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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古井不澜 ...

  •   七月十七,辰时,卢尚书府后花园。

      黎宵和宁梓手牵着手,站在在紫葡萄架下。七月份,葡萄都成熟了,翠绿的藤蔓上一片片叶子在风中招手,似乎在吆喝大家都来品尝那一串串沉甸甸的紫葡萄。

      宁梓抬手,摘下一颗硕大而饱满的紫葡萄,剥开皮儿放入口中,又酸又甜的汁水让宁梓眯了眯眼睛,笑着回头想让黎宵一同品尝,却见黎宵怔怔的看着自己,一脸的复杂。

      “怎么了?”宁梓奇怪道。

      “昨天人皮*面具一事,二哥很是警觉,估计他会更快的下手了。”黎宵抬手拢上宁梓鬓边一绺飞散的青丝,轻声道,“很快我们就会分别了。”

      宁梓抬眼,看着黎宵道:“你不是都计划好了吗?”

      “目前还在计划之中,不过这角斗场上,瞬息万变,谁知道因为哪个错漏,下一刻我就身首分离了呢?”黎宵轻叹道。

      “傻瓜。”宁梓一把抱住了他,笑道,“要对自己有信心。”她把头埋在他怀里轻蹭,道,“你不是要当皇帝吗?我还等着当皇后呢。”

      “好。”黎宵笑了,他轻吻着宁梓的散发着清香的发丝,眼里亮晶晶的。

      “吃颗葡萄吧。”宁梓从葡萄藤上摘下来一颗葡萄,送在黎宵嘴边,道,“今年雨水不多,葡萄特别甜。”

      黎宵含住葡萄一咬,真甜啊,他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然而一抬眼,只见对面有三个穿着官服的人从台阶上走下来。能径直闯进人家府里后花园办公事的,整个朝廷也就只有缉察司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黎宵笑的无奈。

      “佟大人,”黎宵冲领头的那个男子打了声招呼,道,“又要请本王喝茶呀?”不等佟大人说话,黎宵又低声道,“我夫人在这里,给个面子,出去再说。”说着看一眼宁梓。

      佟大人看了看一脸疑惑的宁梓,冲黎宵一抬手,道:“魏王殿下,请这边走。”

      黎宵点点头。

      “阿宵……”宁梓在他身后一脸不安,“什么事呀?”

      黎宵回身抱住宁梓,亲吻她,安慰道:“宝贝别怕,佟大人找我聊点事呢!这几天有事不能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哟。”

      “真没事吗?”宁梓抱住他的脖颈,眼泪汪汪,却在他耳边小声道:“珍重。”

      “珍重。”黎宵也轻声回答,随即声音大了起来,“真没事的,宝贝……”

      前一个宝贝,后一个宝贝的,佟大人三人听的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想这和女人出了名的腻歪的魏王果真名不虚传。

      出了府,佟大人就指挥两个手下把魏王给押住了。

      “什么事呀?”黎宵懒洋洋的看自己的双手被拧在了身后。

      “魏王殿下,你涉嫌策划南山刺客案,九王府刺客案,同时涉嫌杀死缉察司候察云珂,卢司长下令,将你逮捕归案。”

      “哦,原来是旧账!”黎宵笑着点点头,“请。”

      ……………………………………………………………………………………

      辰时二刻,鲁王府。

      王府的院中,有一口八角形的古井,泛着青铜色的粗粝的石台上铺着橘色的手掌般的枯叶,西风起,零星有落叶从青青黄黄的梧桐树上吹下。

      梧桐叶一落,天下尽知秋。

      初八就已经立秋了。

      常婼站在井边,听着“哗哗”的树涛,朝井里看去,良久。

      黎安踏着青石板上的落叶,来到常婼身后。他抬起臂膀,轻轻拥住了她。

      常婼转过头来,黎安看见她眼睛红红的,里面氤氲着一层水雾。

      “阿婼。”黎安把额头轻轻的抵上常婼的前额,用手包住她沁凉的双手,温柔的道,“怎么哭了。”

      “安,我……”常婼唤了他的名字,竟然哽咽的说不下去。

      黎安把常婼怜惜的拥入怀中,常婼便在他怀里小声的啜泣。

      黎安长叹一口气,轻拍她的背脊,道:“阿婼,有时候我在想,我们的相遇是不是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常婼伏在他怀里小声道。

      “曾经的你是那么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一个弱女子就敢只身闯荡四海,任何困难都阻挡不了你,我从来没有在你脸上看到过忧色,任何不开心的人和你在一起以后,都能被鼓舞起来。可是,和我在一起后,你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今天你还哭了。”黎安脸上显出几抹伤感,“现在虽然你还未接受我,但你我相处已如夫妻。两个人在一起应该让彼此变得更好,而不是去掉对方身上的闪光点。我不应该让你难过……”

      “没有。”常婼抬头,脸上的泪痕已经消失,“是我对不住你。”她指着面前的这口井,看着黎安道,“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话吗?”

