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何归处》昨夜未归

6、她竟信我？

　　一定魔怔了，这是苏彤的第一反应，张口结舌：“可……可是二人……容貌相差太远，这怎么可能”。
　　容貌？太后轻轻合上眼帘，毁容之人还有何容貌可言，一个呼吸后，不忍再次回忆不堪残忍的画面，复又睁开眼，沉声道：“苏彤，一日十二个时辰派人盯着她，有任何变故都要告知于我”。
　　太后起身走至廊下，风雪稍稍停歇，从暖意融融地殿中走出来，寒意顷刻间刺激周身肌肤。她望着殿外的梅花盛开，娇嫩的花瓣不怕凛冽的寒风，星星点点地开在枝头，刚刚落地白雪覆盖在上面，远远望去，竟像朵朵白云嵌在枝头。
　　杏元和番，梅开二度，尚能平安。云卿，你也曾被逼和亲西番，你是否也能于这风中重新绽放。
　　太后膝下还有一养女，名唤穆静萱，宫人都唤她静萱郡主。自一年前，太后将其送到送到寺庙，名曰“修身静心”。近日得知太后有恙，不顾其他的赶了回来。
　　秦雨告知沈清寒此事时，她正无事摸着竹简上的文字，那是医学前辈留下来的，都是些篆体，她也看不大明白，只能闲暇无事摸着思索。有些是阿雨照着医书上刻的，出来匆忙仅拿了几卷而已。
　　她听到后没有说话，仍是那般摸着，指腹一寸寸的往下摸去，心中将那些字连成句子：亟命别迁一室，以螃蟹数斤生捣，遍敷其身。不一二日，肿消病愈。盖其人为漆所毒。
　　‘吱’地一下，用力过重，竹简上的倒刺插进指尖，瞬间鲜血滴在竹简上，如宁安宫正殿外的梅花那般白中泛红，只是比其更加妖艳。
　　秦雨上前拿走竹简，心疼道：“姑娘，这是何故，她回来我们不去招惹就是，横竖过几日就要离开了，何苦这样糟蹋自己”。
　　沈清寒点点头，竹简已被阿雨夺去，手中空落落的，亦如自己十年来的心。

　　次日，太后打发静萱退下后，自己一人倚在榻上小憩片刻，谁料半刻钟未过，苏彤匆匆行来，跪倒在她面前，急切地话语让她心惊：“禁卫军抓了沈清寒”。
　　“为何”，太后未暇思索，脱口而出。
　　“皇后中毒，太医说是沈大夫的药方出了问题，是以陛下下令抓了她去审问”，苏彤抬眸就看来了太后眼底微不可查的紧张。
　　莫非她真把沈清寒当作长公主了？

