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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后悔的爱 ...


  •   小雪封地,大雪封河。

      大雪这天,清晨便天色晦暗,彤云万里,而不一会儿,纷纷的雪花便翩然而下。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天气骤然寒冷。前两天街上还可以看到身着单衣的年轻人,而今日则人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

      雪下了一上午还没有停,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雪。官府组织了专人对于路面进行了清扫,一边清扫一边撒盐化雪,保证交通的通畅。因此黎宵和宁梓午休后坐着马车进宫,一路上畅行无阻。

      他们夫妇进宫是去参加圣上安排的一个家庭茶会。说是茶会,的确是要去喝茶,但实际上是一个故事会。这段时间,圣上迷上了断案故事。自从上次召朱宏等刑狱官员进宫述职之后,圣上对公案决断之类的事件是意犹未尽,不仅常常来找司法官员来讲他们的断案故事,还查看了大量的卷宗。但是这毕竟是为了满足个人的喜好,还会占用大量政务的时间,一向勤政爱民的圣上不时的感到懊恼和愧疚。而周围的人太监总管崔融以及季丞相为了减轻圣上的心理负担,赶紧给他吹耳边风,说圣上这是借助案子体察民情,重视百姓的生命,从细节上关心百姓疾苦。圣上被戴了这些顶高帽子之后,心中也渐渐被说服了,的确,天子身居庙堂之高,光和京城的大臣关起门来议论天下,终有隔靴搔痒之嫌,而听听案子,虽然不能直接和百姓去交流,倒也能了解一部分百姓的生活状态所做所为所思所想,这样也是挺有创新意义的嘛。于是圣上便高高兴兴去向司法官员们通过案件来体察民情了,为了让更多的人来体察民情,圣上还邀请后妃、子女和他宠信的大臣一起来听,这样的茶会并非第一次了。而黎宵因为在王府休养,隔了这么长时间才第一次进宫。而这次陪侍的人倒不多,就是卢菁的小姑淑妃卢舒欣,三皇子黎寅和宁梓夫妇,主讲是江州提刑官朱宏。

      向圣上述职的司法官员中,圣上最喜爱的,无疑就是朱宏里了。朱宏就是上次用指纹力证龚钊谋反系诬陷的提刑官。他专业水平很高,十年断案无冤假错案;断案速度快,杀人案的平均断案速度为三天;他还有很强的创新意识,独立研发了一套指纹断案的相应的设备,断案准确率高达百分之百;而且他讲故事的能力很强,说来也巧,他父母给他生了一大堆弟弟妹妹,虽然家里有很多仆人,但是弟弟妹妹都粘着他,因此身为长子的他很小就学会了讲故事,而后来结婚了,和他的夫人感情很好,也生了一大堆孩子,孩子们和夫人一起缠着他讲故事,后来公务之余,他就给他的孩子以及兄弟姐妹的孩子们讲公案故事,练就了他舌灿莲花的本事。而这些故事颠来倒去,到圣上这里,已经是第N手了,所以无论从情节构架、人物塑造还是细节铺陈都已臻入化境,听的圣上如痴如醉,大呼爽快;更要命的是,这个既有过硬的专业技术又有文学天赋的官员是个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不慕虚荣不屑荣华兢兢业业有自己人生追求的美男子。当圣上提议让他留在京城掌管刑狱,他拒绝了,说江州还有几个他全程跟进大案没破。这么一个宝藏男子,圣上能不喜欢吗?

      而说来也巧,本来朱宏述职之后就要离开了,可是他不小心摔断了胳膊,圣上便以他不适合舟车劳顿的名义,让他在在京城多留了一段时日,时不时地接他来茶话会上精彩的讲述他这么多年来接手过的案件。

      “这一年端午,樵夫蔡三扛着斧头走在山林里,忽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回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只见刚才绊他的竟然是一具腐烂了的无头女尸,那样子十分吓人。蔡三扛着锄头连滚带爬的回到了村里,然后去官府报案。句县衙门张捕头带着捕快和仵作迅速赶来进行现场勘验,只见死者约二十岁,已经死了至少五天了,而她还在活着的时候脑袋就被利刃生生的砍去,而且一刀没砍断,分了好几次才砍断,可见凶手的心狠手辣,而凶手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他是为了增加官府查出女子身份的难度。除了割掉头颅,凶手还剥掉了女子的所有衣服,除去了她所有的首饰,全身上下,能够证明女子身份的物件都被剥去了。而女子死前,还有遭受性侵和虐杀的痕迹。初步判断,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奸杀抛尸案。抛尸在荒山野岭,又不想让人知道女子的身份,证明女子可能是附近的居民。于是张捕头禀告了孙县令,在句县及临县进行失踪人口排查。三天的排查,一无所获,本县和临县并无类似特征的失踪人口。

