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棋高一招 ...
-
坐在池边伸脚下去试了试,我这边池子里的水温当真十分舒适合宜,一点儿都不觉得烫热。
身子前倾手上一撑,顺势滑进水里,几乎没有水花溅起。轻轻悬浮着,我伸展开手脚,舒服地吁了口气。
“阿瞌,过来些。”
我睁眼一瞧,姜源双臂扒着中间那道隔墙,伸着脑袋往我这边看。
热气将他年轻光洁的肌肤蒸出了一层薄汗,原本麦色的肤色因血行加速而染上淡淡的红,愈发显得肌理匀称流畅,赏心悦目……
一丝热流若有若无地窜过,我微微一怔,重又闭上眼睛向后躺倒,懒懒道:“不要,你那边热气太重。”
“哪里重了?你试着靠过来一点儿,就一点儿应该没关系吧?”
我勾了勾唇角,单手轻轻一拨水面,向他的方向飘动几寸。
“我说……”姜源的语气里满是挫败,有气无力地抗议道:“你这也能叫做靠近么?”
“不是你说靠过去‘一点儿’的吗?”我反顶回去,心中暗暗偷笑。
他倒不肯放弃,一计不成立即转移目标,努力劝说我脱掉身上这件薄衫。
“你看你,泡个澡还穿的这么严实,多不舒服啊!反正这里也没外人,你就别缠件累赘在身上了……”
“不累赘啊,很轻很薄的。”
“薄什么薄,我看一点儿都不薄,沾了水也没见清透!这么密实能不沉么?什么怪料子做的?”
我轻笑出声,即便闭着眼睛也能猜到他的懊恼表情。
身上这件下襟缀点浅紫的纯白贴身薄衫质地确实不是普通的丝帛棉纱,而是我由原身的一部分幻化而成的。非但入水不沉、沾水不透,且穿在我身上宛若无物,根本不觉得丝毫累赘拖沓。它依靠我的灵力维持形态,只要离开我身上超过十二个时辰,它就会变回花瓣的样子,所以除了我别人根本没法久穿。
姜源一只手越过隔墙捞起水往我这边泼,一面忿忿地说:“你是故意的是吧?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几滴水溅到脸上,慢慢滑下时有些痒痒的。我眯起眼睛,手在水面下掐了个法诀——
“砰”的一声,靠近隔墙处一股凉水逆行喷射而上,正泼了姜源满脸。这个温度对于泡在热水中的他来说自然是更凉,他一个激灵松手去挡,身体失去重心跌回那边池子里,一阵折腾漾出好多水来。
“咳咳咳——你使阴招……”
“这是怎么了?”
夕萦提着篮子走进来,微微蹙眉瞧了瞧满地的水,然后从容地绕过水迹,踩着干净的地方走到我这边水池,把提篮放在地上。
姜源扶着池壁边咳嗽边睁大眼睛,惊讶地问:“喂,你……你要泡冷水?”
“我习惯傍晚洗,这会儿功夫就不和你们凑热闹了。”
“你不洗?那还来干吗?”
夕萦瞅了他一眼没接话,不紧不慢地绾起两只袖子,从篮子里拿出一条折好的长布巾铺在水池边沿的地面,侧身跪坐其上。
我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取出几个小瓶子放在身边,白皙修长的双手揭开一个玉质盒子,甜滋滋的浓郁香气登时弥漫开来,像是花蜜一般的味道。
正好奇那是些什么东西,忽见他抬头对我一笑,招手道:“阿瞌,过来这边。”
我手脚划动,两下就飘过去,翻身扒着池壁问:“这是什么?好香!”
“这一盒是玫瑰香膏,这个是皂角,这是蛋青豆面,混起来洗头发是很不错的。天界怕是没有这些吧?要不要试试?”
这些好看好闻的东西简直精致的像是吃食,真能用来洗头发么?
我大为好奇,忙点头道:“好啊,这些怎么个用法?你教我吧。”
夕萦轻轻应了一声,又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小石钵来。他把几样或膏状或粉状的东西倒进石钵,用一支石杵搅动几下,端到我面前说:“添些水来。”
我忙掬起一捧水问:“这些够么?”
