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师》昶萤

68、第六十八章

　　豆丁大小的人儿，被寄放别人家里，该有多危险？毫不夸张的说，秦明的这个担忧，很有可能转变成现实！

　　实在是没办法一个人去快活，秦明只好将前往清香苑的行程作罢，领着小家伙去四处瞎逛。

　　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甚至不知道该赏析着什么。如果秦易不是喝醉了，头昏脑胀，走路都要人牵着，他肯定当即不干了。

　　秦易小足走三步，便恍惚一大阵子，什么意识也没有，久而久之，他干脆闭上了眼，憨态可掬地睡着了。

　　“瞧见没……”

　　感到手心中的小手传来更加别扭的力道，秦明话说到口中，忽然沉默。

　　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站着睡觉，不仅，令他什么事都做不成，还好像，亏待了这小家伙一样。

　　闲逛还没开始一会儿，秦明就不得不将他的幼弟抱回了家中。

　　此刻，外边的天气正好，惠风和畅，空气中夹杂一丝水汽，透过它，呼吸也很是清凉。

　　就在这天朗气清的环境下，某户人家
　　缠绕藤蔓的木篱围栏被安置在墙边一角，临边，有一口大水缸。

　　那水缸中，盛装着的清澈的水面，模糊的倒映着踮起脚，站在它边沿上的小人儿。

　　“一二三五六，一二三五七，三八三四二十一……”

　　那人必须一刻不停留，一字也不差地去数树岔上贴上去的纸张上细小而又毫无逻辑的数字，还只得用一只脚撑着身子，摊开的两只胳膊和头顶也要各顶一只茶杯。

　　水面的晃悠，方子辰随时都能感知到。

　　在这项平衡与集中力的训练进行到后阶段，也就是即将念完数字的那个时候，凭借暂时强化的感知，他发觉老爸提前回来了。

　　方师爷皱着眉走到院子中央，撇了背对着人的儿子一眼，眉深不知不觉中又深了一点。

　　“子辰，”他语气有些严厉地说道，“你下来。”

　　“老爸……你先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在房间里折腾灵力打扰您誊写公文的。”方子辰放下另一条小短腿，僵笑着转过身，“当时——”

　　他正准备侃侃而谈及时心情和为什么以错误的方式发泄此项心情，却不料，瞧见了老爸极为失望的表情。

　　我给自己辩解，很令你失望吗？

　　方子辰话语哽在心里，只得低下眼睑，安静地将三只茶杯叠在一起。

　　茶水溢了出去，茶叶则留着了杯底。

　　“谁都有罹难的时候，”方师爷淡淡地说道，“钱家的小姑娘对你而言，或许还不是什么能够患难与共的好朋友，但至少，她还是你的同学。”

　　“我也想跟她和睦相处呀，”方子辰鼓着腮帮，迈步落在地面上，“但是，她……她太小气了。”

　　“什么事都爱斤斤计较——惹了她吧，麻烦不断，不跟她玩，麻烦也还是不断。”

　　“天气炎热，读书，容易打瞌睡；写字，汗水会贴住衣袖。我就在学舍地上撒冷水，好歹让周遭凉快了些，她也不知道体谅一下。”

　　学舍的地面拖了一层水，说实在的刚开始气味确实有些不好闻，但是，到后来，这些味道就在逐渐消散了，然而，钱云沫忍不了。

　　哪怕极其细微，只要地面的水分不被蒸发干净，潮湿的气味，始终还是挥之不去的。

　　以上就是她让大家汗流浃背的状态下作画的理由。

　　“你推搡人家一下，人家推回来，这是很平常的事了。”方师爷负起一只手，抽丝剥茧道，“听你的语气，似乎还埋怨在心，单论小气和自私，辰儿你也不赖。”

　　“这……”

　　怎么能一样嘛？方子辰委屈，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大家好耶。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占据了大义，不可相提并论？”

　　方子辰一怔，连忙点头，窃喜，老爸还是懂他的~

　　“她却认为，其他人该怎么努力，不会过于依赖环境。”方师爷睁着眼睛说瞎话，“再说了，潮湿的地面难道没有一点吸睛的能力吗？”

　　“就好像，你刚才以一副奇怪的姿势立在那儿，我不想看见也难。”

　　奇怪的姿势……

　　方子辰汗颜，明明他觉得还不错的，很有“范”儿，怎么到了老爸的口中就显得他在做什么羞耻的事了？

　　见儿子局促起来，方师爷这才说道：“不久前，她特意跑去衙门向我告了你的状。”

　　“哇啊——”方子辰一抹脸上的羞怯，正色道，“预料之中的事。”

　　“让我罚你……”

　　“果然。”方子辰认命地点了点头，“罚我什么呀？”

　　“不对，是让我监督你，自惩。”

　　“呃——她哪来的自信！？”“我觉得十分有必要执行监督的义务。”

　　“……”

　　“别啊……老爸。”方子辰吓得退后了一小步，“我们才是一家人，应该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你在人家养伤期间，陪她玩一会儿游戏，也不难吧？何必，具象化那腐臭不堪的尸水。”方师爷叹息，“搓澡巾，你多换几条吧，反正不许用重水灵力吞噬了它的气味。”

　　被迫上大街去买毛巾的小师爷心里不平衡，手里那上书“淡定”二字的扇子使劲地对着小脸儿扇着风。

　　“明明是她先挑起事端的，到最后，我却还得反受其害……好不甘心。”

　　从店铺中买了一打毛巾出来，小师爷小脸羞红了。

　　店家忽然问起他买这么多毛巾干嘛——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太好的样子，所以他“逃”了出来。

　　如此，不好意识了一小会，方子辰倒是真的淡定了下来。

　　荒诞都是起源于冲动，已经身处其中，淡然处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