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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屋漏【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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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樱漫不经心地绣了两下,便放下手中绣花针站起身,轻轻摇了摇头叹气。
论起刺绣的手艺,她还是比不上她父君颜氏,刺绣讲究精致,意境与细节缺一不可。如今,意思是有了,但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太粗糙。这样的绣工,用久了,少不得会脱线,原本鲜艳的花枝,也会变得杂乱。
有些心烦意乱,她终是舒展了筋骨站直。缥色长裙朴素,没有太多修饰,可是穿在苏樱的身上却是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不得不说,上天是厚待她的,继承了颜氏的好容貌,一张小脸白净可人,皮肤如凝脂般吹弹可破,又生的高挑,只除却瘦弱了些。虽说如今年纪不算大,却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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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脚步声渐近,苏樱抬头像门看去,只见推门而入的男人身材修长,小步盈盈。只宵一个身影,就能看出他的美感,更勿论那张脸,就像是件精致的雕刻,直叫人觉得惊艳。
无怪乎当今女皇陛下曾经年少冲动,那张脸实在太美了,美到让人忍不住犯罪。而苏樱大约是看得久了,渐渐免疫,她冲着颜氏笑了笑,却听颜氏一声惊呼。
颜氏脚步飞快,急急走来,抓起榻上的手绢瞧了半晌,随后哀叹道:“三帝姬,你到底还是个帝姬啊,怎么能碰这些东西?”
要知道,往日里颜氏对她,都是不多过问,可是如今……苏樱心中一阵感动,心道:父君还是关心自己的。
哪知她的热泪还未盈眶,颜氏又叹道:“可惜了一盏上好的雪兰手帕,这绣工,只能卖给哪位公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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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樱心中腹诽,说到底,还是颜氏不争气,不然她这纤纤细指,哪里用沾染这等活计。
她瞧着自己的手指,如羊脂白玉般好看,不觉心中更是愤愤,转而又化作哀叹,不再理会颜氏。像他这等懦弱的郎君,自己瞧着都觉得窝囊,更别提见惯了大场面的女皇陛下。
在这个大梁,男子大多柔美,可是女皇陛下,似乎更喜欢带些英气的男人,就像苏柳帝姬的父君——沈郎君。
苏柳帝姬的父君名唤君瑜,是沈将军唯一的儿子,沈将军戎马一生,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女皇为显爱护,娶了沈君瑜为夫。沈郎君向来直爽,颇有其母风范,女皇陛下很是欣赏。
苏樱那时就在想,若有一日自己要娶哪个男人,决计不能像她父君这样,真够让人头痛的。然而,此事对于她来说,为时尚早。
好女儿志在四方,怎么能没有做一番大事业就谈婚论嫁呢?
可是,在成就大事业之前,还是应该先管好自己的肚子,以及……住所。
俗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这一屋漏雨,何以让天下女儿安身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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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宫中富贵,可是富贵也是要看人的。若把皇宫归位冷热两类,那么这里,大概就是比冷宫还要冷上几分的屋子。
风声呼啸,夹杂着深秋的冷清。
苏樱盯着屋顶的破洞,心道:好在这些天来一直不见雨,不然这屋漏偏逢连阴雨可有的受了。
虽说大梁少雨,但风绝对不小,冷风从屋顶灌下来,觉不是好受的。
她皱了皱眉头,问道:“父君可去了管事女官那里报备了这屋子漏风?”
只见颜氏一作愁眉道:“帝姬又不是不知道,宫中之人哪个不是捧高踩低,这屋子的修缮事宜都报备了一月有余,中途去催了两次,可是一直不见来人。那位公公还说,屋子左右没有漏雨,开了天窗透透气也好。”
颜氏将传话之人的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苏樱一握拳,心道:真是欺人太甚,屋子没漏雨是因为没下雨好吗?
说到底,她毕竟还是位帝姬啊,一个小公公就敢这般为难,若是以后爬在了女皇的脚边,那还了得?
