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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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这种感情，”林择西眼神里没有回避，只剩坦然：“不纯粹。我爱你的模样，爱你的姓氏，也爱在那件事之前的你。”
沈桃溪没所谓地叹口气：“你不爱我。”
林择西没说话。
“你想到的不过是你以为变了性格的沈和暖而已。”
他没否认。
沈桃溪拔掉针头坐起身：“可是林择西，”她幽幽地笑出声：“沈和暖，死了三年了。”
林择西的表情突然变得冰冷而僵硬，最后摔门而出。
她以为他不会再来，可他第二天还是来了。不仅来了，还带着养身体的汤来。
而沈桃溪正在整理自己，准备出院。
林择西突然提着保温桶进来，两人都有些尴尬。
“你要出院了？”
沈桃溪点头。
“这么快？”
沈桃溪觉得有点好笑：“你也说了，小病，没有什么大问题。”
林择西提起手中的东西：“你觉得这个该怎么办？”
“吃午饭没？”
林择西：“没有。”
她把病床的桌板重新拉出来：“一起吃吧。”
两个人一人坐在病床桌板的一边，滑稽地吃完了林择西带来的慰问品。
这个时间大部分病房的病人都进入了午睡，病房里外都格外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远处电梯停靠楼层时清脆又短促的那声“叮”。
沈桃溪喝完汤重新回洗手间洗手，洗完手却没有回到原位，而是站在房间门口问林择西：“为什么会来？”
林择西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因为想来。”
“我不是沈和暖。”
“我知道。”
沈桃溪眼皮半睁，眼里的情绪又懒又散。她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去看他身后的绿树。
良久，她又问：“你分得清吗？”
林择西笑了下：“心里抗拒分清，大脑却在时刻提醒。”
“我叫，沈桃溪。”
“我知道。”
***
沈桃溪不知道如今她和林择西到底算是什么关系。虽然两人时常待在一起，他却从来没提出让她回到他的住处。以前好得如胶似漆，现在连礼貌的肢体接触都不再有。
她从前还觉得他喜欢她就像是隔栏观花，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
有时候她也会问他：“林择西。”
林择西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手肘边一杯浓郁的咖啡。
“你这样陪着我，是不是在弥补你对沈和暖的亏欠？”
林择西笑：“我和她之间，没有谁欠谁。”
他们面带冰霜地相处半个月之后，林择西才逐渐回到那个拥有温暖笑容，性格温和包容的林择西。
她和他有段时间好似有着半辈子的仇恨。他每一次来找她都黑着脸，没有笑容，话也不多。只一遍遍问：想吃什么？想去哪里？接下来想吃什么？接下来想去哪里？
沈桃溪每次都以为第二天他不会再来，可他第二天都会来。
很多相处的细节都是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不带一丝提醒。就好像沈桃溪在某天清晨醒来时，突然意识到她再次把林择西的陪伴当成了理所当然。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人，为什么你会放她走？”沈桃溪还问。
林择西这次没有回答。
***
开学一个月后，沈桃溪才知道席左休学的消息。
他特地来了学校，把沈桃溪叫出去吃饭。见到她，他还有些意外：“气色不错？”
“他回来了。”
席左一顿，再开口时神情严肃：“沈桃溪，你别把自己玩死了。”
她无所谓地笑：“你呢？”
“我打算休学半年，重新整理一下自己。”
“发生过什么事？”
“他们跟我谈了很多，我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沈桃溪由衷地笑出来：“真好。”
席左说：“你等我回来。”
她点头。
沈桃溪和席左吃完饭，从餐馆走出来就看到林择西的车子停在路边，而他站在人少的角落里抽烟。
她给他发短信：我出来了。
林择西把烟放在双唇间叼着，拿出手机看了眼又放回裤子口袋，然后视线扫向她这边，看到她后直接咬着烟笑了。
沈桃溪朝他挥了挥手手。
林择西两指夹烟，从唇间取下香烟，冲她一摆手，示意她先去车子里坐着。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车子一直没有熄火，车内非常温暖。杯托里还有一杯未拆封的奶茶，她知道是他带给她的。
这些都是重新“和好”之后的改变。他虽然是花了点时间，但的确一点一点换掉了很多自己脑子里的理所当然。