      会不会是外地路过的女子呢?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毁掉女子的身份印记呢?张捕快请罗仵作再次仔细查验女子的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罗仵作发现死者的指甲做过美甲,贴上了金箔做的星星,星星摆成的图案还不一般。句县县城里就有一家做美甲的店,还能为顾客做专门的设计。张捕快立刻带人去了县城里的秒甲坊,拿出女子指甲上金箔的图形一问,果然是在这家店里做的美甲。而秒甲坊平时很注重客户服务,把每一个客户所选的款式及喜好都记录在案,于是县衙很快查出,原来死者是京城许员外的年轻的妻子曾萌萌。

      曾萌萌曾是米缸村一等一的大美女,出落的如清水芙蓉一般,而许员外是一个八十岁的瘸了一条腿的老人。三年前去米缸村郊游,见到曾萌萌一见倾心,就去她家提亲,当年婚礼规模大的轰动了全县。许员外新婚两年就死了,曾萌萌在家中守寡,遣散仆人,只留一个看门的老婆婆,在家中深居简出。唯一的爱好就是保养她的手,据说当年也是她用这双美手为风尘仆仆的老员外端来一杯茶令老员外心动不已。曾萌萌的确失踪近五天了,但是她与老婆婆说的是去临县的静虚观清修十日,所以登记失踪人口时曾萌萌并没有登记在案。

      曾萌萌恪守妇道,社会关系简单。平日里从未与人结仇。张捕头开始以为是财产纠纷之仇,因为许员外有十个儿子都在做生意,行为霸道嚣张,并且都不喜欢这个继母。但是张捕头后来发现许员外在结婚之前就把财产分割清楚了,十个儿子除了不和曾萌萌来往,也基本遵照了父亲的遗嘱。而张捕头经过进一步的调查,听人说如果有人恨曾萌萌的话,恐怕就是她那被退婚了的未婚夫文巩了吧。文巩和曾萌萌青梅竹马,幼年便互生情谊,长大后缔结婚约,不料在文巩为了还债外出做生意的时候,曾萌萌贪图富贵,嫁给了当地首富许员外。文巩归来后伤心欲绝。而他的母亲也病入膏肓,他便从此不再外出,而立志科举出人头地。如今已经中了秀才。

      文巩虽然平日里没有和曾萌萌见面的迹象,但是的确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张捕头带着捕快们来到文家的小院的时候,能够嗅到血迹的猎犬立刻汪汪的大叫起来。文巩说自己前几天在院子里杀了鸡给母亲补身体,而周围的邻居也能证明文巩半个月来一直在家中侍奉母亲,并且从未出过门。

      没有任何证物,嫌疑人也有不在场证明,似乎这个男人是无辜的。而经验丰富的张捕头从文巩的眼睛里找到了一种嗜血的冷光,他心里大概有了谱。假装一无所获的离开,却命人暗中盯着文巩,结果果然发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大概是半个月之后的一天夜里,文巩在院子里坐了很长时间,突然进了卧室,从墙面上拿下几块碎砖,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圆圆黑黑的东西,竟然是一颗高度腐烂的头颅,头颅上长着黑黑的长发,在微弱的油灯下,他先是细致的亲吻着头颅,然后又拿起一把梳子把头颅乱糟糟的头发梳理整齐。

