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史前养宠物》秦维桢

3、第3章

　　风影收拾完远行的行李，便忙着为留守在家中的人储备足够的食物饮水和取暖物品，沙加就像小尾巴一样缀在她身边，不厌其烦地跟前跟后。

　　等到风影终于停下动作抬头看他时，他连忙眨巴着大眼睛奶声说道：“姐姐，我把食物端给风越了。”他挺了一下小胸.脯，一脸求表扬的小得意。

　　风影露出温和的笑意，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顶：“沙加，真乖。不过以后你要叫阿越姐夫，记住了吗？姐姐不在家的时候，你们要好好相处。”

　　沙加点头如捣蒜，不自觉地咬着指甲盖，小嘴嘟囔了句：“姐姐，风越刚才……”在姐姐目光的注视下，他连忙改口，“就是姐夫他为什么哭啊？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而且我跟他说话，他都不理我。”沙加瘪着小嘴，包子脸皱狠狠皱了一下，还有点小委屈。

　　风影暗叹口气，却没有向沙加解释更多：“别担心，阿越只是有些事情没想通，他会很快好起来的。”
　　沙加似懂非懂地像小大人似得长叹口气：“真是愁死个人呐。”

　　风影就算愁肠满腹，此刻亦被他逗笑了，忍不住捧着他胖嘟嘟的小脸蛋用力亲了一口。

　　能把孩子养得这么白胖，还多亏风影是个三.级战士，不然还真养不起。部落里不少人都羡慕风影把孩子养的这么好，阿姆们纷纷向她取经。

　　风影暗暗得意，却一点都不藏私，非常乐于分享自己的养娃秘诀。不过说到底还是四个字吃饱穿暖，让孩子们吃饱穿暖了，自然就能长得白白胖胖。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部落里也没几个家庭能做到。也就风影是三级战士，家里人口又少才能这么大手笔养孩子，一般人确实没办法效仿。也是这个原因，她尚且还有余力时常接济风越。

　　风影清理完洞穴离开后，时越就一直在石床上呆坐了大半天。哦不，她现在是风越，她得时刻提醒自己，她已经变成他了，他并不清楚风影姐弟之间发生的谈话，更不知道他被一个小屁孩盖上了麻烦精的大红戳，以致于后来两人之间发生了不少鸡飞狗跳的插曲。

　　那场突然爆发的痛哭，带走了他身体里的所有负面情绪，但他整个人仍然懒洋洋的提不起力气。

　　一个字，丧。
　　两个字，颓废。
　　四个字，生无可恋。
　　哦，没有三个字的。
　　抱歉，他不是文科生，词汇量不太够用。

　　曾经的家人朋友都不存在了，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也没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找不到自我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了，陷入一种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不禁自嘲地笑出声，他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劝说少年不要自杀，没想到轮到自己身上，原来他也一样看不开。
　　不过这起码证明他还是个人，真要什么都看开了，大约就能修仙了吧。

　　求生欲这么强，既然没打算自杀，那就好好活着吧。
　　风越本性并不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于是迅速将伤春悲秋抛到脑后。

　　虽然少年临别前的话像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黑海和觉醒魂力的事，他现在还一头雾水，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内裤做出来，不能再继续光屁股遛鸟了，就算这鸟现在属于他本人，他也觉得相当辣眼睛啊。

　　这么想的时候，肚子很应景地响起一阵奏鸣曲。
　　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算了，生理需求压倒一切，内裤什么的还是先等等。
　　风越拿起石桌上冷掉的一大块烤肉，张大嘴巴，啊呜狠狠咬下一口。

　　“啊——”
　　他一脸龇牙咧嘴，肉没吃到，张口吐出半颗带着血丝的牙，门牙崩断了。

　　盯了一眼手上黑漆漆的烤肉，往石桌上敲了敲，乓乓作响，顿时微囧，这肉硬度堪比金刚石，打人可以，但真的是给人吃的吗？

　　放下烤肉，端起另一碗飘着几片绿色叶子的肉沫汤，咕噜咕噜倒进肚子里。虽然没滋没味的，但也没难喝到哪里去，反倒有某种植物的清香气息，看来是用来解油腻的，与烤肉刚好搭配。

　　虽然是很简单的一道烤肉和一碗汤，风越却能从饮食结构中看出不少信息。

　　汤带着点微微的咸味，说明这个部落有盐，而且普通的族人都可以享用，说明他们不缺盐，有可能还懂得制盐，或者是通过交换得来，那说明这里可能存在市场和商品。当然了，也可能是战士家庭才有这种优待。

