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潜伏》澹台孑

46、第十二章：春节（4）

　　春节后的第一天，程丰在港城总部召开项目投审会，丰意特地从南安赶过来。

　　正式开会之前，丰意端着咖啡跑到程勋办公室，东摸摸西摸摸，美名其曰：蹭点阳光。

　　程勋知道他有话想说，故意晾着他不搭理他。丰意耐不住性子，凑到程勋桌边，半个身子坐在上边，看着他别有用意地笑了笑，迂回着切入正题：“我本来以为这会开不成了，寻思着你在美国怎么也要待六七天，没想到你居然赶回来了。”

　　程勋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几日美国那边传回来的邮件，随口说：“投审会怎么能不开？”

　　他说着话，Amy敲门进来通知两人：“程总，丰总，项目负责人都到了。”

　　丰意点了下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投审会重要？”他“哈”地嗤笑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程勋的话，“我看是你色欲熏心了。”

　　他口无遮拦，程勋白了他一眼，继而对Amy说：“知道了，这就过去。”

　　Amy抿了一下嘴，关门离开了程勋办公室。

　　她走后，丰意压低声音开口：“你怎么回事？Amy都告诉我了，江晚余你打算怎么办？”

　　程勋合上电脑，起身从椅背上拿起了西服。他套上西服，摇头叹了口气，似乎不满Amy的行为。

　　她的手伸得太长了。

　　“你也别怪她。”丰意替Amy说话，“人家跟着你六七年了，也是怕你出事才和我说的。”

　　他跟着程勋出门，在他背后叨叨：“你之前不就怀疑江晚余的身份吗，没想到原来是江建业的女儿……”他一拍脑门，“都姓江，还是南安人……我当时应该警惕的……”

　　丰意自说自话，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停住脚，一把程勋拽住，“你说她接近你是不是和罗敏熙有关系？江建业失踪了，江华危在旦夕，我说罗敏熙最近怎么往江华投了那么多钱，八成是因为江晚余。”他说着，一打响指，“没错了，93省的那个项目，肯定折在她手里，那些项目信息，都是她透露给罗敏熙的吧？这可是商业间谍罪！你真不打算处置她？”

　　程勋被他拉得停住了脚步，丰意所想的这些，他早就看清想透了。他不想处置，也没什么好处置的。他看着丰意，淡淡说：“没证据别瞎猜。”

　　此一时彼一时，丰意听了来气：“当初在巴黎是谁疑心病怀疑人家居心叵测，现在有了线索，你又说证据不足别瞎猜。”

　　程勋不理他，径直往会议室走，丰意一急，干脆拉住他的胳膊：“阿勋，你来真的？”

　　程勋装傻：“什么真的假的？”

　　“你清醒点，别真的被她迷惑了。当初她能拿你93省项目的信息，现在也能动你其他项目的信息。你不要因小失大！”

　　程勋听了挑了一下眉梢，何谓小？何谓大？角度不同罢了。

　　丰意见他不屑，压低声音警告他：“这件事迟早有一天会被捅破，你想想，要是被出资人知道了，投委会上有你好受的！”

　　丰意点到为止，程勋明白他的意思。江晚余的身份揭露，出资人责备他丢了项目是小，怀疑他勾结江华或者罗敏熙侵吞资金是大。金融圈里，谁不是刀尖上舞蹈，哪有他这样铤而走险的？

　　丰意见他听进去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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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投审会，程勋开得心不在焉。以往一个项目陈述完毕，他都是狂轰滥炸地发问，今天倒好了，负责人说完半晌，他才回过神，要不是丰意撑着场面，两边恐怕就要冷场了。

　　几个在投项目审完一轮，程勋觉得异常疲惫，靠在椅子里，不住捏着眉心。

　　丰意见他累了，担起重任，招呼着几个项目负责人去楼下茶餐厅联络感情。

　　人走了个清静，Amy敲门进了会议室，给程勋泡了杯参茶。

　　他没抬头，只说了声：“谢谢。”

　　Amy在一边站着，问他：“程总，今天午餐您想吃什么？”

　　程勋蹙眉，这才想起来，上午江晚余去了医院做检查，没有时间给他送饭。

　　看不见她，程勋心里觉得失落，随口说：“都可以。”他说完想了想，起身又说，“算了，我自己出去吃。”

　　他记得，江晚余不喜欢Amy给他准备午餐的。他想到了她的小脾气，没来由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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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勋出了门，打算下楼去找丰意，他坐电梯下去，在门口碰见了魏怀义。

　　魏怀义似乎在等他，看到他迎了上来，张口就道：“程总，新年好。”

　　程勋皱眉，这哪里是来祝他新年好的，分明就是让他不好过的。

　　他把话说开：“魏总，上次的话说得很清楚了，我对江华没有兴趣，真的帮不了你们。”