      人赃并获。文巩没有拘捕,只是当捕快把人头从他手里拿走的时候他情绪非常激动。而当文巩被带上大堂的时候,外面很多百姓围观,一个女子上来冲着文巩就是狠狠的两巴掌,她是曾萌萌的姐姐曾草草,打了两巴掌她还准备用脚去踹,被她的丈夫拦住了,她只能冲着文巩破口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的杀人犯!你凭什么杀萌萌,还让她死的这么惨!”文巩看着她不说话。曾草草继续骂道:“人都说萌萌是贪图富贵,今日我就要当着大家的面把话都说清楚,当年文巩你负债背井离乡,你以为你那些个滞销的货物是怎么卖出去的,不还是许员外当了冤大头,要不然凭你那点经商的本事,一辈子钱都还不清!还有你回来,你母亲病了,你以为哪来的那么好心的基金会愿意帮你负担医疗费,不还是许员外。许员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萌萌!只要萌萌愿意嫁给他,陪他安度晚年,他愿意为萌萌给你这许多帮助。而这一切,萌萌没有告诉你,你不仅一切享受的心安理得,还让萌萌惨死!许员外娶萌萌是因为萌萌像他早逝的发妻,他对萌萌一直很尊重和关心,萌萌嫁给他两年,从没有不开心过,而且他很关心我们这些家人,我爹娘一直有风湿病,你做过什么?而我们并没有对许员外提过,许员外不仅知道还找来良医让爹娘的病大有好转;我那个蠢哥哥被人陷害关在牢里,许员外立刻找人来帮助查案平反;我的小儿子被快马撞伤,也是许员外及时把他送到王大夫那里才捡回了一条命……萌萌也感念其恩德,愿意一辈子为他守寡,而你呢!之前觉得自己是个书香世家就狗眼看人低,可我们家也不差啊,虽然做点小生意但至少比你这个穷鬼有钱百倍,更不会让自己的母亲没饭吃,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还经常把萌萌气哭,大冬天把她一个人扔在湖边让她自己走回来,还瞧不起我们智力有缺陷的哥哥,而现在,你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原来曾萌萌不是拜金女,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因由,众人不由的唏嘘,而文巩则瘫倒在地。他赚了一笔钱还清负债回乡之后,心爱的女子贪慕财富嫁给了当地首富,而母亲也病倒了,虽然有好心的基金会的救助,他还是受到了很重的打击。不久之后,许员外那个老头死了,他也不经意见到了曾萌萌,曾萌萌对他像不认识一样,他们身上贵贱悬殊的服饰无声的诉说着两人地位的巨大差异。她瞧不起他!甚至不屑于看他!她辜负了他!他心中的恨像野草一样的疯长。

      这一日,曾萌萌要去临县为死去的丈夫许员外清修祈福,她一个人如同苦行僧一样的穿着麻布衣徒步行走,结果刚出小巷子就被文巩打晕带了回去。此时文巩的母亲外出串门。曾萌萌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文巩一见曾萌萌清澈如许的眼眸,就忍不住亲了上去,却被曾萌萌呵斥:“我已是许员外的妻子。我们放彼此一条生路吧。”文巩见曾萌萌不顾旧时情谊,就把她衣服剥光,残忍的虐待,曾萌萌不堪受辱,见文巩有性侵她的意思,便准备咬舌自尽。文巩此刻已经丧失了理智,见她如此抗拒,宁死也不愿接受他,盛怒之下便直接举起斧头砍断了她的头颅,砍了好几次才劈断。而他奸尸的过程中,发现曾萌萌还是处女,他有些发蒙,而不经意看见曾萌萌的手,他一下子如遭雷击,她那被他拉过无数次、赞美过无数次的纤纤玉手的指甲上贴的金箔,竟然是他曾经亲自为她设计的漫天星辰。

      文巩这样的死心眼是无法理解一个女人为了救自己而嫁给不爱的老头子,也无法理解那个女人在没有任何人约束的情况下为了报恩甘愿当一辈子的寡妇。而几近崩溃的他在母亲的掩护下,将曾萌萌的尸体趁夜抛尸荒山,其实他考虑过要不要把她的手也砍断,但是看到他曾经爱情的见证,他怎么也下不了手,终于成了官府的线索。事情的真相,这段时间他一直有所怀疑,而今天听了曾草草的话,才让心中的疑惑有了解答。文巩当堂冲母亲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然后请求县令将他斩首示众。”

      “最后斩首了吗?”圣上问。

      “斩首了。他的头也是好几次才砍断。”朱宏回话道。

      圣上一阵唏嘘。

      听朱宏绘声绘色的讲了这么恐怖的一个故事,宁梓吓得脊背发冷,抓住黎宵的手小声咬耳朵道:“父皇好重的口味呀,整天听这么惊悚的凶杀案!”黎宵捏捏她的鼻尖,笑道:“那某人刚刚听的津津有味,便也是重口啰!”宁梓一撇嘴,她拽拽黎宵的衣角暗笑道,“阿宵,你说这种故事听多了不会心理变态吧?……”

      “宵儿媳妇,你在说什么?”圣上眼睛尖,瞅见宁梓拉着黎宵叽里咕噜的。

      “父皇,儿臣妾在……”说小话被抓包的宁梓赶紧起身回答,“讨论案情。”

      讨论案情?圣上皱眉,这丫头分明无视他的龙威和这么严肃氛围,和他的儿子黎宵公然在打情骂俏,还说讨论案情。圣上问道:“你们小两口讨论出了什么呀?”

