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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 分手 ...

  •   开门之后,傅彦成打开门内的灯,一边把公文包放在玄关边的长柜上,松了松领带,弯下腰准备换鞋的时候,身形一顿。

      原本满满的鞋架此刻空了一半,他又扫了两眼,发现属于陈晏的鞋子全不见了。

      傅彦成指尖轻颤,他直起身体,僵硬地转过身,扭头看向客厅,只见消失了五天的陈晏此刻正端坐在沙发上。

      他的样子似乎特意打扮过,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毛修饰得很仔细,下巴光洁白净,脸上似乎打了层光,看上去容光焕发。

      再往下看,他穿着整整齐齐地西装,领结和衬衫都是最近上市的最新款,皮鞋擦得纤尘不染。

      傅彦成记得那双鞋子,那是陈晏参加一次国家级高峰论坛的学术会议,为了会议后面的晚宴特意准备的,他一直很是爱惜,那次会议之后,再也没见他穿过。

      傅彦成看着他盛装打扮地模样,一时竟有些心慌意乱,他搜肠刮肚了许久,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为什么提前两天回来?傅彦成心里一团乱麻。

      陈晏本来是低着头,看上去在沉思的样子,听了傅彦成的话,他缓慢抬头,像是经年的陈酿终于开坛,醇厚的酒香飘散四溢,傅彦成觉得他可能有些醉了。

      因为他眼前有些模糊,他看见陈晏笑着朝他招手,“我过来,是给你带了点礼物。”

      不是他以为的质问,傅彦成突地松了一口气,脑中一直绷着的弦松了之后,他赫然发现,自己后背竟然一片冷汗淋漓。

      然而看着陈宴噙着笑意的嘴角,傅彦成强撑着没露痕迹,他俨然已经忘了换鞋的事,直接踏进了客厅,慢慢走到陈晏面前。

      陈晏笑着示意:“坐啊。”

      傅彦成紧抿着唇,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他直觉今晚的陈晏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清。

      他有些摸不清陈晏想做什么,对未知事物的茫然,让他有些拘束,犹豫着在他侧面坐下。

      陈晏说要给他看礼物,却一直没有动静,他安静地坐在那,侧脸看上去柔和平静,傅彦成不知怎的,竟然从他的侧面看出了一种别样的心平气和,看着看着,他一直七上八下的心,突然沉静下来了。

      两人静坐良久,气氛难得的安宁,屋内灯光朦胧,人的剪影都温柔了,不知过了多久,陈晏颇有些怀念地说道:

      “好久都没这样安静了。”
      “……是啊。”
      “咱们认识多久了?”
      “十二,不……十一年又十个月了。”
      “这么久啊……”
      “……是。”
      “这么久了,都没一起出去玩过呢。”
      “玩过的。”
      “嗯?”
      “之前一起找工作的时候,有在各个城市游玩的。”
      “那个时候一心找工作,哪里真有兴致玩呢,不过是出去散散心,何况你还一直冷着脸。”
      “………”
      “说笑的,我这次去了一个地方,那边很美,天是蓝的,云是白的,下雨后,空气中是清甜的青草香,路边很多树,马路上也没有很多车,孩子都是自己上下学。
      那里的人很热情,街坊邻居都是认识的,他们也很爱美食,大街小巷都是各种我没见过的小吃。”
      “……挺不错的地方。”

      陈晏抬头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傅彦成说不上来怎么形容他,却无端端觉得心惊肉跳。陈晏却什么也没说,而是起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传来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碗碟的碰撞声,之后一阵静默,片刻后,陈晏端着一盘东西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他说:

      “这是我从那个地方带过来的一种水果,你尝尝吧。”

      傅彦成浑身僵成木头,他定定地看着眼前暗紫色的桑葚,半晌无言。

      陈晏重新坐下去,他这次的坐姿不再那么端正,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沙发上,整个人有些懒散,他说:

      “卖桑葚的阿叔人很好,一天60块的住宿费,他只收了我50,还免费提供早餐,还有睡前水果。他有一个儿子,正在读高中,住校,每周回家一次,成绩大概不错,老板每次提前他儿子,脸上的笑都特灿烂。”

