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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阴谋阳谋 ...

  •   其实三个人到了南山,也没有很热闹,龚钊是个冰山,侯宛棠和宁梓性子也挺安静。不过二人很是照顾宁梓,侯宛棠教宁梓学会了骑马,而龚钊则细心的准备了点心和水。

      骑在马上,一颠一颠的,刚学会骑马的宁梓在尽力克服自己的恐惧,当猎猎的风从面颊上吹过,无尽的青黄色的草地在脚下延展开来,她的心便豁然开朗。

      骑了一会儿,宁梓觉得有些累了,便停下来,在一旁一直保护她的侯宛棠帮助她下马了之后,道:“菁妹妹,我和阿钊要赛马了,你当裁判!”

      “好!”宁梓坐在点心的旁边,冲骑在马上的侯宛棠和龚钊二人一挥手。

      只听骏马嘶鸣,二人并辔而行,如同两道闪电,飞奔向草场的另一方,一时间难分伯仲。

      侯宛棠的马术是很好的,她父母健在的时候就教年幼的她学会了骑马,这么些年来她虽然无缘再学习武艺,但是马术却一直都在精进。

      南山的草场也不大,两个人很快便决出了胜负。在军营待了十几年的龚钊还是输给了闺中巾帼侯宛棠。侯宛棠从马上向宁梓招手,笑的灿烂。

      龚钊看着马上笑靥如花的佳人,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深褐色的眸子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他率先跳下马,然后张开手臂,侯宛棠跳进他的怀里,龚钊便抱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两人的笑声被风吹遍了草场。

      宁梓远远的看着,她还从来没见过端庄优雅的宛棠姐姐这么开心过呢!

      不一会儿侯宛棠走了过来,而龚钊还远远的站在山头。

      “龚将军呢?”宁梓道。

      “他喜欢看山,”侯宛棠坐在宁梓旁边,拿起一块云片糕,笑道,“我喜欢看天。”她把手搭在前额上看了看太阳,对宁梓道,“开心吗?”

      “开心。”宁梓笑笑,道,“姐姐也很开心。”

      “是呢。”侯宛棠朝龚钊那个方向看了看,笑道,“你觉得我为什么选择了阿钊呢?”

      “因为……”宁梓眼睛转了转,道,“你和龚将军更聊得来吧。”之前侯宛棠和卢延灏相处,她一直很安静;而来到南山的这一路,却和龚钊有聊不完的话题,而宁梓觉得,活泼热闹,才是真正的侯宛棠。

      “或许吧。”侯宛棠道,“和阿钊在一起感觉很舒服,就像这万里无云的蓝天一样,干干净净,纯纯粹粹,和他在一起,我仿佛可以远离我无法抽身的名利场,远离那些复杂的漩涡,我可以放下沉重的负担,卸下一切的伪装,活成我自己。”

      宁梓心中一动,看着侯宛棠道:“宛棠姐姐,你是说阿宵不希望我耍阴谋诡计,而希望我保持原来的单纯吗?”

      “魏王的心思不会让人轻易猜着。”侯宛棠道,“我只是推己及人。”

      “可是……”宁梓皱眉道,“可上次他明明说了希望我了解一下政治,我拒绝,他好像还挺失望……”

      “政治和单纯并不矛盾呀!”

      “不矛盾吗?”宁梓挠挠头,“到了名利场上,不是你是就是我活,哪里容得下半分的单纯呢?我之前就是想的太简单,才会让鲁王有机可乘,把燕国公主安插在我府上,差点害了阿宵。”

      “菁妹妹,这个例子我不赞同,鲁王这件事,一是需要识,二是需要辨,不需要任何阴谋。”侯宛棠见宁梓一脸懵懂,便解释道,“识就是防,当认识到一系列刺客案还未破解而魏王还有可能被蒙上嫌疑的时候,就要主动提防,不要轻信陌生人;辨就是控,当你和一个人建立了联系,如果有条件,就查清他的底细,看其对自己有无威胁,如果不清楚底细,就要通过日常交往的一切蛛丝马迹增进对他的了解,把事情的发展把持在可控的范围内。虽然有谋有划,但坦坦荡荡,是为阳谋也。”

      宁梓愣了愣,道:“什么是阳谋?”