      “呃……”见众人都看着他们,宁梓吐了吐舌头,看了一眼黎宵,黎宵冲她看好戏的一笑,兴致勃勃的看她怎么圆场,宁梓瞪回去,心想不能让这个洋洋自得的阿宵看他的笑话,于是清了清嗓子,对圣上道:“父皇,儿臣妾同魏王讨论出了三点。”见圣上的眸子幽深莫测,她有些紧张,那厢黎宵已经憋笑到不行了,宁梓又清了清嗓子,道,“第一点,儿臣妾认为文巩未必不知道曾萌萌的美甲会暴露出她的真实身份,但是当他明白曾萌萌并没有忘掉两人之间的情谊的时候,他便心存死志,希望以死谢罪,而且可能希望官府尽快破案,以便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这点儿臣可不同意。”黎宵打断了宁梓的话,也起身道,“文巩这个人看似深情,但实则寡情,如果他真的意识到曾萌萌爱的是他并且想以死谢罪,为什么还要让曾萌萌身首分离、赤身裸体的暴尸荒野呢?但凡有一丝情谊,也不会让她死后如此凄凉。所以儿臣更倾向于文巩是过于慌乱而且杀人后很害怕才没有剁下曾萌萌的手。”

      圣上转头看向朱宏道:“朱爱卿,你怎么看?”

      朱宏起身道:“陛下,文巩的心理活动微臣不知,但是根据微臣这些年来对犯罪分子行为的研究,魏王所说更在理一些。”

      “嗯!”圣上点点头,道:“的确如此。”

      黎宵得到了肯定,冲宁梓微微一笑。

      哼!宁梓看着黎宵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表面上很谦虚,内心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就是老子护儿子、臣子服从圣上的意思嘛?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还有其他的观点。宁梓看了一眼对她笑着鼓励的小姑卢舒欣,对圣上道:“父皇,这第二点嘛,儿臣妾觉得,感性因素往往比理性因素更能影响一个人的命运。比如这个曾萌萌,文巩身负巨债,从理性的角度讲,她可以和文巩退婚,然后凭借自己的美貌去嫁一个有钱的年轻公子。但是因为这种很感性的爱,她不愿意文巩为负债愁眉几年,也不愿文巩被债主逼迫,于是甘愿嫁给拿自己当替身的人,一生孤寂;而虽然许员外对她有恩,理性上她也可以带着巨额财产再嫁,但是她还是为了一个恩字去当寡妇,还因为守节招来了文巩的恨意。因此,这个曾萌萌可以说是感性因素决定了她的命运和生死。”宁梓抬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圣上,道,“而对于这个文巩,儿臣妾觉得他更是一个被感性操纵的人。如果说爱的反面是恨,那这个文巩被接踵而来的不幸打击的神经脆弱,然后被滔天的恨意控制了理智,蒙蔽了双眼,曾经那么爱他的人在他眼前遭受着苦难,他却视而不见;曾经那么亲密的人站在面前,他却不信对方的人品而信众人的流言蜚语,信命运的无常编织出来的假相;那么美丽而鲜活的生命被他虐待,他却冷酷无情,甚至用更残忍的手段让他曾经深爱的人支离破碎;而当发现了真相的时候,他又万分懊恼,追悔莫及,可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因为感性已经帮他划定了生命的轨迹,并且领着他机械的行走。”宁梓道,“父皇,综上所述,儿臣妾以为,其实我们每个人,在生命之中,可能都有理性被感性超越并且控制的时候,也可能做出一些让我们追悔莫及的事情,所以这个案子提醒我们,要时刻记得用理性控制自己的感情……”

      宁梓一抬头,吓了一跳,只见圣上满脸阴云,似乎已龙颜大怒,但是他的眼神又缥缈不定,似乎思想已经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了。而圣上旁边的太监总管崔融正拼命的对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说了。宁梓看了一眼了黎宵,黎宵也对她摇摇头,宁梓吓得赶紧闭了嘴,垂下头。

      众人的这些小动作打断了圣上的思绪,圣上收回了恍惚的表情,看着在座下垂着头瑟瑟发抖的宁梓,沉声道:“那第三点呢?”

