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未来纪》五柳前

43、女巫

　　几个男生踢翻了莫凌的样品包，调戏似的去抓她。
　　系着标签的标本袋掉在泥地里，秀丽字迹写出的记录本被人踩在脚下。
　　她陷入某种绝望中。
　　这个世界颠倒了！就算把上层全部去掉，再让在下的坐到上面，世界也不会天然的变好。如果学识毫无用处，美貌仍受凌迫，强力代表正义，妥协行使公权，这样的世界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莫凌从背后的包里抓出一把刀，那是把带着污血的手术刀，厉声喝道：
　　"我是一名学者，从事着自己领域的研究工作，连残酷的战争也不应该中止这项事业，你们却因为偏见和愚昧随意羞辱，希望有一天你们不会因此而羞愧！"
　　在这个瞬间她似乎找回了自己的骄傲。她用锋利的刀尖对着喉咙，就要奋力刺下，手腕忽然一紧，高大身影出现在身后，她看到眼前的人群骤然变得震动，各个面带畏惧，随后的笑容中带着讨好。
　　她侧头，很快认出了那身影，这位黑骑士有着因反叛而带来的恶名，几天过去未能消减，反而深藏于众人心底。
　　她觉得他就是恶的源头，自从遇到他后，世界慢慢变得扭曲和崩坏。
　　只听这邪恶的化身沉声道：
　　"过去的世界已经没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大家都是同样的人，不要再制造受害者了。然后我要向各位交代一件事。"
　　赵南斯不顾其反对，大手将年轻女教师揽到自己怀里。
　　莫凌顿时面色惨白手足无措，刀掉到地上。
　　"这个女人，"
　　他眼看着格薇，"她是我的人！"
　　怎么救她？尴尬的身份、冷僻的性子和恶劣的名声三者俱全，足以让她被整个团体所抛弃，已经没救了。
　　既然这样，就只有交给我。这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简洁而有效。他冷漠的想到。
　　"以后你们若是再骚扰她，背后说坏话或排斥她，我会很不高兴。希望不会因此发生什么不愉快。"
　　那些人一愣，笑道："既然赵哥这么说，自然得给面子。"
　　"对的，重新开始，既往不咎，大家都是自己人，哈哈！"
　　他们纷纷表态，心中却想，"啧啧！赵南斯恐怕是真看上了这个美人！"
　　于是赵南斯当格薇的面，抱着年轻漂亮的女教师离开。
　　"怎么这样，怎能说这种话？"闺蜜生气道，"像个大土匪似的。"
　　格薇这时却没吱声，看到南斯的眼神，那其中含着的深邃痛苦让她心里震动，一时竟愣住了。
　　不过很快回过神，气愤的说："没错，他这个做法的确很糟糕。"
　　"但是也挺帅的，真想有天哪位也这样把我抱走！"小绢忽又说。
　　格薇气得笑了："什么呀，一会一个说法，我都不知道怎么附和你了！"

