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吻星空》流鉴

4、第 4 章

　　师繁的生活依旧是三点一线，补习班，舞蹈班，家里。偶尔周末的时候，何书迎回来找她玩，除此之外，这个暑假过得和以往似乎没有太大不同。

　　师怀国放假之后就承包了家里的晚饭，遇上方秋值夜班的时候，他还会给方秋去送晚餐。

　　这一日，师繁原本在客厅里看漫画，看到师怀国在厨房将食物放进保温盒，她放下漫画书，主动提及去送饭。

　　师怀国笑着问她，不是很不喜欢去医院吗？

　　“看书看太久了想出去转转。”她又补充道：“还想去书店买一本书。”

　　师怀国不疑有他，给了她一百块钱，让她多买点喜欢看的书，不用非得买学习辅导书。

　　师繁点点头，提着饭盒出门。

　　师繁在休息室找到方秋，方秋见到送饭的是她，还有些诧异。不过倒没问什么。

　　给方秋送完饭后师繁没有马上离开医院。她路过那间病房，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

　　两人间的病房里，靠近门口的老人神态祥和在和对面男孩说着话。男孩低着头，额前的头发遮了大半眉眼，很温顺平和地坐在老人床边。

　　师繁自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她只是觉得这个画面很温馨。

　　这个时候的他和她前几次见到的也不一样，整个人都特别柔和。

　　里面的人突然察觉到什么，转过脸朝这边看来，师繁快速退到一旁躲在了墙后。

　　她靠着墙壁，心跳如鼓，有些慌乱，一种很奇怪的心绪泛起，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什么，仿佛得了一种心理疾病，企图去偷窥他人的生活。

　　离开医院后，师繁还是去了一趟书店。她漫无目的的在书架上挑选着书。她觉得自己似乎需要静下心来看一看书，反思自己这种奇怪的行为。

　　她挑选了一些社科哲理性的书籍，省人深思。

　　可惜事与愿违，她明明是看着书籍，书上的文字却在她的脑海里投射成了一个侧影。书掉落在地上，尖角磕到裸|露的脚趾，她疼到眼角泛酸。

　　窗外，月凉如水。

　　住院部七楼的走道尽头很安静，许宁在窗边吹了很久的夜风，等到身上残余的烟味散尽，才回到病房。

　　许宁走过去替外婆拉好落在外面的被子。

　　外婆的眼睛越来越差了，因为药物和放疗的缘故头发也掉了许多，平日里她总要戴着帽子，不愿意见到自己头发快掉完的样子，有时候连睡觉也不愿摘下。

　　此刻老人有些浑浊的眼睛望着他，他在一旁坐下来。

　　老人叹了口气才道：“还是打个电话把你舅舅他们叫来吧。”

　　向来听话的许宁却在这个问题上意外固执，他沉默着，无声反驳。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儿子，不会故意想我不好的。”

　　“小徐姐姐照顾的不好吗？”许宁问道。

　　小徐是照顾老太太的护工。老人身边之前是没有护工的，刚进医院的时候，是许宁在身边照顾，老人家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也是拜托了护士，后来老太太儿子儿媳来了，就是他们两人在帮忙照顾，许宁在外面找了好几份兼职的工作，基本到晚上才回来医院。偶然一次回来的早了，就看到了两人是如何“照顾”老人家的。

　　许宁的舅妈是个泼辣的性子，也嗜好吃辣，外婆胃口不好，也吃不了太辣，舅妈在买饭的时候，却是依照自己的口味，买一些重辣的食物，没有单独给老人家买饭菜。

　　许宁那次回来的早，就看到了外婆吃的东西。平日里情绪淡如水，可以包容一切的男孩，也有暴雨疾风、拍沙击石的一面。

　　那天吵过一次架后，舅妈对老人家说话就更是阴阳怪气，直夸她有一个好外孙。

　　许宁找好了护工就让舅妈他们一家回去，舅妈自然乐得高兴，她老早就不情愿在这医院里照顾老人了。没讨到半分好，还要受这个臭小子的气。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小时候的恩情都给忘了！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住在她家吃她的饭用她的钱！

　　这老太太也是，好东西竟然全留给他，不就一个外孙吗，自己孙子终于还是外孙重要都拎不清。

　　舅妈骂骂咧咧的，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回了老家，后来再没来过。

　　“您早点睡吧，别想这些了。”许宁替外婆拉了拉被子说道。

　　外婆还是睡不着，心里放着事儿，怎么睡得着。

　　“你是不是把你爸妈留下的房子卖了？”

