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未来纪》五柳前

137、绝情信

　　两人坐在长椅上，赵南斯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说的是哪一次？"她不解的问。
　　"有一天学校里举办舞会，却突然下起大雨。我临时过去因此也没带雨伞，被淋得满身狼狈。"
　　"听着好惨的样子！"
　　这时骑士显示出难得的真诚，
　　"我很少会让自己落到那种境地，心里其实不怎么在乎别人看法，就那样一个人湿答答走进会场。当时打开门，满屋人的眼睛看过来，见我到哪儿纷纷避让。我只暗笑他们矫情，甚至故意讨人厌，去邀请已有伴侣的女生。
　　但有位美丽的姑娘没有嫌弃那个人，大约是怕他尴尬，她整晚上都陪着他说话，尽管他们先前并不相识。从那以后，我就觉得你很特别。"
　　格薇笑道："你却想错了。那天我跟你说话，是因为舞会实在很无聊，而你又很好玩啊！"
　　"我记得你正是舞会主持人之一，啊明白了，原来是怕我故意捣乱，你才肯纡尊降贵吧？看来得继续做坏事才有优待。"
　　"早知道你这么坏，那天我是不会和你说话的！"格薇说着，心里满是悲凉。那个头发湿漉漉的，眼神明亮，笑容却很干净的青年，以后不可能与她在一起了。
　　她并不是舞会上那个美丽的公主，而是一位冷酷的王后。公主可以天真无邪，王后却要做出女人的选择。
　　选择权位将拥有权位，选择爱情就没有爱情了。聪明的女人怎会不明白？
　　那么继续原来轻浮的尝试？但他是不可能乖乖接受贿赂的，骑士不该被这样对待。他一直在追求全部的东西，并值得拥有一整个世界。那个世界对于王后而言太虚妄了。
　　"今天。。。过的很愉快，请送我回去吧？"她忍住声音中的哽咽，尽力平淡的说道。
　　赵南斯总觉得她想和自己说点什么，故意不去问想等她开口。然而格薇安静随他回到学校里，一路上没有再说旁的话。
　　在遇到其他人之前，她就与赵南斯悄悄分开了。这次约会依然不致引起多余人士的注意。
　　分别后，他披回自己的外套，上面似乎还留着她的香味。他摸了下外衣口袋，在里面发现了一封信。
　　他打开白色的信封：
　　"赵先生：
　　请原谅只能这样称呼您。有件事必须告予您知晓，除了我本人以外，您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固然由于您向来的厚爱，也由于我自己的胆怯，所以只能通过这种信件的形式。
　　我已决定结婚，对象是您想必知道的那个人。这是出自本人意愿、理所当然且无可更改的决定。若您仍保持着那颗诚挚的心，定能理解我的苦衷。为了您的声誉，我和婚约人的名誉着想，在婚礼之前及之后一段时间，我们都不宜再私下见面了。
　　希望能像从前那样，继续得到您的友谊，我会非常感激。如果这样实在很难，就只能祈求您的善意。"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落款是"薇"的花式签名。
　　"原来是这样啊！"
　　赵南斯将这封绝情信又仔细看了一遍，咧嘴笑了下，把信纸折叠起来，放回白信封。

　　就像突然中止婚礼筹备一样，柳亚哲向众人宣布了他与格薇小姐的婚礼。前期的准备工作完全没浪费，礼堂快要布置好了，日期还是原来的时候，只是新娘换成深孚众望的人选。
　　婚礼请柬雪花一般向城里飞去。
　　整个学校立刻投入到近乎沸腾的状态中，热烈讨论之余，所有人都能隐约感受到一种躁动，那空气中正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高文忽然邀赵南斯出门游玩，他略为考虑就答应了。
　　婚礼定下来后，许多人都盯着赵南斯，似乎想从其举止中看出什么端倪。但圆桌会的第一大骑士依然言行如常，风度翩翩，倒让看客们大失所望。
　　"今天这么闲，不用陪你的几位女友？"赵南斯微笑道，高文不答。
　　两人出门，在一处公园寻得幽静之所，四下里无人停好机车，两位朋友靠坐在石桌上。
　　高文忽然说：
　　"一转眼都过了这么久了，好像前些天我们还是每天上课游玩的学生，现在却要带上剑与人战斗，想起来恍如隔世。南斯，末世发生那天晚上，你许下的愿望实现了吗？"
　　"当时那么混乱，哪有时间细想。"好友面前他的戒备松懈下来，露出安静的表情，"那时心里有两个念头，第一我要建立功业，受万人敬仰，第二事成后娶到如格薇一样的姑娘，以慰平生。在现在看来，两者都差的很远啊！"
　　高文忍不住说道：
　　"你准备怎样？三天后她就要结婚了。"
　　他不说话只是笑。
　　"南斯，你是否能看出来，格薇和亚哲的情侣关系是虚假的？即使是今天，我依然没在她眼中看到待你那样的温柔。她并不爱他，我觉得她很喜欢你。这么想会不会好受一点？"
　　"真和假，有什么区别呢？"赵南斯强硬道。她故意表现的决绝，说明已不可挽回了。骑士不会效法小儿女姿态，跑去王后面前苦苦哀求。野心家的事业土崩瓦解，此刻在他心中涌动的竟是某种壮志未酬。
　　"恋爱应以得到对方爱情为目的，这个意义上你已获得了成功。现在她做出选择，何不尊重一下对方意愿呢？从前我发现他们关系的虚假，于是劝你等待时机，事到如今却要劝你放手。
　　格薇很漂亮，但别的姑娘也很可爱啊？而且我一直认为比起自己，对方的幸福才是值得追求的东西。就像女友们，假如有一天决定离开我移情他人，我心里会很惆怅，同时也为她们高兴。。。"
　　赵南斯却冷冷的说：
　　"高文，有个问题我早想问你：一个人怎可能同时与多人保持恋爱关系？心分给这个，便不可能给另一个，这其中必有伪饰！你真的喜欢她们，还是只在享受关爱别人的感觉？把自己分成十几分，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辉煌的太阳只想给予不求回报，那个代价却是烧掉自己。为什么你只期待别人幸福呢？我的朋友，请多爱自己一点吧！"
　　高文脸色骤变，忽然不自然起来："好好的怎说到我身上？算了，你不听我就不说了。"
　　赵南斯也立刻止住话头，他并不想用言语伤害自己的好友，起身准备离开，
　　"总之，如果格薇必须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我不认同这个结果。"
　　看他翻身坐到机车上，高文大声道：
　　"南斯，圆桌会是大家一起的事业，也是你自己建立的，我不想看到你亲手毁灭它！"
　　赵南斯笑着不答，骑车离去。
　　他心想：若只是守护，有你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