苏樱愤愤道:“我去找他。”
却见颜氏拽了拽她的衣袖,轻声道:“帝姬还是别去惹事生非了,左右这大梁没有下雨,过段时间入了冬,便更下不了雨了,何苦去惹麻烦。”
正是因为入了冬就更冷了,这寒风才更让人受不了,她暗想,她父君胆小怕事,可不代表她也是个胆小的主儿。
更何况,女皇陛下瞧不上颜氏,一是因为他的身份低微,二则是因为这份胆小,不然凭着这张美人面,怎会落到如今的地位?怎么说都不能学他一般。
颜氏眼见拦不住苏樱,只能暗叹多嘴坏事,匆匆画了淡妆赶过去,而此时,苏樱早已站在御事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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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四下无人,整个御事房颇为安静,一反往日作风。
苏樱没心情理会这些事情,直愣愣地冲了进去。恰巧,碰见了白宇和她那位二姐姐苏柳帝姬。
说实话,苏樱和她这位二姐姐向来不多见,能认出她,除了那一身雪兰缎的衣裳,以及身后诸多宫人随侍,多亏了白宇这骚包站在旁边。
今日的白宇一身酱紫,华袍锦绣,比那晚初见,多了一丝从容和贵气,他的一抹笑意从始至终挂在嘴边,静静立在黄衫女子旁侧。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苏樱脸上一僵,若是往日里还好,苏柳帝姬在,她自然不敢放肆。暗自庆幸没有破口大骂,只是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
苏柳帝姬向这边打量过来,似乎一时没有想起来她是谁,也愣了愣神,而白宇则是一副桃花眼,含春带笑地望着她。
瞧他这模样,苏樱的内心那个懊悔啊,想着,指不定改日又得被白宇嘲笑。他这回该找个什么理由笑话自己,连亲姐姐也不认识自己,还是又充当了一回冒失鬼?
苏柳帝姬的愣神也不过片刻,缓缓笑道:“所谓何事?”
好吧,这神色,这语气,铁定不是一时记不起来,是根本就是没认出来她来。苏樱凝神,心中染上忧伤,谁会想到高高在上的苏柳帝姬会跑来御事房一游,难怪满园清净。
她干笑,一咬牙,一跺脚,出声道:“苏樱见过王姐,今日前来却有一桩小事,就想问问御事房的女官大人得空没,一个月了,都不能给修个房顶。”
“胡闹。”苏柳帝姬一声怒斥,也不知道指向谁。
与此同时,白宇“噗嗤”一声笑,似乎格外明显。
是了,除了白宇,谁敢在苏柳帝姬面前放肆?
掌事女官低了头,一副预备听训斥的模样,苏樱心中暗爽,既然已经丢人丢到家了,何须再顾忌?大不了,被白宇嘲笑个十天半个月,大不了多了一个笑柄便是。
苏柳帝姬发怒,不怒自威,撇头看向一旁的白宇,凛了声色,问道:“白公子缘何发笑?”
白宇继续轻笑,一双桃花眸子里全是笑意,说道:“宫中的帝姬,连我白家庶出的弟弟都不如,修个房顶也能排上一个月的队,宫中房屋多,竟让帝姬受冻,难道不好笑吗?”
此话一出,苏柳帝姬也尴尬了神色。
掌事女官头已经快缩到脖子里去了,苏樱暗自纳闷,这厮何时变得好心了,居然会帮着自己说话?毕竟苏柳帝姬一句胡闹,不知说的是谁。
半晌,她又听见苏柳帝姬发声,道:“颜氏再不得母皇恩宠,苏樱到底还是帝姬啊,你等如此轻怠,若让母皇知道了,总得有一番好受。”
苏柳帝姬没说惩罚,没道后来该如何,这番话却是极为管用,只宵个把时辰,她那破地的‘天窗’就被人堵上了,顺带还添了些新的家具物什摆件。
不过苏柳帝姬这句让女皇陛下知道了会如何,却实在让人不能想象。苏樱在想,若让母皇知道了会如何?
想了半天,似乎也不会怎么样,母皇说不定还会笑她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父君。
无怪乎宫人对于苏樱帝姬之事不上心,十几年如一日的备受冷落,谁还管你是不是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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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柳帝姬垂眸,问道:“这下,你可满意了?”
这话自然不是对苏樱说的,若论交情,她这位亲生妹妹还不如一个外姓男子与自家姐姐的关系好。
苏柳帝姬向来和颜悦色,如今发怒也是少有的事情,全是多亏了白宇一副好样貌,一张巧舌。
却见白宇摊了摊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又道:“在下可是什么都没说,何来满意不满意?”
苏柳帝姬抚额,笑道:“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罢了……谁叫本帝姬愿意呢。”
她那时才知道,原来苏柳帝姬出言帮自己,不过是为了讨美男一笑,顺带一震皇家威风,不过无论为何,受益者是自己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任她们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