　　汤里有佐料，说明他们起码懂得一定的烹饪知识，但很简单，估计只会水煮和火烤。

　　烤肉过于坚.硬，也许是因为温度凉了的关系。最重要的是，这种肉类他以前从未接触过。搜寻原身的记忆，少年也没吃过这种肉。

　　想起原身，风越就有点牙疼，知道那个小鬼的过往后，他一方面心疼小鬼，一方面也怨其不争。风越的父母去世后，少年不肯离开父母的洞穴也不服从部落的安排，拒绝与其他孤儿住在一起。

　　万幸风族的酋长风浩是一位仁慈宽厚的首领，他允许了少年的出格举动。仰赖部落的照顾，外加风影的接济，少年才健健康康活到十六岁。

　　在部落里十六岁才算成年，因为很多孩子根本活不到十六岁。特别是孤儿群体，就算有部落的关照，很多也活不过十四岁。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

　　与普通人相反，战士和巫是部落的另一群人，他们的寿命远超常人。至少在少年的记忆中，风族的言巫十几年长相都没变过，没人知道她活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到底多少岁了。

　　而风越这十六年根本就白活了，有了风影的接济，他所有的活动范围就仅限于父母的洞穴附近，自己关闭了通往外界的通道。所以他脑海里的常识少的可怜，不比异乡人好多少，而风族里的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他接触最多的人就是风影。

　　这一点有好处也有坏处。

　　风越环视整个洞穴，这里的人以部落群居以家庭为单位，住在洞穴里，洞穴除了一个没有点燃的火塘外，就只有简单的石床和石桌，喝汤用的也是石碗，没看到陶器、青铜和铁器，墙壁上装饰的也是穿孔的石珠、兽牙鱼骨贝壳。看来他们懂得使用火种但有可能还没发现金属，或者说金属并不常见。

　　昨晚见到的大部分男性都是在腰间围一块兽皮，包括他这具身体也是，女性上身再多裹一块兽皮抹胸，只有言巫身上穿着类似棉麻布料，还有言巫身边的部落战士身上都披着皮革战甲，手上还握着骨器。

　　难道是类似地球的石器时代？但他们的部落文明程度和丰富的语言词汇，显然不能简单地等同于石器文明。

　　他小心翼翼摸了摸石床上那块雪狼皮，纯白如雪，触感柔.软细腻，这在现代得值多少钱啊，他竟然奢侈地盖着它睡了一整晚，早上似乎还不小心沾上一点他的呕吐物。暴殄天物啊，罪过，罪过。

　　风越心虚地收回自己的手，暗忖，看来这个部落还懂得鞣制兽皮。只是这块雪狼皮大的像床棉被，几乎铺满了整张石床，又看不出拼接的痕迹，显然是从一只雪狼身上剥下来的，那这狼的型号估计大得惊人，简直太不符合地球上的生物常识了。

　　阿尔法大陆，这真是一片完全不同于地球记载历史的奇妙大陆，在与食物链顶端史前凶兽争夺生存空间的过程中，人类文明走向了另一个神奇而迥异的纬度。风越不禁油然升起强烈的好奇。

　　“你不喜欢烤肉？明天我让风翼给你送炖肉汤。”风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开口打断了风越不停翻腾的思绪。
　　她用那双清澈见底的蓝眼睛温和地注视了风越一眼，看到桌上已经空掉的石碗，她明显松了口气，露出笑意。

　　风越能听懂这种发音奇特的语言，接收了这具身体的意识后，语言关不再是障碍，他尝试着说了两个字：“谢谢。”
　　声音暗哑，发音也有点别扭。但风影以为是他哭太久的关系，便没在意。

　　她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按照约定，明天我会跟着远行的交易队一起离开。”
　　风越点了点头，原身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风影要去异兽森林。

　　“你别担心，我保证最迟一个月后就会返回。不管能不能顺利找到伴兽，我都会回来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风翼会照顾你和沙加的，你放心。”风影看着越发缄默的风越，似乎是怕他担心，便耐心安抚他。

　　风影去异兽森林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属于她的伴兽，订立下契约。
　　异兽森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只有三.级以上战士才敢踏入。
　　那里生活着无数异兽，而与人类战士结下契约的异兽被称为伴兽。
　　伴兽会与契约者共同出生入死，彼此心灵相通、共享力量，但这种契约是要付出代价的。

　　契约者死后，契约解除，契约者的灵魂肉.体都将会被伴兽吞噬掉，因为签订契约的同时就是契约者用自己死后的灵肉作为等价交换物换来异兽的忠诚与天赋能力。而战士死后的灵肉对于异兽来说是最佳进阶补品，吃掉契约者灵肉的异兽会重新回归异兽森林。

　　当然也有伴兽因为与契约者感情深厚，不愿意吃掉契约者的灵肉而是将其带回异兽森林，但很少有人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阿尔法大陆只流传着零星的传说，只限于一些部落大巫知道真正的真相。