      “名利场上,无谋不可。但这谋也分阳谋和阴谋。”侯宛棠道,“阳谋,我想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就算放在阳光下也人们也不能找出明目指称这谋划有什么不对。阳谋可守可攻,从守势来说,是我无破绽你无法侵犯;从攻势而言,是你有弱点你无力防范。但是阴谋,一旦你把事实的真相摆出来,多半会被世人所诟病的,比如为了一己私利伤害无辜,比如为了蝇头小利致他人于死地……”

      侯宛棠的话还没有说完,宁梓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她苦笑道:“姐姐,我懂了,我确实是为了一己之利,还伤害了别人。”

      她明知道季英对她余情未了,却偏偏戴了二人初见时的簪子、抹了他无法抗拒的香粉去勾引他,然后让他被黎宵打成了重伤,在新婚之夜丢尽了脸。

      她表面上把卢莞当做妹妹一样疼爱,尽心尽力的筹备婚礼的事,亲手缝制嫁衣,却还是鄙视卢莞用身体去赢得婚姻的做法,同时让她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还沦为笑柄。

      那一晚她的身份是被莫名调戏的受害者,但是一旦众人知道这不名誉的一切是她暗中使坏,那么她将出现在公众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可做了这一切,她得意的笑着,笑的理直气壮,因为她是为了爱。

      以爱之名,她毫不留情的对季英、对卢莞进行了利用和羞辱,给他们将来的婚姻生活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天知道她昨天看着季英被打的时候内心是多么阴暗。

      天知道她离开季府的时候往卢莞新房那边看去的时候内心有多么不安。

      可是当她看着黎宵的时候,她觉得一切都值了,还希望他夸她,肯定她。

      谁料他也离她远去了。

      “姐姐,可是阿宵他熟稔阴谋诡计,我不该向他靠齐吗?”

      侯宛棠看着她道:“那你是想当他的谋士,还是想当他的妻子和皇后呢?”

      宁梓脑中轰然一震。

      “魏王事业心很重,所以注定无法抽身于政治的漩涡,对于他的另一半,他就算能力再强,想法再周全,也有护不到的时候,所以他希望另一半也懂政治,能好好保护自己,而且夫妻俩也更有共同话题。”侯宛棠看着宁梓,“而我想,对于他的皇后,他便更希望具有政治上的单纯性了。他一向景仰千古名帝,也希望能找到一位贤后,同他一起谋治天下。”

      “谋治天下?”

      “是。”侯宛棠道,“他心中装有天下呢,天下人和天下事,这种极为广阔的胸襟和气度是当初令我对他着迷的原因之一,至少在我接触的这些人中,他是最有想法而又有能力治理好天下的。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公心,我想……”侯宛棠顿了顿,道,“物极必反,或许和他幼时的经历有关吧!”

      宁梓皱起了眉头,道:“能给我讲讲他小时候的事吗?”

      “好。我了解的也不多,但或多或少能反映一点什么吧。”侯宛棠笑着摸了摸宁梓的头,道,“魏王童稚时,大概一直浸淫在阴谋里。他幼年早慧,大概八、九个月就能流利的说话,两岁能识文断字,深得圣上欢心。侯氏家族那时候比较激进,因为侯氏一直是龚氏的附庸,圣上登基前转投圣上门下,帮助圣上斗倒了龚氏,也是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荣华和权力。那时候圣上宠爱龚贵妃,而魏王却是圣上最宠爱的儿子,侯氏家族也因此被另眼相看。侯氏认为魏王值得好好培养,所以很早就在魏王身边安排了最优秀的教授权谋之术的老师,从两岁起就开始教他勾心斗角、权谋杀戮。而令侯氏更为惊喜的是,魏王在这种权谋上似乎有一种天赋。小小的他几乎没经历过什么血腥斗争,纸上谈兵想出来的计谋却令老师们啧啧称奇,纷纷说四皇子是可造之材。魏王曾跟我说过,那段时期他被侯氏看做能发光一般的人物,但那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间。他的世界里只有阴谋诡计,互相陷害,为了一丁点利益杀死对方,为了一次仇恨可以诛对方九族。他说他年幼时经常对着别人露出天真甜美的笑,内心却在盘算对方的一千种死法。六岁之前他是不相信任何人的。”

      “六岁他改变了?”宁梓问道,“是因为玉映裘保他们吗?”