爱吃草莓的是沈和暖。
不是沈桃溪。
爱打网球的是沈和暖。
不是沈桃溪。
刚开始他还会下意识去点草莓蛋糕给沈桃溪，慢慢地在他看向糕点柜台时，不会再在草莓蛋糕上停留。
同时地他也慢慢习惯。
爱喝冰咖啡的是沈桃溪。
少量运动就会脸色发白的是沈桃溪。
不爱热闹的是沈桃溪。
这些都不是沈和暖。
那么多明显的细节习惯都在叫嚣着告诉林择西，她不是沈和暖。
可他没办法转身离开。
他不是没有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时考虑过告诉沈桃溪他不打算再继续错误，可最终还是做不到。
他和沈和暖没有谁亏欠谁，但他心里有个很大的洞。随着她离开的时间增加而扩大。
他们两人在一起，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积极的意义。在林择西悉心的调理下，沈桃溪的脸色一天过好一天。
林择西觉得奇怪时，也会问她：“你每天坚持跑步，体力为什么还是这么差？”
沈桃溪半趴在桌上，对着自己的速写本涂涂画画：“体力差，才会去跑步。”
他很早就注意到她有随手涂画的习惯。出门时身上随时带着一个不小的帆布包，里面肯定有速写本和笔。
她并不介意他看她的速写本，所以有时候她一个人画得久了，他会拿起另外的来看。大多数都是他常看到的说不出具体形状的物体，但偶尔也会有一些文字。
这个平时不爱说话的小姑娘，在速写本里却有不少的牢骚。
林择西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笑。
他记得有一次他带着她去郊外一处出了名的地方吃野味。午饭后她们在农家院子里晒太阳。
沈桃溪懒洋洋地窝在藤椅里，双脚挂在扶手上，把速写本放在腿上画了一下午。
林择西后来翻到，才看到她画了一个被斧子砍中的乌鸡，黑色的血液四溅。按照林择西这个外行人来说，她的这个涂鸦应该属于黑暗系。
然而她的配字让他笑出声。
她写：乌鸡要跑多快才不会被飞过来的斧子砍中。乌鸡很可怜，可是很好吃。乌鸡没有侥幸逃过一命，让人觉得又难过又庆幸。
还有很多类似的话，没头没脑。
林择西偶尔看着她专心涂写的模样，就忍不住猜想她是不是又在写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语。
他们重新在一起后，沈桃溪很少提要求，也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想法。第一次提要求，竟然是要去主题乐园。
林择西苦笑：“我三十了。”
她面无表情：“五十岁的也在玩。”
“我恐高。”
沈桃溪沉默。
林择西无奈：“走吧……”
沈桃溪露出个难得算是高兴的表情。
林择西忍不住笑：“想什么时候去？”
“明天。”
“……行。”
沈桃溪和沈和暖有另一个非常明显的不同点。
沈和暖爱笑，时刻都是高兴的。
沈桃溪几乎从来不笑，不能说是不高兴，但整个人的确没什么情绪。
***
他们去游乐园那天，天气很好，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林择西开车的同时，沈桃溪在副驾不厌其烦地涂防晒。防晒喷雾的味道充斥得整个车子都是，惹得林择西连打好几个喷嚏。
本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她却突地笑了出来。
林择西莫名：“好笑？”
这么一问，她又把笑收了起来。
“你喷这个真的有用？”他又问。
“你要试试吗？”
林择西拒绝。
沈桃溪没所谓地撇撇嘴。
虽然不是节假日，但游乐园仍旧是人山人海。
沈桃溪小小一只，林择西总觉得随时能被人群淹没，想了想就伸出手去拉了她的手。
这是他们重新在一起之后，第一次牵手。
他们是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本该早已习惯牵手。林择西却觉得有异样的感觉从两人接触的皮肤外一点点钻进血液里，流遍全身。然后围绕在心脏周围，萦绕不散。
他低头去看沈桃溪。
她也蓦地抬头，指了下远处的冰淇淋摊位：“我能吃个冰淇淋吗？”
林择西点头。
冰淇淋摊位旁是个卖纪念品的店，沈桃溪频频把视线投向那家店。林择西本想买完冰淇淋带她去里面逛，结果掏钱包付钱的时间，她就一闪身进了店里。
他只能无奈地追上去。
果然如他所料，沈桃溪这类娇小的女孩，一旦融入人群就很难找。
他只能绕着琳琅满目的货架一圈圈去找她。
在绕到卖鸭舌帽的区域时，头顶突然被盖了顶鸭舌帽。
林择西顿住脚步，转头。
看到沈桃溪站在木制的假台阶上，垫着脚给他戴帽子。
她似乎是被他惊愕的表情逗乐了，咬着大拇指的指尖笑了下。
林择西的脑子一片空白。
咬着大拇指的指尖偷笑。
是沈和暖特有的小习惯。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