      黎安一怔。

      记得,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没有当时的她,也就没有现在的他。

      那大概是两年多前,他邀请她到王府做客。他承认对她一见钟情,每天夜里都会梦见她,每天白天都找机会和她见面。他以办诗会为借口请她来,她在诗会上落落大方,七步成诗,看着她那美丽的的小嘴一开一合,他更是心旌摇荡。借着点酒意,就把她单独约到了后院的井边,打算表白。

      彼时梧桐树上一片葱茏,他看着神采飞扬的她,准备了好几天的表白开口却成了:“常小姐,就这个井做首诗吧。”一开口,黎安就悔的想咬自己舌头。

      常婼抬眼看着他,满目了然,更让他脸迅速的羞红了。常婼假装没有看见,朗声一笑,道:“鲁王殿下,民女不想作诗。我们聊点别的好吗?”

      “请讲。”黎安总算把脸上的红晕给降下来了。

      “鲁王和民女相识不久,但是日日相见,也算是朋友了,”常婼看着他,笑道,“我想跟你聊聊我喜欢的人的类型。”

      黎安心一跳,道:“常小姐喜欢什么类型的?”

      “一句话,波澜壮阔。”常婼道,“身为男人,格局要大。虽然不能走遍高山河川,但要胸怀天空大海;虽一生平凡,但也不能平凡的庸碌,要平凡的精彩。”

      “什么叫平凡的精彩?”黎安傻傻的问。

      “我们每个人都是平凡的,但是可以基于自己本身的身份、地位向前进一步或几步,做出一番事业来。”

      做出一番事业来吗?黎安无奈的笑了笑,看来他是甘于平凡的那类人了,他已经是王爷了,身份高贵,衣食无忧,他现在的梦想就是搂着眼前的这位佳人花前月下。他看着常婼道:“夫妻和乐,平淡一生,不好吗?”

      常婼微微一笑,指着眼前的青色的石井道:“古井水波澜不惊,人如果不是要用水,便永远想不起这口井;但是你看京郊的丰华河,却日日有人登高瞻仰。鲁王殿下,您想要做哪一种呢?”

      黎安看着眼前的这口古井,含蓄,沉默,波澜不惊。是啊,他日日从这个院子走过,却几乎记不起这里有一口井。或者说这口井存在了一百年之久,还是不断的被人遗忘。

      他向前几步,朝井口望去,里面安静且幽深,仿佛藏着一只落寞的眼睛。

      他的心一震。

      是啊,平淡到被人忽略,是一件多么不甘、多么难过的事啊,他深有体会。说出来别人不信,八岁便封王的尊贵的鲁王也会被忽略,但事实便是如此。他天资聪颖,能文能武,但是当他做出好诗好文,或比武获胜,父皇从来没有一句夸奖,而弟弟黎宵猎到一只小鹿父皇就会高兴的拍着肩膀赞赏。父皇生病了他千辛万苦的找来药材,父皇也只是冲他点点头便挥手让他出去,而大哥或四弟都可以在榻前侍疾。他八岁就封王出宫了,听起来是荣耀,但这样他本来不多的与父皇见面的机会更是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父皇似乎想不起他来,很多次,不知有心无心,以前他还在宫里时御书房每晚的读书会父皇都会喊他来参加,而出了宫的近一年时间,他都没有接到通知。好几次他去御花园见父亲,父亲正在和其他兄弟说话,他一来,他们就停下来看着他,仿佛他是个外人。

