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夜宿城边 破栈惊遇老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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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碧落和黄泉有时竟是一步之遥。
血红色的苍穹点缀着亮白的粉末。这天怎会像要被烧尽一般，直刺着人的眼白。
天热的不正常，树枝上的树骨翻出青黄色的浓汁，这夜被蒸烤的像是归了天地间混沌初开一般。
越是靠近淮安，天气就越热，惹得知了声声的嘶叫，把喉咙都炸开了的叫。夜莺像是渴干了嗓子，再也不歌了。换作乌鸦秃鹫，去啄那林子中干死野兽的肉骨。
这声音，这轰轰隆隆的声响，想要把地磕开个凿子，把人都埋进去，填好。真是太热了，不该这般折磨这些无处可去的生命。
落明山上。
明家堡。
巨鼎——殇。
这个老人，该不是个老人。只不过和那些年轻的下人们比他是够老了。
老汉在明家堡十八载。每天的任务就是去擦这口被叫做“殇”的大鼎。
鼎大的足足能装得下五百人。把他们的头手都埋进去都还嫌空。呵呵，老汉每次在这鼎上攀岩擦拭，熟落得很。闭眼都能走一圈大鼎上的鼎沿。
今日，与往常一样。老汉微微颤颤的爬上殇。擦拭。
今日，与往常不同。殇在撕灼，在鼎沸。殇——下面铺满了丈高的柴火，升起熊熊的火焰。天空映出了蓝色的光，想是因为太红了，人眼都看得不那么真切了。把血天看成了碧海。
太烫了。
太灼了。
十八年的工作地，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颤栗过。
怕失足掉进那红色的血水里吗？
是的。
不是可以闭眼沿着鼎沿走一圈吗？
那是平时的殇。
“老汉，小心点儿！”下面的人喊。
回头间。答应着。
“哎，知道了。”老汉的声音在发抖。
我在发抖吗？
是啊，手在抖。怕失足落进去，那就真的碧落黄泉了。
慢慢的爬下殇，小心翼翼的。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一声轻叹——
“哎，不知道，今年的明家堡又要有多少女子被投进殇，又会有多少新鲜的血水混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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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集市上，人群熙熙攘攘的，作为中部地区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淮安没有像江阴那样雕廊画柱，精致木刻的建筑，但房屋古朴大方，连房檐都是规规矩矩方方正正的，倒看着清爽。
街道很干净，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点过于干净了，热热闹闹的集市上，人声鼎沸，街边小摊小贩生意红火，路上有个菜叶子，或是有些水渍什么的本不稀奇，但奇怪的是这条大街上十二分的整洁，虽然人多，竟丝毫不乱，与江阴吵闹杂乱的的集市截然不同。
“沐兄，在这边歇一下吧。”初一朝指着街边一馄饨摊。
“也好，等会儿再去找客栈。”沐晟二人赶了一天路，倒颇为疲累。
馄饨摊的生意倒是极好，刚出锅的面白猪肉馅馄饨，浇上特别熬制的土鸡汤，几片翠绿的香菜，虾米葱花，最后点几滴香油。端到每一位客人手里，还滚烫着，香气扑鼻，来往的人不时被香味吸引。
“这馄饨味道真是真不错。”初一倒真是饿了，一接过碗便狼吞虎咽起来。沐晟此时却没有注意到眼前的食物，而是反复打量着那几个帮忙的伙计。
“初一，现在到了淮安，明家堡范围内我给你的信物万不可随意掏出。切记。”沐晟低声嘱咐初一。
林初一倒是心领神会，低声回答：“放心。”
那馄饨摊的老板看他们碗中汤喝空了，又来添。
“老板，你这馄饨真香啊，在这边做了很久了吗？”初一装作不经意的问。
“久啊，这淮安城谁不知我这麻子馄饨啊。”老板是个中年的肥胖男子，满面横肉，倒真像个厨子。
初一和沐晟交换了个眼神，各自领会。
放下几枚铜钱，牵马上路。
远离集市的一条偏僻小路。
“沐兄，这城中的气氛很是怪异啊。”
“殉葬大典在即，城中满是明家堡的人。你看刚才那个老板，他右手掌内侧明明长满老茧，显是练武之人。偏偏说自己常年做馄饨，而且刚刚用的碗具全部是新的。”
“可是明家堡的眼线?”