      傅彦成顺着他的话说:“你有没有和他要联系方式,以后常联系。”

      “没有,萍水有相逢,何必识英雄。那一瞬间他给我的感觉,我静静留在心底就好,免得将来物是人非,途生事端。”

      傅彦成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当下也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

      陈晏却话音一转,说:“不过他的一句话让我受益良多。”

      他轻轻捏起了一粒桑葚,视线落在一小块一小块的果肉上,说,
      “这个水果怪呢,别看它小,汁却多,我第一次吃的时候还闹了笑话,然后他告诉我,吃这个,要整粒放嘴里囫囵地嚼,不要一口一口去咬,不然,会弄得我满身汁水。”

      傅彦成不自觉地坐直了,屏气凝神,却见陈晏抬头看他,笑容里说不出的释然:

      “我当时就想到,做人做事也是这样干脆利落的好,一点一点地牵扯,拖泥带水的,不仅劳神伤情,最后搞不好还会沾得满身腥。所以——”

      陈晏顿了顿,声音忍不住沙哑了几分,语气却沉稳,他说:
      “我们分手吧。”

      那一刹那,仿佛巨轮撞上冰山,又仿佛地震海啸,傅彦成的耳边嗡嗡作响,头疼地要炸裂,他好像一瞬间被这个世界隔离,眼前一切都看得见却摸不着,他看见陈晏又说了些什么,然而他却丁点儿都听不见。

      终于,那阵耳鸣过去了,仿佛电影里魔法解除的一瞬间,傅彦成听见陈晏絮絮叨叨地说:

      “你现在也是有儿子的人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妻儿,不要那么冷淡……”

      傅彦成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陈晏点头:“是啊,我都知道了。一个月之前就知道了。”
      傅彦成愣愣发呆,一时无言。

      陈晏继续他的话:
      “阿姨是个很好的人,看上去很大家闺秀,发起火来都温温柔柔的样子,不像我以为的,会对我大吼大骂,把我扫地出门的那种。
      不过她可能很孤寂吧,你要对她再孝顺些,不要老是给她打钱,要多陪陪她……”

      傅彦成惊疑不定地打断他:“你见过她?”

      陈晏又笑:“对啊,我一直想拜会她,丑媳妇还要见公婆,我不明白我谈了十年的恋爱,不是情人玩乐,不是小三上位,更不是破坏人婚姻幸福,我怎么就不能拜见她了?哦,错了。”

      陈晏自嘲地看着他一笑:“错了错了,是我记性差了。现在可不如往日,我现在可不就是破坏人婚姻幸福么。”

      他是自嘲,傅彦成却以为他在讽刺自己。
      心里一直小心掩藏的事陡然被人扒了出来,傅彦成有一瞬间的心虚,心虚之后,是恼羞成怒。

      这五天他心里憋着的火气,再加上之前陈晏给他看了一个月的脸色,傅彦成心头的火越烧越旺,仿佛有头野兽在他心头嘶吼,暴跳如雷。

      之前是有心求和,他还收着性子,而现在人都说分手了,傅彦成拳头攥得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身上的寒意也越来越重。

      反复几次,他终于压不下心头的愤怒,陡然站了起来,泄愤似的来回踱步,冷着脸,寒声道:

      “你查我?还找到我家里?陈晏你可真是好样儿的,一个月之前就知道了,你可真的沉的住气,啊?”

      傅彦成瞪着陈晏,冷气十足得点点头,嘲讽地挖苦他:
      “你可真了不起!真会演!我真是甘拜下风!奥斯卡都欠你一个小金人!
      呵呵,你对我的事情可真是够了解的啊,我结婚了,有孩子了,你都知道,连是个儿子都知道,甚至我老家住哪你都知道,还找上了我妈妈!
      你真够可以的,啊?
      你说你当个医生多浪费啊,天天提心吊胆地怕病人家属跟踪,你怎么不去当个侦探啊?那时候就是你跟踪别人了!!!”

      陈晏任由他发疯,等傅彦成骂完了,他笑着问:“说够了吗?”

      “没说够!”傅彦成声音陡然高亢起来:“你把我的事查得清清楚楚,把自己的事却藏得严严实实!呵,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家什么情况,几口人,干什么的,什么背景,你是不是一直防着我呢?你说是不是!”