　　许宁低着头没回答。

　　“那房子可是……”外婆的眼睛红了，“都怪我，怪我这病，要不是我突然——”

　　“外婆——”许宁叫住外婆，他慢慢地，握着老人苍老又瘦弱的手，包裹着。那双手，像枯老的树皮一样，还有些硌人。

　　“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许宁停下来，看着外婆，眼神无比坚定，“你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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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从窗外爬进来，暖洋洋的光线，照的人十分舒坦。

　　师繁翻了个身，又将脸埋在枕头下。五分钟之后，闹钟响起。她伸出手按掉闹钟，揉了揉脑袋，坐起来。

　　昨晚强迫自己想看完了那本社科类哲理书，一直到凌晨一点，只看了一半，看了一肚子做人的哲学道理，今早起床全忘了。

　　果然这种书不是给她这种凡人看的。

　　一个上午在补习班度过，中午吃完饭，师繁又转战舞蹈班。

　　师繁在的这个舞蹈班，班上的人都是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的孩子，大的有十五六岁，小的有十二三岁，都是有几年舞蹈功底的孩子。

　　老师比较年轻，是业内比较有名的一个舞蹈团队的成员，师繁很喜欢她，她教学的内容新颖，把关严格。她们也经常会学习一些她亲自改编的舞蹈。今天教的这一支舞，是对一支传统舞蹈的改编。

　　老师似乎很看重这一次的教学成果，一个动作，练了好几遍之后依旧不太满意。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叫了几个人出去一下，师繁也在里面。

　　“……这次的机会希望你们能珍惜，无论拿不拿奖对你们将来都是非常有好处的，名额只有两个，到时候比赛需要去外省，你们回去后可以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舞蹈老师拍了拍几个人的肩膀，“好了，你们先进去休息吧。”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留下的几个女孩消化完消息之后面面相觑。

　　有个女生刚想和大家说点什么，刚准备开口，她似乎很快又想起，她们现在站在这里，身份是竞争对手，而不是队友。于是，转身离开。

　　“你想去上厕所吗？”站在师繁旁边的女孩拍了拍她肩膀，微笑着说：“能不能陪我去一下厕所？”

　　师繁对她有印象，她叫江嫣苒，两人同龄，平日里见到也会点头打招呼，除此之外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师繁不太会拒绝不熟的人，于是点了点头，刚好她也有点想去上厕所。

　　“我其实一直很想和你说话来着，一直没找到机会，我们能交个朋友吗？”女生洗手的时候歪着头对她笑道。

　　江嫣苒还看着她，脸上笑容不减半分，师繁也回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江嫣苒是个长相可爱又甜美的女孩子，师繁对长得好看的人天生有莫名的好感。

　　“对了，这周末你有时间吗？我想约你逛街。”

　　周末的时候何书迎一般会来找师繁玩，不过只有一天。

　　师繁：“周日有空。”

　　舞蹈课结束的时候，江嫣苒和师繁在街道路口分别，“那就这么说好喽，周日见。”

　　晚餐一家人都在饭桌上，师繁并没有提起舞蹈班里老师说的事情。方秋对她学舞蹈一直是非常支持，以前也有过去外地参加比赛的经历，这点倒没什么。

　　主要是只有两个名额，能不能去比赛还不一定，师繁想，还是等事情尘埃落定再说。方女士在学舞蹈这件事上对她的要求太高了，提前告诉她，她怎么也会在伙食和训练上对她各种限制。

　　晚饭后，方秋收拾东西又要去医院。

　　师繁替她递东西，“妈，你们医院最近……忙吗？”

　　“你说呢，医院能有不忙的时候吗？”

　　“不是，我是说……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方秋笑了笑，“我的姑娘啊，什么叫大事？生死之间的事情，你说大不大，可是进了医院，住了脑科病房，有几个不是生死之间？”

　　师繁一下子沉默了。

　　方秋毕竟在医院里呆了这么多年，各种事情，看得太多，有时候，也会有唏嘘，唏嘘过后，还是得生活，还是得面临各种生死之间。

　　方秋从师繁手里接过披肩放进包里，又摸了摸师繁的脑袋：“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在家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