　　冬季寒冷，天牢更甚。
　　“咳咳……咳咳”，沈清寒压抑的低咳声在无声的牢房中响起，她无法明白好端端地为何会变成这般，她开的药方无论怎样都不会使人中毒，除非……。
　　耳畔响起开门地声音，沈清寒坐在那里稍稍直了身子，等着来人说话，奈何半晌除了开门地声音竟再无它响。沈清寒刚刚蹙了一分的眉头，此刻紧紧拧起，鼻间似是闻到了丝丝梨花的冷香味，惊道：“太后？”
　　“你怎知是我”，太后攥紧了双手，双眸直直地看着她，脸色又白了许多，盘腿坐在那里，月白色的衣衫上血迹斑驳，明明那么狼狈，脸上却无有痛苦地神情，只有对于自己的到来感到一丝诧异。
　　沈清寒微怔，气息不顺，又咳了几声，方才答道：“您身上若隐若现地有股清冷地香味，您虽未说话，但瞎子的嗅觉胜于常人灵敏，闻到了您身上不同于常人的气味，故而猜到是你”。
　　眼前人的心思太过细腻，太后欲从她的面容中瞧出其他神色。她始终不断的在咳嗽，用手抵唇，她才注意到眼前人十指满是一片红色，与白皙素净的手掌相比，显得狰狞无比。窗外寒风袭来，冷风瑟瑟，太后心中不知为何心痛了：“你手怎么了，用刑了？”
　　沈清寒下意识将手收于袖子，目光空洞，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身上的伤对她来说司空见惯而已，手指更是未伤及筋脉，着实不会让自己担心会不会废。太后这般问来却是为何？
　　沈清寒虽看不见，还是抬起了脑袋，侧身问道：“您不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皇帝下令抓你，不过是心急则乱。那日我看的分明，不是我的强人所难，你不会出手的。试问，那么多人在，你怎会明目张胆的乱开药”，太后娓娓道出心中所想。
　　“或许清寒医术不精，开错药方”，沈清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世人都已经不信自己，她怎会相信自己没错。
　　“哦，你这是认罪了？”太后问道。
　　沈清寒摇摇头，她要是认罪了，药王谷的名声可就在自己手里毁的一干二净了，师傅知道了还不气的胡子上天。
　　“那你可有办法替自己洗刷嫌疑”，太后眯起眼，慢条斯理地问着，皇后是否中毒，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皇后绝不是眼前人所害。深宫二十年，她早已看清宫中的诡谲多变，皇后有喜本就是众矢之的，这丫头不过撞上去了而已。
　　沈清寒一滞，她竟然选择相信自己，不禁摇头苦笑。她不相信自己曾经养的孩子，却相信一个相处几日的外人。穆云卿，我是该为你感到悲哀；还是为这劳什子的沈清寒感到荣幸。
　　太后见沈清寒不住地摇头，心中咯噔一下，她这是没办法，追问道：“你若无办法，我也救不了你”。
　　眼睫上下颤动，沈清寒回过神来，唇角弯起：“只要让清寒一探脉象就可知道到底是不是药方的缘故”。刚刚审讯时就已经提及此事，奈何无人听自己的。
　　太后上前俯身想扶起她，后者却仿若触电般躲开了，苍白的面容上现了几丝惊恐。太后无法只好后退几步，由着她自己慢慢站起来。
　　凭着感觉往前踏了几步，还未站稳就直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撞的自己脑门都疼，耳边传来几句戏语：“刚刚沈大夫还是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此刻怎么就投怀送抱了”。
　　瞬间，沈清寒脸颊红若晚霞，低头垂眸，她实在不知太后此刻竟还有打趣她的时间，她难道不担心那位皇后的安全吗？还是说她铁石心肠？可若是这般，她又会来这里关心自己的生死？
　　一番挣扎，沈清寒总结出一句话：高位者心思难辨。
　　太后走到门口，回头发现沈清寒还杵在那里，敛去刚刚打趣的神色，正色道：“莫不是没了轮椅，沈大夫连路都不会走了”。
　　沈清寒心里默默哀叹一声，竖起耳朵听着她的脚步声，防止再次重复刚才的事，丢人一次就够了，万万不能再来第二次。
　　行至门口，寒风而袭，太后扫了一眼身后人，解下身上斗篷，欲给身后人。
　　沈清寒知其好意，后退几步，摇头道：“太后，这不合规矩”。
　　太后冷眼看着她，性子还是那般倔，笑意在嘴角凝固，沉声说道：“沈大夫，你这一身伤的，我怕你还未到未央宫就撑不下去了”。
　　如此威胁……
　　太后不管沈清寒作何反应，替她系上丝带，随即步上凤辇，苏彤引着沈请寒踏上轿子。

　　未央宫。
　　一名宫女在屏风伸手拦在了沈清寒面前，那日宁安宫内她是在场的，原以为沈清寒是个神医，谁料竟是害人的庸医。此刻她怎能再她为皇后诊脉。
　　沈清寒内心焦躁不安，她虽有一身武功，但此刻身处深宫怎能用武。双目一片黑暗，秦雨不在身边，心中彷徨，沈清寒本能地回过头，抿唇看向缓步而来的太后，低低唤了一句，微不可闻：“太后”。
　　二人同时进殿，太后询问太医具体情况，故而慢了两步。
　　太后淡淡地扫了那人一眼，并未开口，那人立刻退了下去。众人还欲说些什么，都被太后的目光吓退，一时间噤若寒蝉。
　　沈清寒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细细探上去，指尖因着痛意颤栗不已，她竟探不出任何不明地脉象。

　　梅开二度写的是唐朝梅良玉与陈杏元的爱情故事，其中有这样的情节：梅父遭宰相卢杞陷害，梅良玉在盛开梅花被狂风全部吹落的当晚设祭，祈祷梅花重开二度、父冤得以昭雪 。后来，梅花果然二度怒放。梅、陈历经患难，终得圆满结局。“梅开二度”从此广为流传 。“梅开二度”是一赞美用语，它象征美好和幸福，它使人们得到最大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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