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8、洞房花烛 ...
-
迎亲队伍站定,黎宵从马上下来,远远的冲帝后行了礼,仪仗队众人也一同行礼。
“吉时到!”礼官赞道,“请新郎行射礼!”
黎宵上马,礼官递给他一架挂着红绸的弓,另一位礼官双手呈箭递给他。黎宵取箭,搭箭,拉弓如满月,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众人皆屏气凝神,兴致勃勃的看着黎宵射箭。众所周知,魏王的骑射技术相当的出色——这大概是一种天赋,或者说聪明人很容易把很多事做好——就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一定能胜过他。
只见黎宵手持着弓身姿劲拔如松,看着宁梓花轿前方的箭靶目光如炬,然后优雅的一抬手,箭“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箭如流星,直直的飞向箭靶。众人正在惊叹,却见箭成功的越过箭靶,“哒”的一声扎在了轿顶上。
众人的惊叹变成了惊呼。
“哒”的一声,坐在花轿里的宁梓吓了一跳,怎么,有刺客吗?
却听外面的礼官赞道:“一箭锦上添花!”
她一怔,捂着嘴“噗嗤”笑了出来,黎宵啊黎宵,不是一直向她吹嘘自己的骑射本领吗?关键时刻现出原型了吧!那么多不擅长骑射的人都射中了,他这个天之骄子倒让她看了笑话!
锦上添花?!
黎宵骑在马上,听着礼官打脸般的祝语,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一句俗语叫做“恨不得想钻到地洞里”。这么毁他形象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这么重要的新婚时刻,让他心中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赧。周围人的目光倒无所谓,可是看着对面被风吹的微微抖动的轿帘,他仿佛能够看见一身新衣的阿梓在红色的花轿里笑的花枝乱颤。
原来他真的紧张了。
阿梓她,会笑他一辈子吧?
黎宵心里小小的沮丧了一下,他定了定神,抬手潇洒利落的“刷刷刷”三箭,总算挽回了他神射手的名誉。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盖着红盖头的宁梓从花轿中走了出来。黎宵在前,宁梓在后,两人各执着红绸花球的一端,向王府的大门走去。
跨火盆、跨马鞍,宁梓就在黎宵的身后,由女官搀扶着一步一步的走着,黎宵转过头注视着宁梓,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欢喜。他想起之前他和宁梓一起熟悉大婚当天的流程,他问宁梓她觉得婚礼的哪一个部分最庄严,他以为她会说是拜天地或者为高堂敬茶,不料她说是牵红绸的时候。经历了之前那么多仪式,他们既不能交谈也不能接触,而通过一根红绸,两个人有了婚礼当天的第一次连接,通过这个仪式,她就真真正正的把自己交给他了,任他牵她走进家门,任两人将来的人生生出无数牵绊。
是啊!黎宵暗想,从此夫妻一体,患难与共。
进了礼堂,圣上和皇后坐在上首,卢尚书和卢夫人虽然是亲家,但是不敢逾矩,座次在偏下一点的位置。
女官扶着宁梓与黎宵并排而站,二人如珠玉辉映,真真一对璧人,四位高堂看了均十分欣慰。
黎宵向四位高堂以目光致意,同时向右看了看一个特殊的座位,那里坐着他的母亲侯贤妃。按照皇室规矩,皇子大婚仪式上能接受新人祝拜的只有帝后夫妻,妃位再高,也是没有资格被拜见的。侯贤妃因为圣上隆恩,才得以在皇后下首之侧有一个座位观礼。虽然坐的不远,但是黎宵和宁梓是不能对她行拜礼的。侯贤妃今日身着精美的礼服,为了唯一的儿子的婚礼精心打扮了一番,美艳无双,在整个礼堂中熠熠生辉。
黎宵看着自己的母亲,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她如同年轻了十岁。母亲是真的高兴,她顶着贤妃的名号,一向都端庄典雅,今日却少见的露出少女般的甜美笑容,连父皇也受到感染,像年轻时一般的逗她呢。无论母妃多么致力于让他助侯氏家族振兴,她始终还是世界上那个最疼爱他的人。今日他不能拜她,母亲心中有遗憾,他心中亦有遗憾。
“行拜礼!”主婚人卢丞相朗声道。
“一拜天地!”