      宁梓停止了发抖,抬头道:“父皇,第三点就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世界虽然是残酷无情的,但是只要某人做了坏事,就算是再狡猾,密谋的再深,也终究会留下蛛丝马迹,会留下证据,就算侥幸逃的一时,也终究会被发现。就像这个案子里,谁能想到无头女尸的指甲上的金箔成了破案的线索?这世界上有无数类似的难以破解的案件,但是犯罪者终究会被发现,真相终究能水落石出,苍天饶过谁!”

      一席话如珠串般的迸出,全场都被宁梓这激昂的话语镇住了。

      朱宏在一旁赞道:“魏王妃所说极是,微臣办了这么多的案子,看了这么多的卷宗,虽然犯罪者都以为自己做了个完美的筹划或者掩饰,但最终没有一个人达到了完美的犯罪。”

      “谬赞。”宁梓说着,抬首看了一眼圣上,却见圣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被纷纷的白雪所覆盖的一株金色的腊梅,幽幽的道:“先歇歇吧。”

      中场休息,本来可以放松一下,但是圣上在这里,还真没有人敢放松,而圣上一边呷着茶,一边问黎宵休养的怎么样了。卢淑妃在一旁看着窗外的腊梅和纷纷扬扬的大雪微笑。三皇子黎寅坐在位置上默不作声,在这样的场合中他一般都是那个可有可无的人,因此哗众取宠不如呆若木鸡。

      圣上正在同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但是明显的看出圣上的脸上颇有倦色。自从上次落水,圣上没有及时的更衣沐浴患了伤寒症,虽然已经康复了,但身体明显差了许多,如今正日日调养。圣上不得不感慨人过了四十身体就走下坡路了。

      正在这时,崔融进来通报,说是缉察司司长卢延灏求见。

      圣上一抬手道:“让他进来。”

      崔融执着拂尘道:“卢大人说事关重大,希望能够单独……”

      “单独什么,”圣上打断了崔融的话,他今日格外没有耐心,“让他进来。”

      听了圣上的话,众人都有些不安,毕竟卢延灏所管理的都是一些朝廷机密,而他想要单独来禀报的,自然是机密中的机密。知道太多的机密,可是会掉脑袋的。而这忐忑不安的众人之中,最不安的自然是人微职卑的江洲提刑官朱宏了,他可不想知道什么天大的秘密然后客死异乡啊。

      “臣卢延灏拜见陛下。”卢延灏行了一礼道,“陛下,方才太医院旧所翻修,墙壁里发现一份罪人胡佑所写血书,事关重大,呈陛下览阅。”说着卢延灏跪呈一封书信。

      胡佑是前太医院院长,本年轻有为,因为和宫妃李婕妤有私情,共同谋害欺负过李婕妤的一向嚣张跋扈的如贵嫔的儿子七皇子而被圣上处以极刑,本来还想牵连胡太医的族人,但是因为胡氏代代为大兴王朝的太医,是朝廷特别信赖的医族,在皇后的求情下,圣上免去了对胡氏家族的杀戮,而贬胡氏代代不得从医。

      胡氏一族护佑皇室近百年,其后人竟然做出勾搭宫妃、谋害皇嗣的行为,着实让圣上十分失望。而今,他竟然有一封血书上呈,圣上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他冲太监总管崔融点了点头,崔融顿了顿,然后走到卢延灏面前,接过了书信,递给圣上。

      圣上抬手拿过信,却见崔融虽面色如常,但手竟然抖了一抖,圣上眼神一凛,面无表情的接过信,展开一看,暗红色的字迹映入眼帘:

      “夫一招错,步步错。呜呼哀哉,人生岂不若棋局乎?先祖行医数百年,妙手仁方,春满杏林,然沿至鄙佑,医术不精,用错一味药,致太子应薨。性懦畏罪,亦恐为祸一族,遂与助手太医李源、高英勾结,篡改医方,掩盖罪行,苟且偷生。然身为罪人,终陷是非之中。李源、高英为季氏所用,以揭发吾罪为威胁,迫佑协助季后两次谋害龚氏贵妃腹中之龙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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