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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THE END ...

  •   ——是从什么时候起不能再听到那个声音了?

      夕阳沉入眸色里,和往常一样乘坐直行电梯到楼上汇报工作情况时,芥川龙之介看着笼罩在一片暮色沉沉里的横滨,这个想法忽然钻入了脑中。

      和她的猝然出现那样,「罗生门」的消失也极其突然。

      他在一天醒来后,再也没能听到她的声音。

      就像海水又退潮的那一天,太阳有西下的那一刻。

      一切都自然而然,芥川从怀疑里也找不出丝毫破绽。似乎本该如此,只是偏离了原本道路的车辆又回到了正轨上。

      不再有施展异能时,被什么东西所控制束缚的沉重感。「罗生门」本来就是他的异能力,遵从他的意志,听从他的号召和安排,不是柔弱爱哭的女孩子,而是能将敌人杀个片甲不留,撕成血腥碎片的利刃。

      所谓的「罗生门」的意志消失后,芥川和往常一样,同样的工作,同样的吃饭,同样的闲暇时看书。

      她的消失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影响——或许……

      如果他没有把「罗生门」不小心念成「罗生萌」,迎上了樋口一叶诧异的眼神,他也会认为毫无影响。

      但大致上还是有一点的。

      至少他买菜时会想起她说“光买这点没营养啦”,晚睡时会记得罗生门喋喋不休着非要把他拖上床。

      虽然记得。

      也只是记得。

      芥川的人生没有任何的改变。除了他偶尔会回忆起,不知道是否是他错觉的,曾出现在血雨腥风和澄澈阳光下,那似乎是在微笑着的,少女模糊不清的身影,芥川对于罗生门的消失只字不提,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唯独一次,或许是在意罗生门的本质,亦或者掺杂着别的某种、现在的芥川还不确切也不知晓的理由,芥川在港口黑手党里情报最为完备的资料保管室中调查了有关「异能人格化」的资料,结果碰上了同样来拿情报的干部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瞥了眼他电脑屏幕上的记录,神色古怪:“……你查这个干什么?”

      芥川原本是不抱期待地随意检索,没想到保管室里竟然真的有关于「异能人格化」的记录,只是,连作为首领直属游击队队长的他都没有权限查看完整的档案。电脑屏幕上用鲜红的字体显示着「无法查阅」。

      “顺便,唔、咳咳……”保管室里电脑和纸质档案都太多,虽然定时有人打扫,但是对于身体单薄的芥川来说,这里的空气还是太过稀薄和浑浊,他捂着唇咳嗽了会儿,面色泛起病态潮红地问,“中也先生在战场上应该见到过不少特殊的异能者,异能力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这种事……真的存在吗?”

      即使他亲身经历过,不知为何,时至今日,芥川对于「她」的存在,还是如坠梦里般,感受不到真实感。

      “……说起来,你前段时间被派去清扫敌对势力了。怎么?遇到了棘手的敌人吗?”中原中也猜测着,芥川的回应依旧是无趣又利落,他狐疑地看了芥川两眼,到底还是回答了芥川的那个问题,“这个世上再古怪的事情都有了,异能出现人格反而很普通了,不是吗?”

      中原中也拿到资料朝他摆了摆手就走了。芥川不明白中原中也确切答案的理由,只以为中也先生是在哪个战场上遇见过类似的异能者。他关掉电脑后离开了档案室。

      虽然中原中也的推断错误,但是芥川确实遇到了棘手的敌人。

      对方的异能是将触碰过的物体像是导弹那样发射出去并爆炸。芥川虽然用切断空间的能力暂时阻断了炸/弹的余波,但这个能力太耗费精神,战斗地点所在的二层因为交战完全坍塌时,坠入楼下的芥川以罗生门为缓冲,但还是被敌人的异能力卷了进去。

      楼层塌陷的声音和爆炸时的响声汇聚在一起,如雷声轰鸣。尽管在一瞬间用手遮挡了眼帘,爆炸产生的强烈白光还是刺得芥川眼睛生疼,他不适应地眯了眯眼,在爆破后的废墟下,却感受到了掺杂着些许粉尘的和煦阳光和温柔清风,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

      「芥川……」

      模模糊糊的,他听到有人在唤他。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那般。

      「芥川……醒醒,睁开眼睛……马上……」

      听不清。

      「……来不及……」

      来不及?对,这里是战场。

      他微微眯着眼却努力地看着前方,暂且看不清面前的景色,听觉和触觉还在。他敛声屏气注意着敌人所在的方向,回过神来时听见的却是一声惨叫与悲鸣。

      芥川警惕地抬起视线。能看清了。

      然——映入视野的画面却如此诡状殊形,以至他一瞬间无所适从。

      在他没有发布任何命令的情况下,罗生门行动了起来,黑色布条如毒蛇般蹿出,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几个偷袭者的心脏。

      “罗生门……”

      “都说是‘萌’啦。”她一如既往地纠正着,语调轻快。

      天花板塌陷后,阳光肆无忌惮地照亮了废墟。出现在干净光柱里的,是轻薄的、梦一般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的半透明的影子。

      “芥川前辈。”

      “你已经是很厉害的异能力者啦。恭喜!你通过作为异能力的我——「罗生门」的考核了,最终测验就定为打倒敌人,活着回去吧。”

      她最后还是决定撒个小小的谎。

      无关紧要的,也是她力所能及的谎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在的话,芥川前辈就没办法发挥全部的实力,陷入这样的危机也无可避免。

      所以,她消失了的话,他应该会觉得轻松点吧?

      虽然她其实还想待在他的身边。

      虽然她还想再听听他的声音,再看他一眼。

      但是,不行。

      她要消失了。就算没有听见这场战斗,依附在他人异能力上的她——已经是已死之人的她,本该就从这世界上消失。

      那个时候,在芥川前辈翻阅阵亡人员名单时,她就想起了全部记忆。她的死,并不复杂,也不像电影画面一样波澜壮阔,如果是那样,她反而有点高兴。至少她的死,稍微有点“主人公”的感觉吧?

      她只是毫无新意的,和死在战场上的每一个普通成员一样,被闯入阵营的敌人手中胡乱扫射的机关枪打中了心脏。

      她能像这样,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奇迹与他相见,了解他,把曾经想说、但没能传达的话语告诉他,已经是幸运。

      她不想再拖后腿。

      “……再见了,前辈。”

      那是他听到的,自称「罗生门」的少女,带着幸福的微笑,诉说的最后话语。

      芥川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说是忘记,准确来说,他只是和以前一样,将与这件事有关的记忆折叠了起来而已。

      和将贫民街的同伴埋葬时一样。

      和加入黑手党,手上染满鲜血,身旁的人一个个倒下时一样。

      后来有次他收拾办公桌的时候,在抽屉里翻到了被她拿去涂涂写写打发时间的笔记本,他忽然想起她画的时候还藏着掖着命令他“不准偷看”。芥川随手翻开了笔记本,前几页都是幼儿园水平的儿童画,中间一页,却陡然变成了娟秀素雅的钢笔字。

      上面记载着一行和歌。

      悠悠神代事,黯黯不曾问。枫染龙田川,潺潺流水深。

      被称为“千早之歌”的恋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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