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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岁月蹉跎 ...

  •   宋晓宇见到他,登时就萎靡了。默默藏到江殊殷身后,拽着他的衣角。
      沈子珺抬着雪白的碗,脸色极差。如今的他,冷峻凌厉拒人千里,那张英俊漠然的脸上横看竖看都写着四个字:离我远点。
      或者再简明一些就是:滚!
      “过来。”冷冷抛下两字,宋晓宇身子都轻轻颤抖,全然不敢去看那双紫色的眸子。
      “你听不懂吗,我让你过来!”沈子珺相当不耐烦,宋晓宇抖得越发厉害,低着头默默挪过去。
      江殊殷抱着手,看着这一幕轻轻笑出来,富有磁性的声音略显邪气慵懒:“沈峰主,何必对自己师弟这样严格?”
      沈子珺仿佛对他意见非常大:“我如何管教师弟,轮不着阁下来教。再有,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再看到阁下与我师弟有任何往来。”
      江殊殷朝他走过来,语气无奈:“沈峰主似乎对在下,意见很大。”
      同曾经一样,江殊殷极其喜爱一身墨黑。
      冷风勾起他的发梢,拂过极俊的眉眼,金色的额饰雍容华贵,折射出一股邪邪的韵味。
      叫人一不小心就沉浸在他唇角的那抹笑意中。
      沈子珺皱起眉头,扯过宋晓宇冷冷道:“天色已晚,就此别过。”
      江殊殷性格从来就很恶劣,时而邪的似妖孽、时而霸道又张狂、时而正经到不行、时而又贪玩的像一个孩子……而每每对上熟悉的人,他老毛病就控制不住。
      就比如此时——江殊殷与他擦肩而过,唇角笑意更甚,淡淡说了句:“沈峰主似乎很喜欢吃馄饨,不如我做给你吃如何?”
      沈子珺一手抬着碗,一手扯着宋晓宇,腰间别着泪忆冷冷拒绝:“不必。”
      江殊殷又道:“这剑穗挺好看。”
      沈子珺阴森森剐了他一眼。
      目送那二人离开,江殊殷便独自走在河边,盯着水里飘动的河灯。
      这些河灯大多都是蓝色,散发出微弱的光。
      灯盏随着水流飘至远处,被水流冲得打着转,犹若深秋里被吹落的残叶。
      突然间,一盏白色的河灯靠了岸,飘到他脚边。
      江殊殷微微一愣:寄情的河灯怎会用白色?
      他本无意窥探别人隐私,却在这盏河灯中看到一块点心。
      这块点心通体透明,似一枚铜钱般大小,四四方方,非常诱人。
      江殊殷面色复杂,弯腰拾起这盏河灯,用两指轻轻夹起点心,凑到鼻尖一嗅:芬芳的桃花香,带着丝丝甜腻充满整个鼻腔。
      果然,是桃花糕……
      垂下纤长的睫毛,他张口吃下,味道甜而不腻,松松软软。
      与曾经一模一样。
      桃花糕,顾名思义是以桃花做成,口感松软细腻,乃沈清书独创。
      曾经的他与沈子珺为了争夺此种糕点,没少打架。
      果然,白色的河灯中,还压着一张折起的纸条。
      将纸条打开,入眼的皆是清秀的字迹:江殊殷,收。
      江殊殷闭眼,心底极其复杂,墨黑的睫毛微颤:师父,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他终于记起今日是什么日子。
      月儿滚圆,星辰如织,男女携手放灯寄情——三月十五,他的生辰。
      岁月静好,河边,溢满了飘渺不定的薄雾,鸟鸣啾啾四起。
      葱郁古树随处可见,盎然春意……
      前方,却是一片桃林。
      在这一片翠绿间显得格格不入。
      桃林内落英缤纷,粉红粉红就像飞落了一地的胭脂。
      桃花密集紧凑,挤满了整个枝丫。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粉嫩得犹似女儿家羞红的面颊;而那些怒放的花朵,冷香扑鼻,美艳可人。
      桃红内,坐了一位雪衣公子。
      他身处飘舞桃花内,一把七弦琴横放身侧,注视着河流,神色凄凉。
      江殊殷趴在树后,悄悄探出头。
      花如雨下,绯红一片。
      师父。
      师父。
      师父……
      一声声呼喊,犹如一道道刮骨的伤痕,叫人痛不欲生。
      江殊殷呼吸微颤。
      雪衣公子道:“看够了吗。”
      他从树后走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怎么知道有人?”