      侯宛棠摇了摇头,道:“是因为九王。虽然他和九王的关系一直不错,但是六岁那年,他因为一些事情才和九王真正的亲近起来,具体什么事,他没告诉我,但从此他的心境就变了。他说,就像一颗阴暗潮湿、霉迹斑斑的心房的窗子被人打破,阳光照了进来。”

      看着宁梓听的认真,侯宛棠笑了笑,道:“他以前跟我说这些,也是因为我曾是家族安排给他的皇后。他告诉我,幼年的他,只见识了阴谋的世界,觉得一切你死我活再自然不过了。但是当他见识了世界上的另一种可能性,一种温柔的、纯洁的可能性的时候,他开始觉得原来的活法有点恶心,是的,当他玩弄阴谋的时候时常会感到恶心。他需要一些简单的东西。他需要一个人脉脉温情的陪伴在他旁边,如同点亮夜间的灯;他需要一个以身为天下的人在他身边,当他拥有了最高的权力,当他有能力坦坦荡荡的面对天下人的时候,不至于错走从前的路……”

      “菁儿,宛棠!”

      黎宵的声音,宁梓惊讶的抬头,却见黎宵和龚钊并肩走来,一人肩上扛着一头鹿。

      “昨夜父皇受了寒,龙体欠安,我同大哥在宫中照顾父皇,脱不开身,也没及时让人传信,让你等了我一天。”黎宵一从宫里回来就听说宁梓来找过他,到了卢府又听说她去了侯府,然后接到报告说宁梓同侯宛棠一起去了南山游玩,于是就赶来了。

      “我有话要跟你说!”宁梓一脸严肃的拉住了黎宵的袖子。

      侯宛棠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龚钊微微一笑。

      宁梓将黎宵拉到山坡边,看着他,认真的道:“昨天的事,对不起。”

      “阿梓,我……”

      黎宵正准备说什么,被宁梓用食指封住了嘴:“今天我和宛棠姐姐谈了谈,我发现是自己太狭隘了。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看到了不少事,以为政治就是阴谋,确实有那么一撮人为了自己利益而借助权力瓜分别人的利益,我只看到了他们,也依样画葫芦,为了达到目的去害人。况且,昨天说是为了你,可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只是想彰显自己能融入你的圈子,能和你的心贴的更近罢了。”宁梓垂下脑袋,道,“今天才明白,你不过是想让我多了解一些东西,聪明一些,而不是成为一个小人。”

      宁梓巴拉巴拉的说了这么一堆话,倒把黎宵说怔了,他看着宁梓认真的模样,捧起她的脸问道:“怎么这么多感慨,宛棠跟你说什么了?”

      “她告诉了我很多,我最受益的一点是知道了何为阴谋,何为阳谋,”宁梓看着他,道,“我以后准备多历练一下阳谋。”

      黎宵沉默的看着宁梓,忽的笑了起来,他摇摇头,道:“傻丫头,这些都不重要!”他抱住她,“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昨天做那一切的时候,真的开心吗?”

      宁梓摇摇头,道:“我很痛苦。”

      “是啊,我和你是两类不同的人,我自幼生活在阴谋诡计中,要打开未来的路也少不了阴谋诡计的施用,我自己也甘之如饴;而你,是那种能为他人着想、对世界存有脉脉温情的人。”他抚摸着她的脸道,“人生在世,不要刻意去违背本心,违背了本心,就不快乐了。更不要为了他人而失去自我。”他昨天其实非常担忧,虽然她只是初次展露手腕,但阴谋这个东西会上瘾,他害怕这是个不良的开始,让她从今往后一辈子都找不回从前的快乐。而如果可以,他愿意用全部的阴谋诡计来换她展颜一笑。

      宁梓伏在他怀里,久久不语,他听着她好像在小声抽泣,便抬起她的脸,却冷不丁被她一口咬住了指尖,她笑的灿烂:“别自恋了,我才不会为了你失去自我呢!说的那么严重!”宁梓捏了捏黎宵的脸,道,“快点揭晓答案吧!”

      “什么答案?”黎宵任他的一张俊脸被她捏成各种形状。

      “你六岁那年,和你九叔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黎宵一怔,捉住她的手,笑道:“你不是要历练阳谋吗?那自己去查吧!”

      “哼!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事!”

      “你说是就是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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