宁梓和黎宵牵着红绸,一同转身,在高堂和众宾客的瞩目下行对着大厅门口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黎宵和宁梓再度转身,对着圣上皇后以及卢尚书夫妇鞠躬行礼。黎宵还特意冲母亲侯贤妃点了点头,侯贤妃也微笑着颔首。
“夫妻对拜!”
伴随着卢丞相的声音,黎宵和宁梓相向而立,黎宵凝视着对面的宁梓,二人深深对拜。
“礼成!”
主婚人一宣布,全场喝彩阵阵,在欢快的音乐声中,黎宵掀开了宁梓的盖头。
“阿宵!”
宁梓戴着花冠,梳着新娘的发髻,明亮的眸子注视着他,红扑扑的小脸笑靥如花。
黎宵也对她微笑,手上的一个动作却暴露了他的激动,他失礼的一把牵住了她的手,惹得宾客们纷纷笑了。
黎宵听见了众人的笑,反倒不由分说的将宁梓的手牵的更紧了,宁梓和他对视着,也回握住了他的手。
二人一起为高堂敬茶。宁梓改口叫帝后“父皇母后”,圣上和皇后均微笑着颔首。
敬茶毕,帝后先启程,侯贤妃随后,再是卢氏夫妇,然后轮到宁梓和黎宵携手走进宴会厅。
宁梓捏捏黎宵的手,看着他微微一笑。黎宵会意,这丫头是在笑话他。他用指甲轻轻刮着她的掌心,用唇语不甘示弱的回道:“看夫君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宁梓挑挑眉:“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黎宵看着宁梓那自信的架势,一下子笑岔了气。
宴会厅里,黎宵和宁梓的座次在高堂之下。二人入席之前,由礼官呈净水于金盘净手。黎宵从西边入席,宁梓坐在他对面。桌上已经布置好了菜肴、蘸料和酒杯。
“行同牢礼!”礼官赞道。
同牢即是同食一只小猪身上的肉。宁梓和黎宵相视一笑,拿起筷子吃了三口肉食。
“行合卺礼!”
黎宵和宁梓先用酒爵饮酒两次,再一人拿起一半瓠瓜,瓠瓜里装着清酒,两半瓜以一根红线拴着。两人互敬,一饮而尽。
肉食鲜美,瓠酒清苦。
同牢合卺,从此夫妇同甘共苦。
“礼成!”主婚人卢丞相宣布道。
礼官撤下对坐席位,抬来双人坐席,放置在帝后和卢氏夫妇之下。黎宵和宁梓坐定,宴会就开始了。
丝竹悠扬,台下正是九王世子黎宣和他怀孕了的妻子侯宛朱在合奏古琴,这是他们献给黎宵宁梓夫妇的礼物。
“你呢,”宁梓笑看着身边的黎宵,“不是说也做了一首新曲吗?怎么不奏来听听?”
“小傻瓜!”黎宵用手勾住了她的指尖,笑道,“那曲子,只能你一个人听。”
宴会结束后,众人恭送帝后、侯贤妃和卢淑妃,而送走了其他宾客后,卢氏夫妇又嘱咐了黎宵和宁梓两句,便也离开了。
礼官迎黎宵和宁梓回房,新房里一片喜庆的红色,而墙上贴着大红的囍字。黎宵和宁梓双双坐在床沿。
“行结发礼!”女官高唱。
黎宵转过身来对着宁梓,对她微微一笑,随即帮她一一取下花冠和首饰,放在女官的金盘中,宁梓乌黑的青丝披散下来,配上鲜妍的红妆,如同巫山神女一般美丽。宁梓也抬起纤纤玉手,抽出黎宵的发簪,放在另一个盘子里。这时又有女官呈上两把金剪刀,黎宵和宁梓拿起剪刀,各剪去鬓角的一缕头发,交与女官,将两缕青丝由红丝线缠绕一起。
“礼成!”