      雪衣公子似是不屑回答,一言不发盯着河水。
      江殊殷看着他的背影,悠悠负手渡步,嘴上却明知故问:“浅阳尊独自到此处,是在做什么。”
      沈清书:“与你无关。”
      墨色的靴子踩上殷红的落花,艳丽一片:“别这样冷漠,我曾听人说,你明明很温柔的。”
      沈清书不言不语,神态冷漠,江殊殷又道:“是令徒……是江殊殷告诉我的。”
      “他说,你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从不发脾气。会做饭,会酿酒,是个大好人。”
      沈清书身形一颤,回过头来。
      风过,漫天飞花。两道视线,一沉着冷静,一淡漠如水,就在此时撞到一起……
      有人曾说过,世事如棋,人海茫茫。冥冥之中,有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纠葛前世今生。
      直到,缘分已尽。

      “哼,泣城一事终于有了线索!”陈涧芳一拍石桌,大怒道。
      周围各家各派纷纷追问:“何人所为?又是各种目的?”
      陈涧芳皱起眉头,轻轻吐出两个字:“肖昱。”
      周围无比安静,半响才有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惊恐万状:“肖昱,竟是肖昱!”
      也有人哆嗦着疑惑道:“可为何他会留有幸存者?”
      “幸存者?!”陈涧芳音量拔高数倍:“那是幸存者吗?疯疯癫癫的,没准正是他故意留下的,还教他说什么报应,呵!”
      “那,这可如何是好?”
      陈涧芳:“走,去见浅阳尊。”
      肖昱,正是七恶之中排行第二的恶人,他所犯下的重罪乃七恶中最多、最残忍的。
      如今他又下此狠手,实在叫一干正道忍无可忍!
      不日后,坠云山大殿内,各家各派的首领齐聚一堂。
      殿外小雨稀疏,白茫茫的一片天,空寂凄凉。
      雨水无情的砸落桃红的花瓣,洗净世间所有污垢。
      还天下一个一尘不染。
      范家家主范赫生端坐席上,深蓝的袖间隐隐透着轻蔑,他正义炳然道:“西极七恶江殊殷已被封印,然而,其他六恶仍然存在世间,我等不能坐以待毙。”
      五菱门掌门配合着骂道:“据说肖昱出生卑微,少时父母双亡才导致如今的种种,果真是应了“有娘生无娘养”这句话!”
      “可不是,依我看他爹娘死的早,必定是被他克死的,要不然人无缘无故如何会死?”
      陈涧芳冷冷哼道:“七恶哪一个不是见人就咬的畜牲?”
      主坐上俊逸的男子皱起眉头,默默攥紧拳头。
      屋外雨水渐大,隐隐还夹杂着闪电雷鸣。偶有冷风刮进大殿,拂起他绿色的衣摆。
      似一个冷酷的仙人,一举一动都透着疏离冷漠。
      看着他极其寒冷的紫眸,众人心中一颤,不约而同闭上嘴巴。
      沈子珺起身,嘴角泛起冷笑,万分嘲讽:“诸位好歹都是仙首,出身名门,怎地这一开口就叫我想起市井泼妇?”
      在坐各位听了这话,无一不是面色铁青。
      沈子珺又道:“最近家师去了禁池,诸位要是想找他,日后再来吧。”此话落音,沈子珺冷着一张俊俏的脸,举步离开。
      轰隆一声雷响,闪电破空,照亮整个大殿!
      众人个个目瞪口呆,好半天陈涧芳才木纳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他仗着修为高,越发不将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浅阳尊当真教出一个好徒弟!”
      殿外雨声沙沙作响,一人嘀咕道:“这也怨不得沈峰主,在坐各位又不是第一次见他,谁不知沈峰主天生就长了张冷若冰霜的脸?”
      “再说,他那个脾气,除了浅阳尊,各位可有谁听说过沈峰主对谁友善过?就连当年和江殊殷,也是一言不合天天打。”
      又一道闪电亮起,雷声大震,雨珠砸得红桃支离破散!
