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潜伏》澹台孑

6、第三章：信任（1）

　　江晚余刚走，管家就从厨房里出来了。他端上了程勋的晚饭，均是一些软糯的食物。

　　程勋不急着吃饭，看着桌上的支票，叫丰意：“还是去把她找回来吧。”

　　丰意听了一愣：“不懂规矩的你也要？”

　　程勋摸了摸秦子岩的头发，小家伙转头和他笑了一下，他也对着秦子岩一笑，说：“她和子岩玩的挺好。”

　　丰意无奈，皱着眉问：“你不是真的看上她了吧？”

　　程勋抬头看丰意，问他：“是又怎样？”

　　丰意翻了个白眼，指了指程勋：“算你狠。”他说完转身出了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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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意开车出门，屋外暴雨将至，冷风袭人，路上车少人少。他一路开到地铁站，并没有看见江晚余的身影。

　　顷刻，暴雨倾盆，丰意咬牙捶了一下方向盘，下车撑开伞走进了雨中。

　　他往森林里走，七绕八绕，终于在几棵毛榉树下找到了江晚余。

　　丰意把江晚余拎了起来，她浑身透湿，像是一只落水的猫咪。

　　“下雨天，你躲在树林里，不想活了！”丰意忍不住吼她，把从程勋那里受的气一股脑撒在了江晚余身上。

　　江晚余身上发着抖，因为慌不择路进了森林，正好遇上打雷，把她吓得够呛。

　　丰意只当她是冷了，气急败坏地脱下风衣扔给了江晚余。见江晚余怔怔地捧着衣服，他气不打一出来：“走啊！让我陪着你淋雨吗！”

　　丰意懒得理她，撑着伞转身往车子的方向走。江晚余深吸了口气，颤颤巍巍地跟在丰意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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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意开车把江晚余送到了家，一路上，两人沉默，丰意气得不想说一句话，江晚余却是冷的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车到了地方，江晚余依旧垂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边，鼻尖和眼眶有些发红，脸颊上也都是水渍。

　　丰意很难分清那是眼泪还是雨水。他沉了口气，自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少了些绅士风范。片刻后，丰意决定将所有的账都算到程勋头上。

　　“晚上我说话有些过了，你见谅。”丰意开口。

　　江晚余微微摇头，半晌冒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阿勋……程先生胃不好，寒气重，饮食上要格外小心。外加这两天降温，他本来就不太舒服，所以刚才才会那样对你。”

　　刚刚辞退了别人，现在又要硬着头皮把人请回去，丰意觉得尴尬，指尖敲了敲方向盘，极力制造出一些声响，“我知道这事也不全怪你，起初我也没说清楚，管家也有疏忽，还有他自己……”

　　丰意说着叹了口气，觉得怪没意思的。

　　他转了话锋，叮嘱江晚余：“你明天还是照常来，就是以后要守规矩，该做的、不该做的要分清楚，明白吗？”

　　江晚余点了点头，轻声道：“以后会注意的。”

　　丰意舒了口气，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江晚余朝他点了一下头，下车离开了。

　　外边的雨已经停了，气温徒然降了几度，江晚余裹了裹身上的风衣，对着双手呵了一口气。

　　刚刚的峰回路转让江晚余有些惊讶，丰意起初的态度强硬，江晚余一度觉得肯定回不到程家了。她绝望的时候，丰意又平白无故地来找自己了，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虽然车上的那番话他说得冷静，但在森林里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心甘情愿的。

　　江晚余想着进了楼，输入密码打开楼门的时候，看见了林川。

　　她吓了一跳，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林川扯了一下嘴角，说：“你邻居。”

　　楼道里有了动静，邻居Sophie开门出来，笑着和江晚余说：“外边在下雨，看见你男朋友来找你，我就让他进来躲雨。”

　　Sophie那天看见过江晚余和林川“亲热”，误以为林川是江晚余新交的男友。对于“男朋友”这三个字，江晚余颇感尴尬。她不愿承认，也不好否认，只能笑笑感谢Sophie。

　　林川听了不自觉嗤笑了一声，江晚余皱眉，抛过去一个白眼。

　　“有话和你说。”林川看了眼楼上，“上楼吧。”

　　江晚余不愿意，他凑到她耳边，低沉着嗓音说了一声：“邻居在看。”说完，他嘴里发出响亮的亲吻声，但从始至终没有贴到过江晚余的面颊。

　　江晚余看了他一眼，转身和Sophie笑笑，说：“Bonne nuit！（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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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屋，林川才知道江晚余的住处如此促狭。她的整个屋子不到二十平米，还包含了卫生间、浴室和一个小厨房。她屋里采光不好，最大的窗子对着天井，只有一扇小小的天窗面向街道，能够勉强透进光线。她住处的透气性也不佳，有些潮湿，显得烦闷。