      傅彦成说得累了,他直喘着气,看着陈晏端着笑,整整齐齐得坐在茶几前,越发衬得自己狼狈不堪。

      发泄了这半天,眼前的人却油盐不进,傅彦成心里的火气不仅没降下去,反而又越燃越旺的趋势。

      他陡然大步迈上前,逼近陈晏,一把提起陈晏的领口,用力把他拽了起来,紧紧逼视着他:

      “你做其他的我没意见,但是你为什么要去找我妈!她有心脏病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陈晏看着他猩红的眼睛,嘴角笑意越盛,“我知道啊。那又如何。”

      傅彦成紧紧攥住他领口,喘着气,死死地盯着他,看着他嘴角刺眼的笑意,忍不住悲从中来,大声吼他:
      “那!是!我!妈!”

      陈晏笑:“是啊,和我有什么关系么。我们分手了。”
      傅彦成顿时愣住了,他浑身陡然生出一股子无力感,却死咬着牙说道:

      “我不听,我不同意,我不分手!对,我不分手!你别想分手!”

      陈晏叹了口气,挣开了他已经没有力气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领,

      “我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也已经找搬家公司运走了。以后,不会过来了。

      你以后呢,不要老是吃外卖,不干净,睡着了不要老是踢被子,衣服不要老是送到干洗店去洗,平时不要老是冷着一张脸,以后和妻子生活的时候……别老是让她做家务事,要好好对她,孩子呢,别太惯着他,好好教育他。

      咱们,好聚好散,之前的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吧,以后还是一个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得别太难看。你,保重自己。”

      说着,他就起身往门外走。

      而傅彦成经他提醒,突然想起来刚进门时看到的鞋架,顿时心头像雪淋的一样,遍体生寒。

      他无措地匆匆扫了一眼客厅,又跌跌撞撞打开卧室和书房的门,发现所有属于陈晏的东西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仿佛这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傅彦成这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陈晏是要真的分手,不是闹别扭,不是闹脾气,不是想让他哄他逗他,而是真真正正的分手,断个一干二净。

      他之前理直气壮得怒吼在此刻看起来很是可笑,傅彦成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急急地冲了出去,看见陈晏正站在玄关,从钥匙扣上拿出几把钥匙,放在他公文包旁边,而后说:

      “这个,是房间的钥匙。”

      傅彦成愣愣地看着那几把钥匙,心里本来想好的话顿时堵在胸口。

      他本来想放低姿态求他,也想告诉他自己会离婚,更会光明正大地把他带回家,一系列地割地赔款他都愿意。
      只要能挽留他。

      直到看到陈晏取下了钥匙,他才明白,他心意已决,无论他怎样求饶,他都会分手。他,已近不要自己了。

      傅彦成呆立原地许久,陈晏看着他像被主人抛弃了一般,略显哀伤凄凉的影子,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礼貌地微微一笑,转身打算开门。

      “等等!”
      傅彦成突然喊他。
      陈晏回头。
      “可以陪我听一首歌吗。”傅彦成看着他,静静地说。
      陈晏站在原地不动。

      “我没想做什么。”傅彦成有些笨拙地解释道:

      “是之前烛光晚餐的那次,我本来买了一个CD,里面有一首歌,咱俩都喜欢的那首,Adam Lambert的《Outlaws Of Love》,本来想送给你的,现在你要走了,总要听一听的吧。”

      他脸上是小心翼翼的表情,和之前有雷霆之怒的样子,判若两人。

      陈晏想起自己经年才送出去的那份礼物,叹了口气,说:“好啊。”

      傅彦成松了口气,去书房找了会儿,而后躲在电视机的DVD前捣鼓捣鼓,两人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
      “Everywhere we go, we're looking for the sun,
      浪迹天涯,只为找寻一缕光明,
      Nowhere to grow old, we're always on the run,
      无处终老,此生注定在劫难逃,
      They say we'll rot in hell, but I don't think we will,
      世人唾我们万劫不复,但我不相信, They've branded us enough,
      不相信他们的论断,

      Outlaws of Love,

      爱的亡命之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34章 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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