　　所以阿尔法大陆是不存在灵魂的，人死了就是彻底的死了。不存在任何往生世界。

　　这些都是曾经风越在很小的时候从他阿爸那里听来的。
　　他阿爸也有一头伴兽，那是一只高大凶猛的史前巨虎。
　　这只伴兽在契约者及其家人面前温顺得像只大猫，它陪伴着少年出生长大、同他一起玩耍，甚至让他错以为它会一辈子陪着自己。

　　然而在一次部落被凶兽潮袭击时，他阿爸为了救下风影而意外去世，他被凶兽头上尖锐的角捅穿了肚皮。

　　在他阿爸咽下最后一口气后，那只温顺的大猫突然恢复了丛林凶兽的本性，它一口吞噬了他阿爸的灵肉。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小风越深受刺激，鲁莽地上前阻拦，差点被它咬死，虽然不知为何它最终并没有真的杀死它曾经的小主人。
　　随后它离开部落，从此再无踪迹。

　　在时越看来少年在那次惨烈的意外后应该是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后来才会精神不稳定。只是在这个近似原始社会的时代，所有人都只是把这个可怜的少年当做怪胎，不够强大的人自然会被淘汰。

　　在很久之后，当风越已经逐渐适应原始社会，不再想起他曾经是时越，那个时候，很偶然的机会，他疑惑地问风翼：明知道死后会落入尸骨无存的境地，为何每个战士都渴望进阶成为三.级战士，然后进入异兽森林找到自己的伴兽。

　　风翼当时用看蠢货的眼神不屑地瞅了他一眼：“在阿尔法大陆，没有战士，没有那些伴兽，人类早就灭绝了。活下去，保存住人类的火种，是每一个战士生来就背负的使命。”
　　后来风越才深刻得明白，风翼当时未说出口的深意。

　　在这个史前凶兽与人类共存的世界里，人类犹如蝼蚁，如果不借助异兽的力量，根本就没办法生存下去。如果没有战士和巫，普通人转眼就会变成猛兽们的腹中餐。
　　连小命都朝夕不保了，谁还有心思管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了解这一点后，他多想告诉早已消失的少年：小风越，你阿爸是为了保护像你这样的普通人类，才选择成为战士，与异兽结契，不惜以灵魂和生命作为代价。所以你应该为他的选择骄傲。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眼前来说，风影的离开，对风越是一大利好消息。说实话风越不是原身，不用立刻与风影朝夕相对，他反倒松口气，他是警察并不是演员，装昏迷也只能用一次，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风影看出破绽。所以他是暗喜的，当然不能表现太明显，于是低声“恩”了一下。

　　余光暗暗观察风影，她很像地球传说中的亚马逊女战士，全身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四肢健美修长，肌肉充满爆发力，不同于一般女性鼓起的胸部，她的胸部覆盖了一层皮革战甲，显得更为平坦紧实，有种性别难辨的奇异魅力。

　　简直是他上辈子做梦都想拥有的完美体形。上辈子是没戏了，没想到这辈子依旧是个弱鸡。风越常年呆在洞穴里，肤色比风影还白了好几个色号。

　　一个雄性原始人长这么白，出去狩猎都容易被猛兽反过来当成猎物。
　　没看得了白化病的老虎狮子总会被族群遗弃。
　　弱鸡是没有人权的。
　　风越默默把美黑事业列入重要待办事项。

　　风影离开的那天早晨，言巫和酋长风浩都出现了，言巫在每个远行战士的额头都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似乎是某种祝福。

　　风越牵着沙加的手，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就差愉快地挥动小手绢：“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队伍里的风影最后望了一眼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又朝站在他们身边的风翼看了一眼，风翼看懂了她眼中的祈求，下意识想摇头，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风影安心地笑了。她可以放心出发了，就算这趟行程出了意外，有风翼在，他一定会照顾好风越和沙加。她信任风翼就像信任另一个自己。风越已经和她结成伴侣，看在她三.级战士的身份上，部落和酋长也都会关照他和沙加的。

　　风影跟随着远行的队伍转身离去，当队伍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送行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抽泣声。
　　谁也不知道这支上百人的队伍离去后，归来能有几人。

　　这次的交易队伍有一百多人，但与风影一样，准备去异兽森林寻找伴兽的三.级战士只有十人。
　　这十人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连酋长都不能确定。

　　言巫花了一整夜占卜，得到的结果是凶吉难料，她将结果告诉风浩和十名三.级战士。然而看今天的队伍就知道，没有一个战士中途退出。

　　一个月后，前往异兽森林的十名三.级战士，只归来五人，带回了其他四人的遗体，以及风影在异兽森林失踪的消息。

　　风越脸都黑了，下次他一定会严肃地对风影进行批评和再教育：做人一定不要随随便便立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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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字的大肥章献上，让收藏和评论来的更猛烈些吧！
米娜桑，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