“祝王爷、王妃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女官们行了礼,便鱼贯而出。
“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人了!”黎宵立刻展开长臂,给宁梓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嗯!”宁梓亦紧紧的拥住黎宵。
“头疼不疼?”黎宵抚摸着宁梓的鬓发,道,“你的头冠好重,是五婶给你梳的头发吧,太紧了……”
却见宁梓水汪汪的眼睛也不眨的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锦上添花,我今天戴着盖头没看见,某人是不是紧张了?哈哈哈……”
宁梓笑的前仰后合。
黎宵的脸一下红了,看她笑成那样,他抬手去捏宁梓的脸。
“嘿嘿,今天我可是一点都不紧张哦,某人却紧张成那样,”宁梓笑的花枝乱颤,“是不是某人天天来看我,把我的紧张气全部吸走了?……”
“就是你传给我的!”黎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坏丫头说的有理,看来他终于为自己今日的反常找到了罪魁祸首。他一把把宁梓摁在床上,俯下身看着她有些惊慌的小脸,道:“那你该怎么补偿我呢?”
“凭……凭什么要补偿你!”宁梓结巴着,看着黎宵越来越近的脸,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耳畔传来嗤嗤的笑声,只听黎宵笑道:“看来阿梓对于我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很是期待呀!”
宁梓脸一红,“咻”的睁开了眼睛,道:“休要多想!我只是不忍看你那色中饿狼的模样!”说着她抬手去推他:“重死了,你不去沐浴吗?”
黎宵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道:“唉,既然王妃没有什么期待,那我也就不勉强了,反正累了一天,我们就洗洗睡吧!”说着他把一脸大义凛然的宁梓拉起来。
黎宵叫来了侍从和侍女,为他们脱下沉重的礼服。然后看了一眼宁梓,便走出了新房房门。
“哎!”宁梓叫住了黎宵,“你去哪里?”
黎宵转头道:“谨遵夫人之命,去沐浴呀!”
“哦!”宁梓点点头。这时柔葭和松芽也进来了,说要伺候她洗漱沐浴。
黎宵沐浴完后,一身清爽,踏着走廊望着繁星,心情舒畅。然而回房却见床帐被放了下来,用指头勾起帐幔一看,宁梓已经沐浴完毕,正裹着喜被在床上背对着他。叫她她也不应,黎宵才不信她睡着了,他无奈一笑,把脱掉外袍,轻手轻脚的上了床。
“阿梓……”
他在她耳边轻声唤道。他抚摸着她的玉臂,轻吻着她裸露在中衣外的细腻的脖颈。
忽的,他一顿,他的腿碰到了被子里的一个东西。
是书?
他拧着眉头把被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果然是一本册子,打开来,只见是本画册。
还未细看,却听被子里的人儿嗤嗤的笑着,他一拍她脑瓜道:“新婚礼物,干嘛放被子里!”
宁梓转过身来,笑道:“给你惊喜嘛!”
“惊喜?”黎宵捏了捏她的脸,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的一脸坏笑,“放在被子里的惊喜,不会是……春宫图吧?”
“啥?”宁梓一下子呆住了,脸皮抽了半天,话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你,真,的,思,想,太,不,健,康,了!”
“哦——”黎宵拖长了尾音,“原来阿梓也知道春宫啊,”他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看来阿梓的思想也没有多健康啊……”
“你!”宁梓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对啊,一个良家女子怎么会知道春宫呢?都怪那个花花公子季英,前世逼她一起看春宫图!看着眼前打趣她的黎宵,她恼羞成怒,拿起一个枕头便砸向他。
黎宵动作敏捷的躲开了枕头,他边笑边把枕头捡起来,重新坐上了床,捧着画册对气呼呼的宁梓招呼道:“阿梓,我来看看你画了什么!”
