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试图辞职第四十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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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丧神直起腰，拔出本体，干脆利落地用手握住刀锋一抹，纤细的太刀瞬间被鲜血覆盖。
晏阳愣住。
赤红液体一滴一滴坠落，声响在只听得到微弱呼吸声的屋内清晰可闻。
她的目光自泛起红芒的刀刃移开，望向微微笑着的鹤丸国永。对方神色坦然，不见一丝动摇，执刀的手稳如磐石。
如此各怀心思地对视半晌，晏阳缓缓伸出手，搭在了血色未消的刀身上。
隐约的红芒瞬间暴涨，将两人都笼上一层暗光，伴随着渗入她指尖的血液，一种牢不可破的契约建立起来。
感受着心河之上银光缭绕的鹤形刀纹，她微微抿了抿唇，艰难斗争片刻，忽然轻声开口。
“晏阳。”
鹤丸国永一怔，像是猜到了什么，略为动容。
果然，她有些苦恼地笑了起来，叹气道：“……我的真名。”
太刀付丧神刹那失语，嘴唇微动，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原本平静的双眸思绪涌动，不敢置信与感慨万千交织。
——真名换血契，分明是摆出了互相制约公平合作的姿态……某些程度上，甚至对他有利。
他想笑，又有点笑不出来，叹息间垂下刀，握住了少女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伤口渗出的血液还温热着，蹭过两人肌肤，奇妙的触感。
“——鹤丸国永，打造于平安时代的太刀，活到现在辗转侍奉过多位主人……今后请多指教。”
……
伪装成真岛家登上出云是在九月初，休整了几天，一同前来的商人和官员们开始各自行动，邀请源氏旁支在中区举行宴会，以期打听到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消息，或者通过这些人攀上真正的源氏族人。
真岛家虽然是第一次得到入贡资格，以前也很低调，但同样收到了不少宴会邀请。抱着或许能打听到什么的心思，伪装的付丧神们几乎是逢请必往，而还顶着“大少爷未婚妻”名头的晏阳也不得不跟着一同赴宴。
这次也不例外。
坐在莺丸身边，听着女眷们絮絮叨叨纠缠于饰品琐事，她觉得脸部肌肉都快失去控制了。然而女性装扮的莺丸从始至终神态温和，笑容完美，还不时恰到好处地赞同或附和两句，让晏阳生出由衷的敬佩之情。
这才叫敬业啊。
她五体投地，不得不辛苦地打起精神，应付凑在周围的各家小姐偶尔发出的傲慢询问。
——十句里面九句关于鹤丸国永扮演的真岛家大少爷，剩下一句是酸溜溜地讽刺她到底何德何能当上他的未婚妻。
……因为角色需要。
晏阳腹诽，假装没听懂对面仗着源氏出身拿鼻孔看人的娇小姐刻薄的讥嘲，温温柔柔地抿嘴笑。
对方轻蔑又恼怒地哼了一声，对油盐不进的她束手无策，总算转移了注意力。
呼。
悄悄松口气，晏阳放空思绪，视线游弋着，不经意间注意到了坐在边缘的一对母女。
衣服的布料尚算高档，但明显家境不好，只是用来充门面的——她们并没有佩戴相应档次的饰品，母亲拥有的唯一一对银制耳环已经氧化出了淡淡的黑色，身为女儿的十八.九岁少女甚至什么都没有戴。
两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母亲本就细长的眉竖起，更加显得严厉，但少女并未示弱，灵动双眸直迎上母亲溢满怒气的眼睛，小声辩解了几句。最后，中年妇人不情不愿地摆了摆手，不再管女儿，转而陪着笑脸同身旁神态高傲的女性攀谈起来。
少女开心地笑了笑，轻轻起身，踮脚转出了屋门。
晏阳心思一动，可怜巴巴地看向莺丸。
明明没有转头，却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的付丧神轻声道：“你出去玩吧。”
按捺住雀跃的心情，她点点头，学着少女小心翼翼退出了人群。真岛家的位置并不靠里，四五步就成功接近了门边，她握住门把，拉开一条小缝，轻快地钻了出去。
细碎的交谈声消失了。
类似于酒店的建筑与此时的人间一样，都是仿西式的洋馆，女眷的聚会点在二楼，开了门就是连着走廊的小露台。
晏阳倚着雕花的栏杆，欣赏起一楼郁郁葱葱的花园。
中区似乎安放了某种设备，弥漫下城的浓雾到了这儿只剩下几不可见的薄薄一层，在柔和光线的照耀下，飘渺云雾融入满园翠色，反而成了恰到好处的装点。
……有人？
她的目光落在了站在花园一角呆立不动的青年身上。
