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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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才送走最后一位要离院的学子。杨怀宁长舒一口气，今晚不用值日，好在食所还有人，简单吃了点儿，便回女所去了。
罗珊珊傍晚时已经由家人接走了，何悦礼还在女舍。
杨怀宁回去时，她仍然在看书，同她打了声招呼后，便各做各的。
之前因着值日，还要补足课业，杨怀宁睡的并不那么好，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也如了杨怀宁的愿，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杨怀宁就醒了。系统显示是早上六点二十分。何悦礼不在，也不知是回自家去了，还是去晨读了。杨怀宁给她留了一张字条，关了门窗又检查一番才离开。
杨府的小厮来的很早，王氏心里挂念着，尤其是昨日见了其他学子回家，她的阿宁却在书院里，格外不是滋味。杨重华便让那侍卫早早的去候着了。
清早书院没什么人，倒是有不少鸟雀叽叽喳喳。
敛秋没来，这次过来的小丫鬟是忍冬。小心翼翼的搀着杨怀宁上了马车，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堆吃食零嘴儿，桂花糕，莲蓉酥，千叶香饼，红枣茶，样样都有。
杨怀宁看呆了眼。“小姐，这是夫人吩咐奴婢备上的，路遥时长，您消磨着时间，若是有缺的，奴婢再去买。”
“不用不用。足矣。”
车夫请示了杨怀宁，得了应允，马儿噗噗喷了几口气，便上路了。
说路程遥远，还真是不为过。
一包零嘴吃了一大半儿，还不见集市。杨怀宁索性趴在案桌上小憩，马车跑的稳，桌上的红枣茶稳稳当当的搁着，不曾落下一滴。
马车里有熏香，淡淡的清香味儿，闻着令人神怡，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杨怀宁睡得迷糊突然感觉到有人叫她，她抬头，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忍冬在她身旁，见她睁眼便开口，“小姐，前面有行人，奴婢瞧着似是您书院的同窗，所以来问问，是否顺稍一段儿……”
“同窗？”杨怀宁挑了侧窗帷帘探头去看，前方果然有一人。她眯了眯眼，不太像是同窗啊…
忍冬瞧着杨怀宁的脸色，又想起王氏的嘱咐，“小姐，夫人说，您在书院可多结交些好友…”
忍冬说的含蓄，杨怀宁听懂了，这是王氏怕她在书院里落了单让她搞好关系呢！
相处了近十日，杨怀宁慢慢了解，敛秋是个活泼的性子，忍冬倒是应了她的名儿，沉着稳重。
“继续往前吧！”杨怀宁放了帷帘，这隔的太远，仅凭一个背影，她倒真看不出谁是谁。
“小姐…”忍冬欲言又止，出声提醒她。
杨怀宁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眼，“不是，往前走走，太远了我看不太清…”
忍冬：“………”
车夫很有眼力见儿的放慢了车速，杨怀宁直接掀开了前方的帘，时辰虽早，但天色渐亮，愈近她看的也愈清晰。
李怙穿的一身儿月白夫子服，他行路时身子总是端的很正，同旁人不同。杨怀宁暗暗懊恼，刚刚怎么没留意！
忍冬没见过李怙，出声儿问她，“小姐，可是您的同窗？”
“……不是…，是…夫子。”杨怀宁有些僵，若是同窗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夫子，还是她带班夫子。她这个人不同于原主的飞扬跋扈，骨子里很怂。见了夫子就想躲，尤其是这种情况。
若是忍冬没提醒也就罢了，帷幕挡着，一马鞭下去，车轱辘飞快驶过，谁也不知道谁。可偏叫她看见了，这就说不过去了！
杨怀宁首先想到的便是躲。她本身就在马车里，可是她心虚，心里生了笨想法，她希望马车慢些走，最好一直落在李怙身后。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自己都笑了，怎么可能呢！四条腿儿的马还跑不过两条腿的人？
那要不就直接行过去吧！装作没看见！
反正她觉得是挺尴尬的，那就直接走吧！
杨怀宁放了帷幕张口要吩咐，忍冬却快她一步。
忍冬一听是杨怀宁的夫子，更加坚定的心。夫人说了，小姐现在回书院继续念书了，得搞好关系，尤其是夫子。小姐年初的考试出了那等事，难免会受人白眼…
“阿同，停车！”忍冬适时开口，马车将将停在李怙身旁。
忍冬下车毕恭毕敬的同李怙行了礼，又替杨怀宁掀了帘子，静静等着。杨怀宁苦着脸自认倒霉，内心纠结一阵，还是硬着头皮下马车。
李怙不认识忍冬，但是认出了赶马的小厮阿同，便也料到车里坐着的是杨怀宁。
“夫子，可是回去？”杨怀宁迅速调整自己变了一张笑脸相迎。
李怙是谁，人情世故里打过滚，寻着呼吸声都能听出你是吃的什么味儿。自然也看出杨怀宁的笑假的很。
他摆摆手，“无碍。”便没了继续聊天的意向。
杨怀宁愣了愣，不知该如何接话，扭头去看忍冬，忍冬也呆了，还有这么识趣的人？
还是车夫阿同笑呵呵的开口，“贵人若是不嫌弃，随我们一到吧。此地略偏，贵人还有的一走呢！”
李怙微皱了眉，还是拒绝。
杨怀宁在心里叫嚣，真是多事，刚刚就应该直接过去的。想归想，但还是要坐在这儿同他磨上一磨。
