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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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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冯蘅几乎没有睡着,只是尽力闭着眼睛省体力,况且夜晚更深露重,凉气从她赤着的脚袭遍全身,即使她穿着毛茸茸的珊瑚绒睡衣,也并不觉得多暖和,身体一直冰凉冰凉,在这种情况下,她就更不能睡着了,否则一定会着凉感冒。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随着太阳的东升,温暖终于撒遍了每一个角落。
冯蘅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忽然觉得有些眩晕,看来还是受凉了。
摘了几片桃花瓣塞进嘴里,这次她一点也不介意难不难吃的问题了,保存体力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她已饥肠辘辘,不管什么东西放进嘴里都品不出一点味道来。
“再过一天我一定会死的,今天天黑以前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出去。”
打定主意,冯蘅拍拍身上的草屑起身,重新打量着这片困兽之地,尤其是每棵桃花树,这片桃林种植时间一定不算太长,因为树的高度只比一般人高出一个头左右,而树冠正好厚重的挡住了人的视野,导致行走时看不到前方,辨别不了方向。
她再回想昨天乱闯时的情形,不仅是眼乱,风穿梭在这片桃林里的时候摩擦出的风声,也似乎能迷惑住人,像一般人会认为风是往一个地方吹的,它的方向是固定的,所以也会自觉或不自觉的进行参考。
她不是风水专家,实在不明白这些有什么讲究,但心里始终坚信着一件事:桃林是人造出来的,那必定有一条出路。即使概率再渺茫,她无非是大海捞针,寻着那一点点的可能性罢了。
“就赌一次吧!”
她从口袋掏出耳塞,将双耳堵住,然后双眼同时紧闭,伸出手去探路,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挪去。
不受蛊惑的话,出去的概率会不会大一点?她不知道,完全没有把握。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她想用背诗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双眼蒙住,双耳封住的情况,只会让自己更加敏感,《春江花月夜》是她最爱的长诗,情不自禁就从这首开始背起,情感也很快融入其中,确实无暇分心其它,即使身体被树枝拦住,触打着脸庞,身体遭受的也影响不了她的思维,心情很是平静。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嘉树下成蹊,东园桃与李……岁暮亦云已。”
“灼灼西颓日,余光照我衣……黄鹄游四海,中路将安归。”
……
一首接一首,只挑到嘴边的诗来背,连带着宋词,背的有些忘乎所以了,直到她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诗她没背,卡顿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件事,她似乎有片刻没有碰着桃树枝了。
磕磕绊绊的一路,但是刚刚似乎已经没有阻碍,很顺利的走了一段距离。
“走出来了吗?!”冯蘅的心抑制不住的雀跃,声音都带有一丝颤抖。
她快速的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是一片空旷的平地,不远处是一片矮矮的小山坡,而她转头发现,桃树林已然在身后几丈之处。
眼眶又酸涩起来,冯蘅差点又哭了,她深吸两口气,硬是给憋了回去。
“冯蘅啊冯蘅,等回去之后,你一定要写本桃林惊魂的传记!”原本走了许久她双腿都已经有些颤抖,但此刻是激动的、重生的心情,她竟一点也不觉得疲惫。沙石膈应着她娇嫩的双脚,也阻挡不了她欢欢喜喜的踏上矮山岗,她坚信着那头肯定有人住。
“有人!有人!”冯蘅跳下平地,面前虽然是一片竹林,但是她看到竹林内有座竹枝搭建的凉亭,分明就是有人烟的表现。
靠近之后,她看到亭上横额写有三个字——试剑亭,两旁还悬着副对联。
“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冯蘅低声念了出来,寻思了两秒,却啧了一声,“不明所以,华而不实,若做建筑对联,远远比不上那句‘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句诗涌上心头后,她又忍不住默诵全篇出来:“一上高楼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亭内放着竹台竹椅,一看就知道是有些年份,竹子青绿的原色被磨的润了,透着淡淡的黄光,竹亭两侧耸立着两颗参天松树,高挺不可攀,直入云霄,不同于那人工培植不到几年的桃林,这松树一看就知至少有几十年的年份。
苍松翠竹,倒是映衬着这里清幽无比。
直到此时,冯蘅的心才算是彻底安定下来,她一屁股坐在竹椅上,遍身的疲惫这才全然展现,半晌起身不来,脚底板也疼的她轻哼出声。
也不管雅观不雅观了,冯蘅四顾左右无人,放心大胆的盘腿坐着,若不是没穿鞋光着脚,她现在很想葛优瘫……
“等一下要是见了人,也不知道是穿越到了哪里,古代的话我会不会被当成另类?若是现代就好了,回家方便,国外的话应该不可能吧?建这竹亭写着中文哪有可能是歪果仁?感觉是古代……啊,我身无长技,怎么活的下去!”