      父皇不喜欢他。

      他很小就知道。他失落过,难过过甚至哭过,自我怀疑到想要自杀。他封王出宫以后,渐渐明白了,父皇不喜欢他是因为他的母亲龚贵妃。

      当年,龚氏家族三千金,身份高贵,才貌双全。而三女儿更是倾国倾城,美名远播。她精通琴棋书画,又如男儿一般骑射习武。用诗人刘芹的话说,龚三小姐是大兴王朝花园里的一株奇花。追求龚三小姐的人很多,她走到哪里都如众星捧月一般,而她却早已有了意中人,正是先朝晋王。晋王是先朝第四个皇子,文韬武略,英俊潇洒,又和龚三小姐青梅竹马,人人都说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然而,晋王很有野心,太子在世的时候他就暗中有计划,后来太子意外身亡,晋王更是开始策划夺储一事。龚皇后生了两个嫡子,一个是太子,一个便是现如今的九王,那时称作康王。龚氏作为皇室外的第一大族,自然希望康王当太子,而且先皇最宠爱的儿子便是康王,有人传闻宫中让康王当太子的圣旨都拟好了。然而晋王屡屡动作,龚氏眼里揉不得沙子,于是逼迫龚三小姐和晋王分手。可是三小姐被宠坏了,竟私自和晋王结为夫妻,明目张胆的住在晋王府;而康王也云淡风轻的,像孔融让梨一样的想把唾手可得的皇位让贤给大皇子也即当今圣上,这可把龚氏给气坏了。不过康王此举,倒是将晋王的矛头转向了当今圣上。圣上在外带兵保家卫国,晋王却将信息泄露给敌人,使得圣上差点死在边疆,幸亏康王及时赶到相救。圣上登基后,便对晋王及其一族进行了疯狂的迫害,晋王背后的杨氏一族,也即曾经风头超过卢氏一族的大族,竟然不到一个月,全体族人都从地面上消失了。唯一留下的,就是前来刺杀当今圣上的龚三小姐,不,应该称为晋王妃。晋王妃很刚烈,二话不说就要为她的丈夫一族报仇。然而她持剑进入圣上在青台山的行宫,却发现圣上正悠然的坐在那里喝茶,静静地抬眼看着她被两旁的侍卫围住。

      “做我的女人。”他笑着呷了一口茶。

      “你做梦!”她冲他啐了一口,就要咬舌自尽。

      “你好好想想,不要让龚氏一族重蹈杨氏的覆辙。”

      “你!”

      龚三小姐一向任性,当年不用媒妁执意嫁给晋王就没有顾及到龚氏一族,这日目睹了丈夫全族被斩杀的悲惨场景,悲愤交加的她又怎么会在意早已断绝了关系的亲族?

      然而,圣上猜对了。晋王妃满脸泪水的低下了她骄傲的头颅,当天晚上就做了当今圣上的妃子。盛宠极盛,不久便怀孕了,先被封为淑妃,后又被晋升为贵妃。

      然而,怀了孕的龚贵妃的任性变本加厉了,她效仿古代的妺喜听丝绸撕裂的声音,又把能看到的所有的器物都砸碎,圣上便打开国库任她撕任她砸;她想住黄金造就的大房子,圣上真的就命人去加班加点,半年建成;龚贵妃在宫中无聊,想训练宫女带兵打仗,圣上就让她在整个后宫随便挑人,那段时间整个后宫天天打打杀杀,众妃子不厌其烦。然而,即使龚贵妃变着法的任性,有圣上宠着,皇后管不了,朝中弹劾贵妃的奏折堆成了山,只被圣上一把火烧了。

      可是八个月后,娇纵的贵妃突然消停了,有人说是贵妃累了,有人说是因为二皇子的降生,她害怕了。

      龚贵妃嫁给圣上不到八个月,便生下了二皇子。二皇子身体胖胖的,哭声洪亮,那天见到二皇子的,都说是个足月的婴儿,根本不像早产儿。于是一时间流言四起,宫内宫外都传闻二皇子是晋王的遗腹子。然而圣上却格外宠爱二皇子,给这个孩子取名为安,希望他平安健康的长大,而且暗中处理了一批私下议论者。

      龚贵妃产后整日整日的不说话,不见人,就待在自己的屋里闷着。那段时间圣上亲自照顾新生的婴儿,每日站在屋外陪龚贵妃说话,把小婴儿抱给她看,给她讲黎安的近况。

      在黎安大概半岁的时候,龚贵妃终于走出了屋外,那时她整个人憔悴的不像样子,长久不见阳光的眼睛浮肿还泛青,曾经那么明艳的一个人如今像鬼一样,但是圣上带着黎安一起来见她时欣喜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龚贵妃这种憔悴的状态过了大约半年才调养好,但是这半年里,她的寝宫里却笑声不断。圣上日夜来到龚贵妃的春和宫,有宫人曾看见圣上跪着帮贵妃剪脚趾甲,也有人看见圣上趴在地上学狗叫逗小皇子开心,竟像寻常的一家三口一样亲昵。而后宫妃子无人承宠,除了有皇子的皇后、侯贤妃、张贵嫔,几乎无其他妃子能得见圣颜。一时间内宫怨声载道,众人纷纷传言圣上独宠贵妃,要遣散众妃,还说要罢免皇后。