　　赵南斯把莫凌带到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内，楼外便是树林，走进大门后与外界隔开。屋里只剩下这两人。
　　莫凌靠在男人厚实的怀中，迷迷糊糊走进小楼。被邪恶拥抱着，但她不想管这些了，她只想得到依靠。
　　经历了许多事，曾经身份带来的优越感消失殆尽，莫凌觉得在他面前已没任何尊严可言。她看着赵南斯，突然低声抽泣起来。
　　"谢谢你为我说话。"莫凌感激的说，眼泪簌簌往下流，"他们没人相信我，本来是别人诬陷说我出轨，我丈夫也不肯相信我，我没法为自己分辨！然后……"
　　不待她说完，他打断道："这件事与我无关，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帮你脱困，完成一个义务而已，这件事完成后，以后我们互不相关了。"
　　她愣愣看着骑士，眼泪猛止住，面色沉下去，变得如同死灰般平静，
　　"知道了，以后不会和任何人说关于你的事。你无需担心什么，毕竟我完全没有资格去责怪你。"
　　"那便好。"
　　他知道如果肯善意一点，仔细听她倾述，许诺从此保护她，或许能得到这个美貌而又脆弱的女人的真心。但这有什么意义？
　　他对她做了什么？早早加入了胁迫者的团伙，稍讲点信誉，等她陷入绝境时假惺惺施以关照，就可以得到一份真爱了？？这种爱未免太残暴。
　　而她有办法反抗我吗？女人并没有力量，最强的武器就是这般泪眼迷离，顾盼生怜的姿态，她的清贵冷艳保守高洁只是虚弱无力的假象，或许在这哭泣的心灵深处，还暗藏着一点点志得意满的骄傲。她会觉得自己不断受到伤害，只因为太过美丽？
　　赵南斯对女人本性上的软弱产生了失望，不愿去想或许格薇也是这样的女人，她没有勇气忘掉一切贫瘠无聊的道德规范，不能明明白白接受他的爱，只钟意于安全且模棱两可的暗示，与旁的女人并无不同。那么自己在她身上所痴心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叹了口气，他意识到自己对她们太过严苛。作为一个开挂的家伙，把强人的标准强套在柔弱女子身上，实在有些卑鄙无礼。
　　他在心里仍相信爱情。
　　这时赵南斯想到，只要自己还是独身，格薇就没法与他太接近，她在身份上始终是别人的女友。既然她与一个单身青年待在一起会惹人非议，只要改变这个状态就行了。再则，公认的恶棍还没作恶，反而会令众人感到不安。
　　"我现在需要一位情妇，"他说，"一位名义上的情妇。如果你肯牺牲名声，向众人暗示自己是我的情妇，自此后便不会有人再敢骚扰你，可以作想要任何的事情。"
　　"这栋楼是某个生物研究所的实验楼，基本设施齐备，以后就在这里做研究吧，需要什么丧尸材料我也可以设法弄来。"
　　"而你需要付出的很少，我对你本身没有兴致。"他恶劣的说，"至于名誉，反正你的名声已经很糟了，再坏点也没什么。
　　以前的已经结束，这个交易只与以后相关，你觉得如何？"
　　"好！"
　　这时莫凌绷着脸，似乎已经恢复过来，张口答应了这个很糟糕的提议。
　　赵南斯似乎很满意准备离开这里。他认为自己的办法各取所需互不亏待，且定下了身份，不至于再引起任何误会。
　　临出门时，他终于沉声说，"没人能爱你，就多爱自己一点。"
　　这骑士早早的立下誓言，再无可能去更改自己的心了。他不是那个可以拯救她的人，便不该施以温柔。男人显出一点残酷的关怀，让其行径再没有被指责的理由。
　　他离开后，这栋楼内无声无息。莫凌慢慢走到一个角落里，蜷着身体，微微颤抖着，再也坚持不住。
　　她太软弱了！不该在那个人面前流下眼泪。当他在众人面前宣布庇护时，心中的温暖瞬间击溃了她，一时忘掉尊严竟想向他乞怜，当即就受到恶魔的肆意嘲弄！悔恨和羞怒煎熬着内心，想哭却哭不出来。她脸上滚烫，现出不正常的艳红。
　　他像是用粗暴的手段把她拨开，肆无忌惮的看了一眼，然后满脸轻蔑的走掉了！这是对女人最大的羞辱。他救了她，也害了她。
　　"这个。。。虚伪的家伙！竟敢说对我的身体没有兴趣！这个。。。
　　我怎样也无法原谅他！ "
　　报复的巨浪在心中翻滚着。
　　一个人出现在莫凌面前，她勉强抬起模糊的眼，是那个极漂亮的女人。
　　一世平淡的说："你，想成为女巫么？"
　　"你想要我做个女巫？"
　　"不，我希望你不要成为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