都没有!

      可见过了十四年,画像上的指纹根本就消失了!

      所谓的指纹都是假的!

      宵儿这个孩子,到底干了什么!

      是事先打开了贵妃的墓去勘察了吗?

      是偷了皇后甚至是他的指纹然后印上画像的吗?

      还有那个朱宏,就是宵儿设给他的饵!

      而证人喜鸢就是他的猎犬,径直的扑向皇后,震慑季家!

      而他就和他的媳妇坐在树下乘凉,坐收渔利!

      真是大逆不道!

      贤妃生了这么个算无遗策的儿子,他究竟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呢?

      ……

      “陛下……”

      门外是崔荣的声音,“早朝时间到了。”

      圣上回过神来,只见火盆里的碳火已经熄灭,怪不得感觉挺冷的,他站起来,对外面道:“进来吧!”

      崔荣吱嘎一声推开门,浑身一阵寒气,可见在外面站了许久。他一进门就看见了燃尽的碳火盆,十分自责,赶紧把衣架上的斗篷给圣上披上。然后推开门,笑道:“陛下,雪停了!”

      圣上看着熹微的天光下一片白雪,终于不似昨日的雪帘那样纷乱了,他点点头,道:“把灯笼送到贤德宫。”

      “是。”崔荣赶紧把灯笼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上。

      “贤德宫请御医了吗?”

      “请了。”崔荣打量着圣上的表情,道,“贤妃娘娘昨晚受了凉,一回宫就发高烧,听说现在烧也没退。”

      “哦。”圣上说着,再没有半分言语。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白雪皑皑的坠星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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