对方穿着棕条纹的浴衣，茶色短发，应该是仆人之类，正弯腰仔细观察着身前点缀在绿叶间的花卉。
晏阳踮脚凝神看了看，那是一丛白底粉纹、生着黄蕊的娇小花朵，花瓣拢成圆形，细长的荆条在微风中轻轻摇摆，仿佛含羞的少女。
她对植物并不熟悉，认不出是什么品种，有些无趣地转了转视线，意外见到刚刚溜出屋的少女悄悄走到了沉思的青年背后。
站定的少女手伸到一半，顿了顿，又放下，轻轻叫出一个名字。
“……俊彦？”
晏阳好奇地撑住栏杆往外探了探身，好不容易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名为“俊彦”的青年惊醒过来，直起身连退两步拉开二人的距离，低头行礼：“姬君大人。”
少女背在身后的双手一下子握紧了，皱眉，有点生气。
“什么‘姬君大人’，我没有名字吗？”
青年呐呐，踌躇片刻，低声道：“……宵月小姐。”
——源宵月？
晏阳迅速把姓氏和名字拼凑起来。
还是不怎么满意的源宵月无奈地咬了咬唇，勉强笑问：“你在看花吗？这是什么种类？”
“这是月见草。”青年低着头，没有看她，恭恭敬敬地回答，“也有叫晚樱草和待宵草的。因在傍晚见月开花，天亮就调谢得名……但也有在白天开花的种类。”
“月见草？”被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伤到，源宵月停了很久，才轻声说，“……名字真美。有什么含义吗？”
青年默然片刻，慢慢说：“有人用它代表‘沉默的爱’。”
晏阳见到少女一怔，凝视着青年的双眸亮了起来，情不自禁地伸手拉住他，笑盈盈地问。
“可以在家里种一点吗？”
青年僵了一瞬，最终没有甩开她，抬头看了看，承受不住般移开目光，点头。
“我去准备种子。”
源宵月心情更好了，就算他顺势告退也没有受到打击，亮晶晶的眼睛一直跟随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然而尴尬的是，她收回目光时看到了正打算转身的晏阳。
两人的表情都是一凝，默默对视半晌，晏阳不自在地一笑，源宵月稍稍垂眼蹙眉，快步离开了花园。
……
经过一段密集的宴会举办期，进入九月中旬后，那些试图拉关系的家伙总算消停了点，真岛家终于不必再去参加无聊的聚会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又不是个好消息，只能表明转入高层交流阶段后，真岛家已经没资格参与。
鹤丸国永他们倒是并不急躁，只是随大流地跟着那些同样被排斥的小商人，开始一家家地给中区的源氏旁支送礼。
因为在此的源氏旁支大部分都是女性，同性别的晏阳自然被莺丸抓包，随同进“日常任务”。快要逛遍中区后，她又被莺丸打发去单独行动了。
差不多是最后几家了吧？
站在有些破败的二层屋舍前，她掂了掂手里剩下的茶叶，走近今天最后一个任务点，敲门。
等了等，女孩子年轻又悦耳的声音传了出来。
“请稍等——啊、你是……”门后的少女看着她的脸愣了愣。
晏阳马上回忆起宴会上的尴尬一幕，窘迫地咳了咳，没想出来该说什么。
同样吃惊的源宵月嘴唇微动，还是露出一个笑容，拉开门。
“抱歉、请进吧。”
晏阳点头，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堪称简陋的陈设与这一家表面维持的体面实在格格不入，晏阳忍不住打量了几眼，才在源宵月端上茶前收回了目光。
少女对她颇为失礼的动作视而不见，温和道：“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来款待客人，万分抱歉。”
晏阳慌忙摇头，递上用心包装好的茶叶。
“哪里的话，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真岛家的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大概是见惯这样的场景，源宵月道了谢，并没有推辞。无言地相对片刻，晏阳如坐针毡，赶紧起身告辞。
源宵月跟着站起，送她到门边，忽然轻声道：“宴会的事……感谢您没有说出去。”
晏阳一怔，笑了笑：“本来就是我唐突了，您不必道谢。”
眉目间浮现细微忧愁，少女默默摇头：“……真的非常感谢。”
她看了看晏阳，扬起真心诚意的微笑，行了一礼。
“如果有空闲的话，来家里玩吧。”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试图辞职第四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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