　　魏怀义料定他能同仇敌忾，还是不住恳求：“程总，我要不是走投无路不会来找您的。罗敏熙她在93省的项目上对付您，最近在南安又收购了不少酒店地产，她是在下一盘大棋，希望您能帮帮我们！”

　　程勋摇头，绕过魏怀义就要离开，魏怀义穷追不舍，没办法了，又说：“程总，您和江家是有渊源的，请您帮帮我们吧。”

　　这句话，让程勋不由顿住了脚步。

　　江晚余为了拿到罗敏熙的资金不惜接近他、甚至以身为饵引诱他，现在功亏一篑，罗敏熙反倒是拿捏住了江华的命脉，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后悔难过？

　　魏怀义见程勋犹豫了，急忙上去恳求他：“程总……”

　　“行了。”程勋抬手，想了一下，说，“罗敏熙现能控制住江华的局面，说明她在公司已经找到了信任的代理人。你们现在不该来找我，该想办法的是怎么集结小股东反抗她，拥立新的代理人，或者干脆拆分业务阻止她的收购。”

　　魏怀义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程勋的拒绝并非单纯的拒绝，而是给他指出了明路。要么在董事会牵制罗敏熙，要么在她正式发起收购之前拆分公司，狙击她的收购。这两条途径互不矛盾，甚至可以同时进行。

　　他恍然，抬头要去感谢程勋，他却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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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勋破天荒出席投审会过后的聚餐，让几个项目负责人受宠若惊，更是施展不开拳脚吃吃喝喝。

　　他看他们拘谨，知道扫了他们的兴，随便吃了两口，和丰意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下午回到公司，Amy在电梯间等他，告诉他鼎鑫的案子出了些问题，需要开会讨论。

　　程勋当即接通越洋电话讨论进展和解决方案。案子确实出了点纰漏，鼎鑫的账务不符合审计要求，漏洞百出，再加上公司有些股东听说美国上市要求严苛，打了退堂鼓，想要撤回在A股发售。

　　会议持续了整个下午，看着似乎还要继续下去。

　　这边IPO的案子进展不顺利，那边丰意又在给他施压，希望他尽快处置江晚余。程勋嫌少地觉得头疼脑胀，跟着觉得胃里难受，手撑在桌边不住地冒冷汗。

　　Amy看见了，叫了声：“程总……您怎么了？”

　　程勋回过神，强打起精神：“帮我倒杯水。”

　　“参茶？”Amy问。

　　他摇摇头：“白水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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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晚余上午去了医院做检查，检查的结果不甚理想，这段时间复健的作用似乎不大，手臂力量还是不足，连带着手腕乏力，不能精准控制。

　　她坐在车上捏着右臂，大帅在后视镜里看她，问：“江小姐，现在去哪里？回家吗？”

　　江晚余应声，想了想不对，急忙更口：“去超市。”

　　她跑到超市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经过蛋糕店，还特意叫大帅停下，去里边提了一个蛋糕出来。

　　大帅费解，“有人过生日？”

　　江晚余笑笑：“我啊！”

　　自己给自己买蛋糕……

　　大帅觉得不妥，要给程勋打电话，江晚余却留了私心，没有同意。

　　她回到家洗菜做饭，把不好的心情全都发泄在了厨房里。做好一桌生日宴，再摆上蛋糕，一切就绪，就等着男主人回来给她庆生了。

　　江晚余想想笑了一下，这一年磨难太多，江建业失踪，她的生活天翻地覆，唯一庆幸的就是遇到了程勋。想到他，她的心情平和了起来，甚至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然而，一等就是许久，程勋一直没有回家，也不曾有音讯。她按耐不住了，打电话给程勋，他的手机一直占线。她没办法，又打电话问大帅，大帅也在楼下等着接他下班，苦苦等不到人。

　　江晚余只好硬着头皮给公司打电话，前台把电话接到了Amy那里，她对江晚余不冷不热，礼数倒还算到位：“程总在开会，江小姐一会儿再打吧。”

　　江晚余不知道要等多久，问她：“还有多久结束？”她担心他的胃病，追问，“阿勋……他在哪里吃晚饭？”

　　Amy礼貌回答：“这是越洋的重要会议，什么时候结束很难说，我想您不用等了。”

　　Amy说完挂断了电话。

　　江晚余无奈，看着一桌子生日佳肴，不甘心就这样独自享用。她坐在客厅里等着程勋，等得累了，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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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完电话会议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程勋疲惫不堪，回到办公室服了胃药，这才觉得胃里舒服很多。