      龚贵妃身体养好后便很快怀孕了,太医测得龚贵妃怀的是个皇子,圣上更是十分欣喜,大赦天下。经常有人看见这温情脉脉的一幕:圣上贴着贵妃的肚子,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而龚贵妃也满目温柔的抚摸着圣上的长发,而刚会走路的黎安在旁边欢快的牙牙的叫着“父皇!父皇!”然而好景不长,贵妃怀孕五个月流产了,圣上和贵妃都很伤心。不过圣上很快调整了情绪,并一直悉心的照料伤心过度的贵妃,两个人的感情更深了。贵妃虽然因为流产元气大伤,但是到底年轻,很快又怀孕了,然而这次三个月,又流产了,而且竟然被诊断为不能再生育。“不要紧,你我有安儿就够了。”圣上如是安慰着贵妃。两人继续手拉着手在御花园散步,在醉烟湖边散步,在御射场上骑射,俪影双双。

      然而一日,毫无征兆的,圣上一个月都没有踏进春和宫。正当众人以为春和宫要变成冷宫之后,圣上又突然和龚贵妃日夜成双,而七天后,龚贵妃在青岸山猎场从马上摔断脖子死了。

      圣上当时就在贵妃身后,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贵妃坠马,面无表情的看着贵妃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再面无表情的回程,也没说处理贵妃尸体的事。正当众人同礼官商量的时候,圣上突然折回来,抱着贵妃的尸体走了,据说那天,圣上在猎场的寒风中坐了一夜,回来了还是面无表情,命礼部厚葬龚贵妃。

      有传闻说是圣上杀了龚贵妃,但至于原因有多个版本。黎安多方查证,最终确定了一个版本是,龚贵妃曾想刺杀圣上。

      母妃想杀了父皇,自己的父皇杀了母妃。如果传言是真的,黎安真的不知道如何与父皇相处,他倒是感谢父皇把他外放在王府,这样父子俩都舒服。不,或许不是父子俩,而是仇人之子。

      但是即便父皇杀了他的父母双亲,他也始终没有动过刺杀圣上的念头。都说三岁的小孩不记事,他却永远不会忘记他幼年肚子疼时父皇是怎样用温暖的大手帮他捂了一夜,也不会忘记他不小心落水父皇是怎么着急的直接跳下水去救他。他心中永远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

      可是,母亲死后之后父亲就对他疏远了,或者说厌弃了。父亲再没有多看他一眼,现在的他,如同王府的这古井,只有默默不语的梧桐陪伴,太寂寞,太孤独,太想得到些什么。

      “我不想做这口井。”黎安想看救命稻草一般的看着常婼,“我该怎么办?”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常婼笑看着他。

      黎安吃惊的看着常婼,她启发了他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得到了天下,你便是众人瞩目的那个。”黎安听见常婼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一切都会按你的想法走。”

      ……

      两年过去了,当黎安再次回忆起她的话时,发现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谋反的不归路。

      “安,我们私奔吧!”常婼一把抱住了他。

      “你说什么?”黎安震惊的看着常婼。

      “安,我对不起你,我当时太想建功立业了,父亲总说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听了十几年,真的很恨这种迂腐的思想,所以我外出参加诗会,出门做生意,但是我什么都没能证明,我被赶出家门,还被众人耻笑,我一直引以为知己和爱人的阿宵竟然也说他不会支持我的想法,而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我遇到了你,我知道你喜欢我,你是高贵的鲁王,我觉得机会来了,所以利用了你。那时我不顾你死活,可是现在……”常婼哽咽着,没有说下去。

      “阿婼!”黎安轻轻的抬起了她的脸,望着她满目欣喜,“你爱我!”

      “是。”常婼点点头,眼里的泪水却止不住的流。

      黎安温柔的捧着她的脸,深深的亲吻着她的唇。

      “跟我走吧。”常婼一边回应着他一边哭道,“我们逃出周国,去燕国,去找文玫,或者我们去楚国,去越国,去任何一个地方隐居吧,我有很多很多钱,只要我们在一起……”

      “傻丫头!”黎安半是欣喜半是慨叹,却突然推开了她。

      旁边走来两个侍女,站在常婼身后。

      “保护好常小姐,把她安全送到目的地,”他看着两个侍女道,“如有失误,格杀勿论!”

      “是!”两侍女齐声喝道,又看着常婼道,“常小姐,请。”

      “安……”常婼看着黎安,欲言又止。

      “别哭!”黎安上前几步,轻柔的擦去常婼眼角的泪水,道,“哭泣对宝宝不好。”

      常婼愕然,道:“你知道了?”

      “是呀,我很开心。”黎安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她肩膀,她的身躯,满眼的不舍,“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他深深的看了她好几眼,然后冲两旁的侍女打了个手势。

      “安!”常婼被侍女请走,却不断回头看着黎安。

      然而黎安已经背对着她,向另一边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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