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试图辞职第七十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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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加入溯行军了？】
面对审神者神情复杂的询问，他想笑，嘴角却仿佛被某些堆积的、沉重无比的情感牢牢压住，上翘的弧度勉强维持了不到一秒便溃散无踪，表情最终凝固在疲倦和哀伤之间。
【……的确是依靠他们，我才回到了这里。】他并不想隐瞒什么，又难以解释清楚，于是只给出了这样模棱两可的暧昧回答。
站在审神者身边的蜂须贺虎彻皱眉沉眸，显然对他含混的应对极不满意，直截了当地道：【堀川，你要与政府为敌吗？】
向来高傲的真品虎彻看似咄咄逼人，然而问得却很巧妙——并非“你是不是要改变历史”，而是“你要与政府为敌吗”：时之政府是绝不容许“改变历史”的，一旦违反就将被划入敌人一类；但“是否与政府为敌”的范围就宽松许多……
就算不计明石.国行与三日月宗近，审神者一方的优势也显而易见，如果他见机得快，顺着蜂须贺虎彻的意思辩解两句，审神者出于愧疚未必就会动手。
他因为同僚不动声色的维护而心头酸涩，低声道：【我不会改变历史的。】
不是“不想”，而是“不会”。
审神者显然听出了这里面的差距，沉默片刻，到底缓和了语气。
【等任务结束，一起回本丸吧。】
他一时怔住。
向来理智冷静、政府为先的审神者……竟然轻飘飘放过了他与溯行军来往的反叛嫌疑，还想带他回本丸。
他转头看了看疑问重重却不曾打断的和泉守兼定，半晌无言。
【国广？】打刀付丧神按耐不住叫他。
宛如惊醒般，他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惘然一笑。
【您的堀川国广……不是正在本丸里等着吗？】
气氛霎时冷涩下来。
审神者面色微变，罕见地有些呐呐：【你怎么……】
——怎么知道你在我“战死”后不到一个月就向政府申请了第二振堀川国广？
他颇为自嘲，又带着恶意，在心底补全了对方的话。
【你在顾虑政府的规定吗？‘同一本丸不许有两个相同的付丧神’并不是死则，只要向政府申请就可以……】
狼狈的审神者不知道是想辩解什么，语速飞快，说到末尾又渐渐收声。
任谁都明白这种提议不可行。
他按下沸腾的情感，嗓音虽然极力稳定但还是微微发颤：【延享一战后，我就不再是您的付丧神了。】
一片寂静。
审神者长叹，阖上了泛红的双目，良久才道：【当时为了减少战损，没有回头救援，的确是我的不对……】
男人平复了一下心绪，神态郑重地向他鞠躬，诚恳道：【无论如何，堀川，很高兴你没有出事。】
他缄口无言。
审神者深深看他一眼，回身。
和明石.国行商议结束的三日月宗近静静抬手示意，当先下了屋脊，众人纷纷默然跟随，转眼间，屋顶就只剩下了他与和泉守兼定。
夜风于京都千家万户中来往奔行，瑟瑟凉意拂过脸颊。
他俯身行礼。
【祝您今后……武运昌隆。】
……
堀川国广被和泉守兼定悄悄拉了一把，敛眸掩下疑虑跟着他退出大广间。
障子门合拢的刹那，刚回到屯所的冲田总司有意无意瞥来一眼，烛光灯焰之下，碧色幽幽，惊出他一身冷汗。
堀川国广的手僵在门上。
“国广？”和泉守兼定压低声音叫他。
“啊？啊。来了。”
堀川国广心绪不宁，赶了几步与他并肩。
月过中天，向西沉去，苍然的光分割檐廊，庭院里“惊鹿”砸下的短音在月色里拉长，融入风声中。
他们一路沉默，等抵达了卧房，堀川国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兼先生……为什么不把我和审神者的对话告诉土方先生？”