　　他收拾东西下班，回到家，屋里是一片漆黑，程勋喊了江晚余的名字，这才听见客厅那边有人呢喃了一声。他过去一看，她已经窝在那里睡着了。

　　她睡得很香，程勋不忍打扰她，只想悄声把她抱到床上。可刚刚抱起江晚余，她就有了反应，睁眼醒了过来。

　　她瞧见程勋很高兴，笑着说：“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程勋几乎一天没有进食，午后的胃疼折腾的他也不想再吃什么。他怕江晚余担心和责备，没有回答她，只说：“我抱你去床上睡。”

　　江晚余不依，挣脱了他的怀抱：“我还没吃饭，陪我吃晚饭吧。”

　　她拉着程勋到了餐厅，程勋这才发现她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等他。

　　“晚晚……这是……”

　　江晚余这是才笑说：“今天我生日。”

　　程勋一愣：“你怎么不早说？”

　　否则他一定早点结束会议，至少也会买个礼物送给她，而不至于留她一个人在家苦等。

　　“你那次过生日不也没提前告诉我吗？害得我措手不及。”

　　她还记仇，程勋回想起来不由笑了。他抱住江晚余，把她搂进怀里：“晚晚，这次我记住了，以后都记住了。”

　　江晚余目的达成，吃吃笑了，问他：“那你怎么补偿我？”

　　程勋悉听尊便，说：“今天你是寿星，都听你的。”

　　她眼珠转了转，灵机一动，“那你给我唱歌吧，”江晚余狡黠一笑，“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程勋唱歌五音不全，丝毫没有继承到方琴任何的艺术细胞。但江晚余要求，他只好硬着头皮唱了首生日歌。

　　在残缺的韵律中，江晚余还是觉得很幸福，她点起蜡烛许了愿，一口吹灭了火苗。

　　切着蛋糕，江晚余告诉程勋：“小时候我爸说，生日吃蛋糕是为了消除灾难的，所以要分着吃。”她切下一小块放到盘子里，又感叹，“我这一年多灾多难，你一定要帮我分担一部分，好不好？”

　　程勋自然是不能吃蛋糕的，但他不介意为了江晚余破例一次。他点点头，要接过蛋糕，江晚余却拦住了他，转而自己咬了口蛋糕，用甜蜜封住了程勋的唇。

　　程勋会意，迎合着她的吻，吮吸着她唇间的蜜意。

　　说来有意思，这十几年来，有限的甜蜜都是江晚余带来的，自从巴黎的那颗“爱果”以来，程勋这才尝到了阔别已久的甜味。

　　味觉如此，他的人生也如此。江晚余帮他在仇恨和算计中开辟出了一条安宁和快乐的道路，让他就此流连忘返。

　　这样的她，程勋如何忍心处置她？怎么可能像丰意说的那样，把她交出来，让她承担一切责任？

　　程勋紧紧握住了江晚余的腰，将她抱到了桌子上。

　　高度平齐，两人吻得更加尽兴。江晚余的吻甜蜜轻柔，程勋的吻却显得霸道深情，几乎要把她吞噬。江晚余很快就意乱情迷了，她勾住他的脖子，他干脆托起了她的臀，将她直接抱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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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卧室，程勋抱着江晚余坐到了床上。两个人纠缠的吻得到喘息，短暂地分开了。

　　程勋喘着粗气，问她：“许愿了吗？”

　　江晚余点头，竖起两根手指。

　　“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

　　“第一个，希望每年的生日，你都陪我。”她看着程勋，笑容灿烂。

　　程勋眸光沉了一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点头说：“好，我答应你。第二个是什么？”

　　如果第一个实现了，那第二个愿望也就不再重要了。

　　江晚余摇摇头，言顾左右：“你送我个礼物吧。”

　　程勋以为这就是她的第二个愿望，他应允，问她：“要什么？”

　　江晚余一笑，突然把程勋推倒在床上，“要你。”她狡黠笑了起来，伸手拉出了程勋的领带，打趣地说，“我要拆礼物了！”

　　她说着骑到了程勋身上，解开了他的领带。

　　程勋没想到她来这么一出，一时觉得好笑，一时又觉得躁动。他要参与，江晚余假装生气，撅起嘴：“礼物不许动。”

　　她说着一颗一颗解开了程勋的衣扣，低头亲吻他的胸膛。她的发丝轻柔，划过他的皮肤，一阵酥痒难耐。

　　她现在也学得精明了，找准了他的敏感地带，一次次直击要害。他躺在她身下，任由她亲吻调戏，等到她防线松懈，他终于翻了身，把江晚余压在了身下。

　　“造反了。”程勋挠她痒痒，她咯咯笑着，没有躲开，反倒是钻进了他的怀抱，搂住他的腰。

　　“你今天开会累了吧？让你开心一下。”江晚余笑笑，脸红了，眨眼看着他，“现在你来欺负我吧……”

　　程勋笑容收住了。欺负她？这么好的她，他怎么舍得？他希望把她捧在手心里，一辈子，永远这样呵护着她。

　　程勋低头吻她的发丝，低声说：“晚晚，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