      纪元庆喝了杯茶,悠悠道:“是呀,况且涧芳兄,此番沈峰主对我们已经算是很有礼貌了。”
      陈涧芳眉宇抽了抽,不善道:“礼貌?呵,我可看不出来。”
      纪元庆和煦一笑,眉目秀气,隐隐散去殿中的冷意:“涧芳兄刚才道‘七恶哪一个不是见人就咬的畜牲?’,这句话可算是触碰了他的底线啊。”
      范赫生眼角一跳:“纪兄的意思,是这句话把江殊殷也骂进去了?”
      纪元庆点头,放下杯子:“莫非诸位忘了,四百二十年前,江殊殷刚去西极的那段时间……”他愣了愣,止住要说话,看看沈子珺离去的地方,轻声道:“沈峰主像疯了一般,哭着喊着都要去西极,浅阳尊拦都拦不住。”
      “那段时间,正是江殊殷恶行满贯的时候,处处都是他的骂名。沈峰主被浅阳尊关了一年,出来后西极是不去了,人也不哭不闹。”
      他语气更轻:“后来,赏梅宴何峰君骂江殊殷狗娘养的,沈峰主登时怒了,拔出泪忆剑劈头盖脸就朝何峰君砍过来。那天若不是浅阳尊在,何峰君怕就不是重伤,而是直接没命了!”
      众人似乎是想起来了,冷不丁皆是一抖:“是啊,这样的事还不止发生过一次。不是都说沈峰主和江殊殷关系不睦吗,怎么感觉他很维护他啊。”
      陈涧芳面色也是极差,辩解道:“维护个屁,要真是维护,我们讨伐江殊殷的时候,他早出来一泪忆劈了我们。”
      范赫生感叹:“恐怕是浅阳尊品行极高,谁料教出江殊殷这么一个…一个人来,但不论如何,江殊殷好歹是他教出来的,若是骂了他,岂不是说浅阳尊教导无方?故此,沈峰主才接受不了别人辱骂江殊殷。”
      毕竟,那可是将他师父也骂进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觉得有理。不然实在无法解释,沈子珺那异样的行为。
      与此同时,殿外大雨倾盆,花残叶落。
      英俊的男子握着一把画着红桃的白伞,行走在大雨中。晶莹剔透的雨水顺着伞尖流下,形成一股清澈的水柱。
      阵阵雨滴入水的叮咚充耳不绝,犹若一首简单的曲子,夹着残落的花,凄美了一生一世。
      突然!水声大作,一位清俊男子自水中出现,这人身无寸|缕,眉目如画额间一点朱砂,他抬头望着江殊殷,眼底一片平静。
      江殊殷首先和他打招呼:“浅阳尊好呀。”
      沈清书乌黑的发丝中,露出一对透明的扇形耳朵,银色的尾巴没入水中轻轻摆动。
      江殊殷笑起来:“浅阳尊似乎很不愿看到我。”
      沈清书淡淡道:“坠云山守卫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
      江殊殷伞间的水珠颗颗滴下,道:“令徒晓宇啊。”
      沈清书垂下眼睑,额前的朱砂染了水,愈发艳红,夺人眼目。
      “浅阳尊,今日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他顿了顿:“你觉得七恶当真罪无可恕吗?”
      雷声轰鸣,闪电疾雨!
      阴暗苍茫的天,似排山倒海的阴霾,压抑得世人喘不过气。
      沈清书闭上眼,轻轻道:“不一定,自古善恶黑白,争论不休。对与错,邪与恶之分,犹如阴阳两极,互相牵制,互相影响。”
      他道:“七恶固然有错,但论因果,何尝不是世人自作自受,毕竟世间怎会有天生的恶人?”
      江殊殷笑了:“可惜他们始终是世人口中的邪。”
      沈清书静默不语,一双明亮清澈的眸看向他,那目光清清明明,万分冷静。
      他悠悠道:“薛公子来此处,恐怕并非只是问我一些问题,晓宇可是对你说了些什么。”
      雨点叮呤,江殊殷毫不矫情:“各家各派今日聚集坠云山,一同深讨如何对付其他六恶。”他笑起来:“而浅阳尊你的意见,很重要。”
      沈清书目光清冷、督智,带着深深的探究:“薛公子似乎,与六恶交情颇深。”
      以至于处处袒护他们。
      “不错,”江殊殷老实承认,在自己师尊面前、在正道最敬重之人的面前,毫无保留,他说:“他们,是我的家人。”
      此话一出,天地寂寥。
      倾盆大雨之中,两个俊逸男子,美得好似一副举世无双的泼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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