黎宵笑着打开画,第一张画着一个酒楼。一个男人从酒楼上与一个坐在马车里的女子对望。那不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吗?
第二张,是他站在山坡上吹笛子,应该是南山吧,而旁边的女子一脸花痴的呆呆的瞧着他。
黎宵“噗嗤”一声笑了,转头看宁梓,却发现刚刚还气鼓鼓的宁梓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他身上一起看着画。他抚抚她的长发,指着画中的花痴女子,笑道:“你画的真传神,当时你,可不就是这样吗?”当时他边吹笛子就边想笑,凭这丫头的一股傻气,她就绝对不是卢菁!
“哼!”宁梓像小狗一样的咬在他的胳膊上。
“这是我拿剑站在玉兰树下……”
“这是我拿剑逼问你……”
“这是我在季府见到你……”
“这是我们在凝云坊谈你妹妹的事……”
“这是你在龚府对我表白……傻丫头跑的那么快……”都不知道他当时在山上呆滞了多久,又欢喜了多久。
一页页的画翻过去,黎宵渐渐鼻子有些发酸,原来阿梓记得他们相处的每一次,每一个细节,哪怕是最初的相遇,她都保留在记忆里。
无论是她,还是他,在最初的一眼便萌生了情愫吧,随着两人交集的增多,他们也越爱越深,直到冲破一切阻碍结合在一起。
在这孤单的人世里,能找到一个相爱的人,是多么的幸运,又是多么的幸福啊……
宁梓看黎宵开始还开玩笑的评价她的画,渐渐地便不说话了,她看着他微红的眼圈,笑道:“情感丰富的大傻叉!”她把画册合起来,枕在他的腿上,抬手抱住他的脖子,道:“你没有礼物给我吗?”
黎宵俯下身亲吻了她的唇,看着她笑道:“当然有啊,要不然还不被你大闹新房!” 他顿了顿,暧昧一笑,道:“不过嘛,本来是打算把你变成我的人之后再给你的!”
宁梓脸一红,嘴上不甘示弱,道:“怎么,还能是卖身契不成!”
黎宵一笑,起身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盒子捧着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宁梓:“还真是!”他翘起嘴角笑道,“既然说到了,你现在就签字吧!”
“啊?”卖身契?黎宵这个大男子主义的急先锋,竟然这么险恶吗?生怕她看了逃婚,竟然准备在生米煮成熟饭后逼她签字?
“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想到从此以后在外人面前是黎宵的美丽贤淑的王妃,在他面前却是被日夜压榨的奴隶,她就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绝望。
可黎宵不由分说的把卖身契和笔都递给了她。
“呜呜呜……”宁梓一边哭一边从泪光里偷眼瞧着凶神恶煞的黎宵,准备趁其不备将卖身契撕了,然而眼睛落到卖身契上面的字的时候却怔住了,不由的念出声来:“魏王黎宵于今日卖身与魏王妃卢菁。”她抬头惊讶的看着黎宵,道:“原来你是奴隶?”
什么叫我是奴隶?黎宵哭笑不得,看着脸色雷雨转大晴天的宁梓道:“你不想签吗?那我收回……”
“不不不,我签,我签!”宁梓看着黎宵的目光不知慈祥了多少倍,她兴冲冲的大笔一挥,签上了卢菁的大名。
黎宵看着被一个卖身契就哄得这么开心的老婆,也笑的停不下来。
“我是奴隶主,你是奴隶……”宁梓双手撑着下巴趴在床上,两条腿来回晃荡着想入非非,“那你当了皇帝,我就要比你高一级,是女王……”
“好好好!”黎宵忍住了笑,上了床,搂住她道:“女王陛下,春宵一刻值千金,现在就让我这个奴隶来好好的伺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