　　江晚余进了门，发现窗子被风吹开。风带进了雨，打在她窗边的画架上。她手忙脚乱地去关窗，回过头看画架上画了一半的油画，不由一脸沮丧，“又废了。”

　　林川的目光从打量屋内转换到了打量江晚余。屋外下了雨，她浑身上下都湿了，头发更是湿答答地往下滴水。林川看不过去了，扔给她一条毛巾：“擦擦。”

　　江晚余接过毛巾，慢慢地擦着头发，问他：“你要说什么？”

　　林川没回答，反倒是问她：“江华的大小姐就住在这种地方？”

　　江晚余眯了眯眼，“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之前的房子卖了、车也卖了。”她伸脚踢了踢堆在床边的纸箱，“这都是各大品牌的限量版，正准备处理掉。”

　　她说着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可惜这些跟了她许久的宝贝。

　　她转过头看着林川，端着点大小姐的脾气，不爽地说：“我的情况你看到了？我要不是走投无路，才不会答应你们。”

　　林川觉得她气鼓鼓的样子好笑，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他意识到自己失态，又用咳嗽掩饰：“你的要求夫人同意了，资金这两天就到位。”他说完伸手，“另一半文件拿来吧。”

　　好消息来得有点突然，江晚余不敢相信，又问了他一声：“真的？”

　　林川点头，“不过短时间内资金量有限，后期要不要追加，就看你的表现了。”

　　江晚余听了顿时喜笑颜开，这恐怕是她最近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好消息了，她急忙表态：“你放心，我肯定会努力的。”

　　林川看着她，依旧伸着手，江晚余这才想起来，忙从包里翻出了另一半文件。

　　林川将文件放到衣服兜里，停了半晌，想了想，问江晚余：“程勋那边没有起疑吧？”

　　江晚余摇摇头，也问了林川一个问题：“有什么办法能在短时间内取得程勋的信任？”

　　她开始问问题，也就开始袒露了进展。林川沉吟片刻，说：“程勋老谋深算，想获得他的信任很难。”

　　今天林川难得多说几句，江晚余仔细听着，不敢打断他。

　　“丰意算是程勋最信任的人，但尽管如此，很多决策上的事情丰意也未必知道。所以你不要期望程勋能亲口说出什么。”林川看着她，说，“现在资金已经到位，江华能缓一阵子，你不用那么心急，慢慢来，总有机会的。”

　　林川一番话算是语重心长，江晚余对他的态度和缓了不少。林川走时又给江晚余留下来自己的电话：“我总来找你不方便，你有消息给我打个电话。”

　　江晚余记下电话送他出门，笑着和他说：“Bonne nuit（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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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敏熙的资金能解江华一时急需，江晚余少了后顾之忧，决定在程勋面前还是小心为妙，不能再冒失着急了。

　　江晚余回到程家后旁敲侧击地问过管家，管家告诉她，那晚丰意是执意要解雇她的，还是程先生求了情才保住了她的职位。

　　江晚余就着话茬感叹了一句：“程先生人真好。”

　　管家笑着点头：“确实，他很疼子岩。”

　　这句话让江晚余意识到什么，程勋把她留下也许并非善心大发，而是因为她和秦子岩玩的很好。

　　她发着愣，管家那边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老夫人走了，老爷也走了，先生也就这一个亲人了。”

　　管家的无心之语让江晚余留意了，她能看得出程勋对这个弟弟分外爱护。秦子岩上下学他要求务必接送，孩子喜欢画画，程勋也不吝惜地为他购置最好的纸张和画材，甚至同意他进入宅子的阁楼里临摹历代大师的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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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和秦子岩玩得很好，管家放心把孩子的事务交给江晚余打理。江晚余的事情便多了起来。

　　这天她匆匆收拾完程勋的卧室，便赶到学校去接秦子岩。

　　秦子岩照常站在学校门口巴望着她，见到她，远远地挥了挥小手。

　　江晚余和老师打了招呼，拉着秦子岩往回走。因为两人渐渐熟悉，江晚余也去学了一些简单的手语，便于和孩子沟通。

　　一路上，秦子岩打着手语告诉江晚余，他同桌的小女孩Chloé非常美，像小天使一样，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接近她。

　　七八岁的孩子对美已有了认知，江晚余不愿扼杀这种正确的品味，便给他支招，让秦子岩为Chloé画一幅肖像画送给她。

　　秦子岩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冲着江晚余咧嘴笑着。两个人默默打着手语，“说说笑笑”拐进了小路。就在这个时候，江晚余脑后突然被人重击，继而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拼命挣扎，刚有了意识，睁开眼睛就看到身边秦子岩也被如此对待。江晚余大惊，张口就要呼救，这时却被人用手捂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