屋里的蜡烛被点亮，和泉守兼定解下腰间打刀开始整理寝具，没有回头。
“必要的情况我已经报告完了，剩下的，等你决定要说的时候，自己去找土方先生吧。”
脇差少年倚着门有些手足无措，握紧本体喃喃：“你……不问我怎么回事吗？”
和泉守兼定脱了羽织，动作一顿，无可奈何地回头看他。
“……你想告诉我吗？”
堀川国广不做声。
模样尚处于少年与青年交界处的打刀付丧神扬眉笑，已能窥见几分日后百折千回不动摇的风姿，言简意赅撂下一句。
“我相信你。”
——所以不问。
堀川国广半晌没回过神来，听见和泉守兼定催促“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于是恍恍惚惚换了衣服，吹灭蜡烛。他在被褥里辗转反侧，盯着不远处和泉守兼定的睡颜，不自觉抚上左耳耳钉。
殷红的宝石在夜色里仍暗光凛然，触手生凉。
“相信”我吗……？
微微苦笑着，堀川国广任由回忆浸没了意识。
……
冷雨潇潇，弥漫了延享时代的江户。
漫天阴云迫近人间，他于倾斜的街面上一蹬，凌空翻过劈来的打刀，踩住对方的浪人笠——借着这短暂的立足，手中脇差分毫不差地格开了苦无锋棱。
细长白骨衔着兵刃，险之又险地擦过他臂膀，拉开深深伤口。
浪人笠吃不住力，自打刀溯行军头顶脱落，他咬牙，顺着下坠之势反手将刀狠狠捅进背后敌人的身体。
滚烫液体泼上冰冷麻木的双手，激起细微痉挛。鏖战半天，濒临极限的他喘.息急促，没能立刻抽回本体，只好生生挨了长.枪一击。
【呜……！】
痛呼克制不住地溢出牙关，他视线里都漫起血色，撤了一只手去攥枪杆，却因为敌人毫不留情地一拔，被带得向前踉跄两步。
枪头自心脏处撤出，徒留血肉模糊的空洞，他伤痕累累的手掌按住胸口，指间顷刻一片粘腻——不亚于酷刑的剧痛逼得他再也无力支撑，握着脇差的手随身体一齐滑落，倒在泥泞的地面。
细雨如针，扎进四肢百骸，引得他大口咳血。
有风呜咽奔来，搅动隐隐泛红的阴云。战场拼杀声正逐渐远去，他艰难地睁着眼睛，模糊听闻审神者的怒喝。
【堀川——！】
神智清醒了一刹那，他嘴唇翕动，勉力翻过身，指尖死死扣进土中，拼命想挪动身体。
【主人……】几不可闻的回应淹没在金铁声中。
没等到答复的审神者语气压抑，但仍然克制着，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或许是为了喝止一同前来延享战场的付丧神，男性几乎是吼道：【救不回来了！回本丸！】
他意识将灭未灭，哽咽着呢喃：【主人……】
时间转换器的金辉撕裂天地，映在他黯淡的眼眸里，化作溢出的泪。
原本扔下了他的溯行军被动静吸引，随手刺下一枪——骨骼被铁器敲碎，割裂五脏六腑，他盯着那片正在消失的金光，缓缓松开了扣着地面的十指。
雨势渐紧。
天地间金色褪去的霎那，刀气如月，劈开一帘冷雨。反应不及的溯行军齐齐悲鸣一声，拦腰而断！
污秽的紫血流淌一地，又顺着斜坡汇聚而下，形似兽类的脚爪踏着这“河流”接近了他。
他木然抬眼。
来者垂下手中锈迹层叠的打刀，俯身半跪，长着长指甲、苍白似鬼的手掌轻轻落在了他头顶。
对方浪人笠上有水珠接连坠下，拉成一线，仿佛帘幕彻底遮去面容。他混混沌沌的，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海徘徊。
——如果我死了……兼先生要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试图辞职第七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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