她自言自语后,陷入了自我纠结的沉思中,而周遭一片寂静,只听见风游走于竹林。
一声清幽的洞箫曲声传来,直直传入耳内,让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出现了幻听,箫声清冽动听,不似梦境,她学过古典乐器,虽然不精,却也能判断出这箫声绝对是行家的水准了。
“有人对吗?喂!你好!你是住在这里的吗?”冯蘅从椅子上一跃而下,喜不自胜,对着空气大喊,她不知道那吹箫的人到底在哪里,听着声音分明就在这附近。
但无人应答。
“喂!喂!”她只能更加大喊,“听得到吗?救命啊!”
依旧无人应答,只是那箫声依旧,反而越来越清冽。
大概要等他吹完吧,现在他搞不好听不到自己的求救声,曲子也挺好听的,她就耐心等着吧。
冯蘅又乖乖的坐下来,知道自己急也急不来,对方在就已经让她够安心的了,于是沉下气,收敛心神,静静的听着曲调。
很快,她发现了不对劲,优美是优美,动听是动听,但她的心跳却越来越紊乱,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本来就又累又饿,体力不支,身体却像在燃烧剩余的体力一般,摧残折磨着她。
“怎么回事?我没有心脏病史啊……”冯蘅捂住心口,粗喘着气,脑袋还有点眩晕。
箫声古怪。
冯蘅意识到这点,连忙捂着耳朵,但效果不佳,她迅速的从口袋掏出耳塞,捏软塞进耳道,这才削弱了大部分的分贝,果然身体舒服多了,她连忙又将帽子戴在头上,赶紧逃了出去。
这个人是不是能给她帮助,她对此产生了怀疑,更加恐惧起来,头也不回的往竹林那头跑去。
“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不救我也就算了,还吹什么箫来害我!真讨厌!”她也不知道那人听不听得到,只是一边跑一边大喊。
转眼跑出了竹林,目之所及又柳暗花明起来。
竹子修的栈道,立于一片湖水中,蜿蜒曲折,极是讲究,湖中亭不大,倒是精致,比起那试剑亭,少了几分清幽古朴,多了几分人情暖意,大概是木质的吧。
湖水近看不算深,但也不算浅,清澈干净,有观赏鱼类不胜数,点缀着荷叶连连,富有情调。围绕着湖水而建,几幢两层竹楼修在平地上,明窗对着湖景,视野极好。
“有人住!”冯蘅惊喜不已,连忙跑上栈道,经由湖心亭,跑去那头人居住的房屋内。
有吃的就好了,她的要求多么渺小。
“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掷到了她的小腿,瞬间疼的她右膝直接跪在地,眼泪差一点涌出来,然后一颗小石子就滚到了她的面前,“哪个混蛋暗箭伤人!”
冯蘅咬住下唇含着泪,心里悲愤,小腿又疼的要命,抓着那颗小石子就扔到了湖里,溅起的水花代替只受欺负不能报复的她。
又过了半分钟,冯蘅实在是想哭也没力气了,她勉强站起身来,拖着右腿,趔趄的往前行着,她一定要进屋,找到人救她,给她一点吃的,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她扶着围栏小步小步的挪出湖道的时候,一股她无法形容的力量将她的身体陡然托了起来,她惊异的发现自己竟然悬浮在半空中,所倚无物。
“见鬼了见鬼了!”她动也不敢乱动,心脏砰砰的乱跳,身体不自觉的战栗。
再然后,那股力道就将她甩了出去,扑通扔进了湖水里,惊得鱼儿乱窜,荷叶迎风摇摆。
掉入水中的瞬间冯蘅被迫喝了大口水,穿的太多手脚施展不开不便游泳,明白了现下处境便急着挣扎起来。忽然想起来人在水里因密度不同原本就是会自动浮在水面上的,越扑通只会沉下去越快,她想不动静止的等自己浮起来,却发现身上的珊瑚绒连体睡衣浸了水之后重如千斤,就像把她拉下湖底一样。于慌乱间想要脱掉这睡衣外套,但这扣子却在这个时候怎么也解不下来,氧气逐渐消耗完,新鲜空气又进不来,她越来越难受。
没有食物还能活七天左右,没有水源能活三天,没有空气……几分钟就能要了她的命。
死就死吧,搞不好就能回家了……这莫名其妙的穿越,只受了苦,究竟意义在哪?
意识逐渐稀薄,这是冯蘅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