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未来纪》五柳前

30、秩序与等级

　　邬启民抬起头看着来人，心里又惊又怒，
　　"这是找到机会要对我出手了？确定现在就有资格赶我下台？"
　　他面色冷下来："小柳说来听听？"
　　"您把大家按年级划分，实际上是在所有人身上强加了一个等级，这等级的标准不是依据人的价值、对组织的贡献度，而是一个初始的幸运。年级低的固然受残酷压榨，高年级也在受额外剥削！荒诞的等级对所有人都是非正义。我们怀念过去的秩序，怀念着安稳闲适的生活，但绝不会怀念剥削！"
　　"哈哈哈！"在周围的质疑响起之前，邬启民一阵大笑，
　　"这就是你的想法？亚哲是名学生，这样说说可以理解，只是我没想过你会这么天真！原来的世界没有等级么？它以不起眼的方式潜藏着，不会让你特别注意而已。
　　这个事实必须告诉大家：我们现在是在丧尸遍地的末日里求生，不是在秋游。大家想要秩序，等级就是秩序的一部分。
　　我知道有些人不喜欢我定的规矩，然而有数据说明，在采用分级制度以后，我们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一倍。这制度是一个管理方法，目前看来是行之有效的。"
　　"我希望大家能够理解领导的苦衷。只要你们相信我，就可以如同原来一样生活。这段时间辛苦一点，我会在恰当时候给表现好的同学升级。以后走出校园，吸纳更多的人，他们也必须从底层一步步做起。"
　　"所以诸君要努力！"
　　周围零星的响起掌声，几个学生眼神迷惑着，手上却被带动着鼓起掌来。
　　邬启民见掌控住局面，抬起下巴，微带挑衅的目光看向柳亚哲。
　　柳亚哲笑道："邬秘书说的很有道理，我先保留自己的疑议。"
　　他这几日早镇定下来，顺从的交出了自己手上大多数职务。但另一方面，需要表明一些态度。他完全能理解邬启民的做法，一套完整的秩序，不管其本身多么荒诞无稽，对于稳定局面都有好处。他心中甚至有些赞同这个秩序，只是所处的立场必须是反对。
　　邬启民看到这个作派，心里觉得糟糕。对于掌权者来说，明面上的反对者甚至比暗地的反对行为更加危险。自己的决策造成了任何恶感，都会天然的增加反对方在众人心中的好感度。要么与之分享权力，要么必须完全打倒对方。他不喜欢与人分蛋糕。
　　不能再纵容了，邬启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没和大家说，借这个机会一并处理了。
　　这两天，张会长手下干部陆续接收了学校的物资管理，他们发现储存的物资与登记的数量不一致。他把这个情况上报给我，我不愿相信，严令他们必须查清楚，但细细排查后还是这样！张会长把表拿过来。"
　　他手指着一个本子："单单就食物这一块，大米，少了63斤；矿泉水，少九箱；啤酒，少五件。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大家辛辛苦苦从丧尸堆里抢回的食物被贪墨了，这是最严重的渎职！我希望犯了错的，自觉站出来，给予公正的惩罚后既往不咎。不然我把他揪出来，那就不好看了！那个先前管理仓库物资的，请站出来。"他看向某个方向。
　　食堂内鸦雀无声。
　　良久，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那个。。。是我在管物资。"
　　有几分胆怯，但更多的是坚定。
　　场内如同刮过一道风暴似的窃窃私语："竟然是格薇！"
　　邬启民带着早有准备的笑容："那么格薇同学，请交代缺失的那部分物资的去向。你的行为是自发，还是受人指使的！"
　　格薇面色苍白。这些天人多手杂，物资登记又难免有些偏差，但这种事实在不好辩驳。邬启民知道她是柳亚哲的女朋友，明着寻了这件罪过，要来找柳亚哲的麻烦。
　　"我没有贪东西，这些天事情那么多，不可能登记的太精确的！"
　　她费力的向人解释，忍不住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柳亚哲。
　　柳亚哲面无表情，眼神动摇着，但他还是紧闭了嘴，保持着冷静的缄默。
　　"抵赖是没有用的，现在证据确凿。。。"
　　"说一个姑娘几天时间喝了五箱酒，吃了几十斤米，还说证据确凿，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骑士像是劈开人潮一般，大踏步进入内圈。
　　他本来处于观戏模式，没想到他们会扯上格薇，顿时没法保持超然。
　　"格薇，不用管他们，到我这边来！"他伸出手，想把姑娘带出争斗的漩涡。
　　格薇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犹豫着，却低头退到柳亚哲身后，侧头看向一边。
　　"这个时候我必须要忠诚。"这是她在表达的意思。
　　我有那么讨厌么？就不能先忍耐着那点厌恶，从困境里脱身了再说？但她终究不是轻易做出背叛的人，比我可好了太多。
　　赵南斯心里很失望，同时更喜欢她了。
　　既然不得已插手了这件事，想帮格薇免责，只能先与他们随便说和一下。
　　"物资经过了几次转手，又有许多人参与，几个不同来源的数据真能完全对上才是奇怪了。现在偏差又很小，我想这次就这样算了吧？"
　　"他不是立场中立么？"邬启民见赵南斯忽然出言心中奇怪，再见他看格薇时热烈的眼神，俄而大惊，"她不是柳亚哲女友么，怎么是这种关系？这家伙不按规矩来！"
　　不过这次邬启民不愿意再当众退让："东西虽然少，但发现了问题就要解决，防微杜渐，不然以后就会造成大问题、大损失。"
　　"那我问邬秘书，以及在场的大家，你们相信那几十斤米还有酒水之类是格薇自己吃掉了么？"
　　"绝不可能，这才几天？"有人代为回答。
　　"既然她肯定不是犯人，为何又要审判她的罪行？"
　　"但她最有可能知道物资的下落。"
　　"她并不知道。比如那些酒水，其实。。。是我偷偷喝掉了！我一天喝一箱半，这数据没对上你肯定算少了！"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
　　格薇感到好笑，他当着众人强行维护自己，又让她有些羞意。
　　明明已经说了拒绝，他还在坚守着什么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讲规矩的维护着不属于自己的女人，就像被流放的臣下仍对原来的君主敬效忠贞。
可惜如屈原者千古留名，如南斯则必然被人讥讽，视为痴愚，这何其不公！
请叫我赤胆忠心的五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