“夫子，古人有云，夫子与后生……”杨怀宁耐着性子劝，说的口干舌燥。李怙终于答应上马车，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了。
大邺风气开放，因着李怙和杨怀宁是师生，故并未那么多讲究，忍冬放下帷幕前，同车内两人行礼，若是有吩咐，叫她便是。她自个儿坐在车夫旁的垫板上。
车内杨怀宁和李怙两人面面相觑，哦，不对，是杨怀宁一人感觉不适。李怙自上车便一言不发，杨怀宁搅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搭话。余光突然瞥见桌案上的点心，忙端着上前，“夫子用了早膳没？可食点？”
李怙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用。”
杨怀宁的手举在半空很是尴尬，讪讪收了回来。把吃食放回原位，僵笑着替自己搭阶梯，“嘿，都是些小孩子的零嘴儿，让夫子见笑了。”
李怙仍是不回答。他坐在杨怀宁左侧，两人之间隔了很大一段儿距离。顿了顿，突然开口，“确实是的。”
杨怀宁一愣，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吃食的事儿，红了脸坐好打哈哈。马车里气氛又变得微妙……
“夫子怎的一人在此行路？”杨怀宁没话找话。
但李怙显然不领情，“假休一点私事。”
杨怀宁看他一副不便多说的样，也不再开口了。心里嘀咕着，这李夫子是当真精分吧，时而温柔时而高冷。
之后车内便再无声响，杨怀宁觉得李怙有些油盐不进，愈发后悔刚刚停了马车。搞得现在独处，她恁不自在。
悄悄瞥了一眼李怙，他正襟危坐，一双眉眼不带情感。杨怀宁撇撇嘴，这应该是李怙二号出来了吧！
她还想再喝点儿红枣茶，刚刚晾了那么久，温度应该刚好合口了，偏偏不敢端起来。小孩子的零嘴？真是搬起石头伸了脚让人砸。
先前是被忍冬唤醒的，现在无事可做，杨怀宁便只能接着睡觉。端坐着闭了眼，马车平稳，倒也尚可。
坐着睡着，这是门技术，并不是人人都能的。
杨怀宁这门技术学的精，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怙今日清早便出了门，他也回府。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一对可怜的母子，形容狼狈，面露疲倦，停下来问了缘由，才知是北方过来投奔亲戚的，结果半道遇上抢劫的，行李钱财被抢的一干二净，所幸的是人没伤着。这一路过来，皆是乞讨，可怜至极。
李怙下了马车，让车夫送她们一程，又把身上所有的银子给了这母子，自己一人下车行走。
这才有了后来遇上杨怀宁的一幕。
倘若李怙知道自己已被人认定是个精分，估计气的能跳起来。他不是精分！他正常的很！
先前说了，李怙这个人很固执。其中有一点儿，是公私分明。那不是一般的明。早先还在朝堂做管查时，常有官员来讨好他，他好客没错，一见着他们带过来的礼便翻了脸，扬言定会公事公办，一点儿情面都不给，让人难堪的很。
他并不是对杨怀宁个人有意见。杨怀宁是他的学生，他会尽自己所能来教导。但一个人往往有写多重身份，比如，杨怀宁除了是他的学生外，还是城里首富的千金。
但后面的这个身份，就同他无关了。他只是授人学业的书匠。
尤其是刚刚目睹了苦难的母子，现下对这出行都如此大架势的杨怀宁格外没有好感。
李怙撇头去看杨怀宁，这人已经睡着了，他肆无忌惮的打量。若是单单论学子这重身份，杨怀宁还是不错的。至少目前在他看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在算数上有天分和独特见解，肯下功夫。但这是不是她的面子功夫，李怙就不知道了，得继续观察才发现。
而之前的那次考试作弊，现下已经说不好了。浪子回头也罢，错行一子也好，肯改，必然是最好的。
所以，在书院里，他可以没有任何偏见的去教导她，尽好一个夫子的职。
只是，杨怀宁的第二重身份，委实让他不屑。自小被养在蜂糖罐中，捧着金汤匙出生，过得金贵。尤其同刚刚那对母子一比较，格外显出差距。
杨怀宁睡得熟，不声不响的睡过去了。
李怙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这个学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睡着了。啧，这功夫，莫不是久练出来的？
杨怀宁睡着后意识也不那么清醒了，身子依然正，头就开始左歪右倒，摇摇晃晃，后脑勺靠在车壁上，时不时的碰撞发生闷响，却也不醒。
人才！
李怙移了眼不再多看。
此时马车似乎已经行到城内了，马车外依稀有了人声，想比刚刚，也行的慢了许多，却不稳当，许摸是要避着行人的缘故。
杨怀宁的头在车壁上砸了一下，往旁边倒去，李怙余光扫过，正要出手扶住时，车身一歪，又倒像另一边，如此反复几次。
最后马车又平稳下来，继续行驶。
杨怀宁睡得不省人事，身子也在马车的摇晃中渐渐倾斜，头朝左边倒，并且身子也要倒了。
李怙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却不是长久之计，最后没办法，当了一座桩支撑着。他是出声喊过她的，叫不醒！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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