“应该是。明家堡在城里遍布眼线与关卡，为的就是保证殉葬大典的进行。”
“我们有明葬珏，应该顺利才对啊。”
“明葬珏迄今已经丢失了十几块，所以，明家堡现在对持有明葬珏的人不一定放心。”
“明家堡不追回那些明葬珏么？”
“来不及了。再过得几日便是大典的日期，明家堡现在各路人马都往淮安聚集，不用找，到时丢了的明葬珏自会在明家堡出现。”
林初一看得出沐晟此次淮安之行绝不简单，沐家寨与明家堡向来不和，沐家寨也不会被邀请去殉葬大典，但沐晟不说，他也就不问，兄弟自是有他的道理的。
于是只说：“兄弟多加小心。”
沐晟望着他这林初一，看上去虽然有些痞气，有点直莽，但心思还是有些细腻的。
其实沐晟也不是不想说，只是事关手下百余人的生死，他实在不能任意冒险。林初一如此体贴他的心意，倒了却他心里一件负担。
沐晟对兄弟的体恤之意甚是感激，拍拍他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夕阳残照，少年的脸庞被映的红的滴血，相互投去信任的目光，只未料多年后是否还有这番情景。
二人为避开城中遍布的哨口，选择了城郊的一家相当破败的客栈。说是客栈，其实已经荒废的差不多了，四周荒草丛生，长的约有半人高，黄绿色的草堪堪遮住客栈入口，透出些许怪异，这在南方可不多见。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煤灰的气味，处处是破旧了的桌椅，初一随指在桌上一弹，荡起一层土雾。
“亲娘咧，多久没人来过了，掌柜的都死了吧？”林初一打量着这看上去晃晃悠悠的房子，拧着眉头。
楼梯上咯吱一响，探出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你才死了呢！想住店的自己收拾，别打扰掌柜的我睡觉。”说罢，又消失不见。
“这样的房子也能住人吗？沐兄，咱们还是找别处吧。别睡到半夜楼塌了把咱们给活埋了。”说罢转身欲拉沐晟，却惊奇的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沐兄？”林初一甚是纳闷，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看来传说中的轻功这个东西，还真是很奇妙。
“初一，你呆在此处不要走动，等我回来。”沐晟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了过来。林初一只好乖乖呆在原地，盯着墙角结的厚厚的蛛网上面的那只笨拙的黑色大蜘蛛，缓慢的爬着。
时间点滴过去，林初一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但他只感觉天已经全部黑下来，黑漆漆的破烂客栈，没有一丝亮光，角落里悉悉索索的，想来是老鼠们出来活动。不知那个掌柜的是不是属猫头鹰的，昼伏夜出，不需要点灯。
不过林初一可不是猫头鹰，此刻他四下里摸索，看有没有东西可以点来照明。前柜倒是有些纸张，灰尘是落得多了一些，点着再说。随身倒是携有火石，一擦即着。有了光线，这客栈倒是显得温暖明亮许多，连墙角的蜘蛛也会变得可爱起来。
等等，蜘蛛呢？
林初一此时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墙角的蜘蛛网不见了，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桌椅板凳也被抹得增光发亮，完全不似刚进门时的肮脏凌乱。这一切，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林初一此刻才感到恐惧，竟然有人能在他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之下做到这一点，那取他的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看来这个人此刻就在身边，暗地里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想到这里，不仅毛骨悚然。
不知道沐兄会不会有危险？去了这么就没回来，难道已遭遇不测？他越想心里越沉重，要不要去救？可是大哥武功卓绝，若他都被困住，自己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徒然送命而已。然而结义之情又让他无法弃沐晟于不顾，左思右想，天人交战，越发烦躁不安起来。
“初一，我回来了。”沐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林初一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他没事。
“你可回来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呵，没事。此处绝对安全，我们这几日便在此歇息。”
林初一不知沐晟所谓的绝对安全是指什么。但以他的感觉。这里和安全二字是扯不上关系的，那个躲在暗处的人一刻不出来，他的心就一刻不能安宁。
显然沐晟也注意到了客栈的变化，但看他没事人一般上楼，林初一耸了耸肩膀，咽了口唾沫，跟了上去。
最后一个火星熄灭了，纸张完全烧尽，客栈又陷入黑暗之中。暗夜里，一个身影推开客栈的门，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
昨夜倒是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林初一此刻是神清气爽。敲开沐晟房间的门，却发现桌上一张字条：
〈有要事，两日后归。〉
感叹沐晟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捡起桌上用来压字条的银子，用牙咬了咬，用手掂了掂，成色十足，而且沉甸甸的，呵，寨主就是寨主，阔气。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夜宿城边 破栈惊遇老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