“一小半就好。”
我照他所说仔细添了水,看他继续搅动石杵,把里面的东西混合成桃粉色的糊。
“好了,头略低一点儿。”
“哦。”
夕萦将那糊倾了些在手上,混着水轻轻在我头顶揉搓,渐渐越涂越多。我半闭着眼睛低下头,看着零星飘落的小小七彩泡沫没入水中,十分的新奇有趣。
我从来没有这样洗过头发——夕萦的手温柔而灵活地穿插在我发间,感觉挺舒服的,更何况还有香甜的气味萦绕周围,真是很享受。
偷眼瞄向对面,姜源直直望过来,似是已经看痴了。
“闭上眼睛,要冲水了。”
夕萦用小瓢舀了水从上面一瓢一瓢浇下来,另一只手拿了把白玉梳子慢慢给我理顺着头发。他手头极为轻巧仔细,从发尾一点点梳理,逐渐往头顶升高。每当遇到滞涩,他并不使力硬扯,而是耐心地用手指先分开缠绕的地方,再重新用梳子细细梳理。那态度像是在擦拭贵重的器皿,又像是花匠在修剪稀有的花草。
梳好前面两侧,夕萦又让我转身背对着他靠在池边。我悄悄在水面动了点儿手脚,以水为镜继续看着他忙活的样子。
他神情极为认真,微抿着嘴,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双颊也稍有些泛红,让人禁不住联想到可口的水蜜桃。他的肤色本就比别人白皙,现下穿着雪白的短打小衫,裸露在外的手臂修长细腻,整个人当真如冰雕玉塑的一般。低低的领口遮不住优雅精致的颈项,那个惑人的兰花刺青随着他的动作时不时露出一抹艳丽,似是冰雪孕育下的第一缕春光。
春光春光……>_< 呜,我的口水呀,要流成河了!
随手搅乱水面,一抬头,发现姜源还在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睛都不怎么眨。
我常常觉得奇怪——他和夕萦从小一起长大,这样既聪明又温顺的大美人他都视而不见,怎么就偏偏看上我了呢?
“……好了,阿瞌?”
“嗯?什么?”我慢半拍回过头。
夕萦执着梳子微笑着问:“头发梳好了,要不要替你束起来?”
“啊,不用麻烦了,我喜欢这样散着。”
“也好,阿瞌的头发这么漂亮,要找到合适的发簪也不太容易。”
我一愣,这句话……
额角突地跳了跳,耳边恍惚有个声音在感叹:“你这头长发啊,滑滑的忒难打理了,要找到合适的发簪着实不太容易。依我看,用龙骨或许能够簪得住……”
是谁?
如此熟悉的声音,似曾相识的语调……
为什么近在咫尺却又恍若天涯?
眼前突然暗了一瞬,耳朵里头嗡嗡作响,腿脚一软身体倾倒,右手下意识就伸出去一抓——
“嘶”的一声轻响,紧接着“扑通”一下水花四溅!
我被姜源的惊呼声唤醒,只见夕萦已经从水中挣扎起来,扒着池子边缘的石台掩口咳嗽连连,想来是呛得不轻。他乌黑的头发湿淋淋地披散开,粘贴在光洁的脊背上,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与黑发交缠出一副另人心跳加速的画面……
等等!
天呐!他……他的衣服呢?刚刚明明还——
面前的水中悬浮着飘过一片洁白柔软的布料,宛如天空中的云朵,越看越与夕萦方才的那件衣衫相像。
不过这只是薄薄的一片啊,另外一半呢?
我茫然四望,正与姜源的目光隔空相遇。顺着他的视线,我低头往右手上一瞧……呃,另外半片衣襟找到了= =!
照这个情形来看,事情的经过似乎是这样的:
那个……我先撕了夕萦的衣服,然后又把他拖到一池凉水中呛了一口水?!
不是吧?上神呀,我到底干了什么事啊!
后知后觉的我忙丢开手中攥着的布片,直冲到夕萦身边,提心吊胆地问:“夕……夕萦,你怎么样?”
“别担心……咳咳……只是不防备呛了一下……没什么要紧。”
他勉强向我露出一个笑容,美则美矣,可配着那嫣红的脸颊和青白的几乎透明的唇色,怎么看怎么不妥。
我伸手去扶他,刚刚碰到他的手臂便见他浑身一震,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
因为有半池流动的温泉,整个浴房里十分温暖,再加上夕萦方才忙碌出了一身薄汗,体温更是较高。骤然之下被我拖进凉水中,这冷热交替还不得冻出病来?
想到这一层,我赶紧一把抱住他,释出灵力隔开他周身的池水。
夕萦半靠在我身上,轻轻喘着气,如同兰花般安静柔美。停止咳嗽后,他脸上的血色迅速消退,比白雪也不逊多少了。
我看得直心疼,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意念一动,身上的衣衫化作几缕白光,瞬间换到夕萦身上。他那么注重仪表的人,肯定不喜欢光着身子让别人看到吧。我害他落水,总要替他保住面子才行。
拽了池边铺着的那条长巾拦在身上,我抱了夕萦踏出池水。
他身上犹在轻轻发抖,我双手牢牢抱住他说:“都怪我,这么冒失连累了你。你很冷吧?会不会生病?”
他摇头,反过来安慰我道:“真的没事,只是稍有些冷而已。你若怕我生病,叫晏巳煎点儿药汤给我就好。”
我立刻差遣对面池子里的那位:“听见没?快去叫晏巳准备药呀!”
“哦,好,我这就去!”
姜源单手一撑“哗啦”跳出水池,布巾一围,浑身还滴着水就直接往外跑。跑了两步却又停下,回头红着脸垂着眼睛说:“阿瞌,你身上……咳,遮严密些。”
不等我再说什么,他一捂鼻子转身就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