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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先天性心脏病 ...

  •   沈澜是个口是心非的人,这一点她从不否认。

      对于开会过程当中谢嘉树的突然离席,她当时虽然强压住了心头的那团怒火将整场会议淡定从容地开完,可此刻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真皮座椅上的她内心并不平静。

      她回想着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三个来月的光景,虽然身体有原宿主的一些记忆这个金手指帮了她很多忙,可毕竟体内的灵魂不同,就像有些人平时生活中哪怕是换了一张床都有失眠的可能,更何况她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中来。

      她努力地探索着,适应着,也许是学习能力比较强,抑或是原宿主本就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很多快递业务上的流程她都慢慢地掌握到得心应手的程度才肯罢手。

      不说别的,光说下午的那场公司集体会议上那些精彩绝伦的PPT演讲她就花了好几个通宵才总算弄好。

      她喜欢一切事准备好了才下决定,那场会议她信心满满,或许本身骨子里她似乎就在跟另外一个灵魂在较劲,她想证明她来自那个时空的沈澜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有着豆蔻少女一般的嫉妒和倔强。

      她相信她能做得更好,而且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整场会议之后那如擂战鼓般响彻整个会议室的掌声并非都是假的,她原本以为的一切都很圆满,可是中间出现的那样令她难堪羞恼的插曲……

      越想是越生气,越生气就想到了上次进档案室里翻阅到的那些承包商与公司签署的承包加盟合同协议书,当然谢嘉树的也包括在内。

      她有一股子小孩子赌气般的想法在脑海里盘旋,我让你次次不听我话,次次都无视我,好,少了你这根葱,我就不信我沈澜还运转不起来这公司来了!

      沈澜当下叫来助理小王,让她去档案室寻回谢嘉树当时与公司签定的那份合同,单方面解除合同约定,大不了赔他点违约金,可是心里的那口恶气……

      黑色签字笔握在了手中,快要下笔的时候,小王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此刻眉头拧到一块的沈澜很不解气,“有话就说,缩头缩脑的像个什么样子!”

      小王知道此刻她的主子正在气头上,可心里憋着良久的一句话不说出来又觉得很难受,于是几乎是闭着眼睛悉数倒了出来,“那个沈总,我……我听他们说谢老板,哦,不,谢嘉树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才匆匆忙忙走的,其实……其实……”

      小王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里依旧带着几分颤抖,“其实我觉得那……那个谢嘉树也挺不容易的,一个大男人一边要工作一边还要带着个孩子,况且那孩子还有病,动不动就晕……”

      “所以你想给他当个了不起的后妈去,是不?嗯,想法不错,去吧!”

      沈澜难得打断别人的话,抱着臂慵散地朝大门外努了努嘴,别以为你们这些办公室里的小姑娘的心思她不知道,稍微看见个皮相好一点的男人就魂魄不在了身上。

      因为眼尾生得细长凌厉,她稍一挑眉,小王差点吓得就要哭出来。

      其实沈澜自穿越过来以来极少动怒,所以这三个月以来下属就有点有恃无恐,可是真一旦生气起来整个人的凌厉就凸现了出来。

      她纤瘦,白皙,握着黑色签字笔的手在淡淡朦胧的灯光下愈发显得瘦削。

      她最终也没在那份合同书解约的那一栏里签字,只是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挥挥手示意让小王出去。

      助理小王如蒙大赦一般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总经理的办公室门。

      合同书上赫然写着,两年半前谢嘉树与元丰签下了这份加盟合同,三年合约期限,还有半年,还有半年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他卷铺盖走人了,看他那一副唯钱是命的样子,沈澜忽然连那点违约金也不想赔偿给他,一分也不想给。

      沈澜这么想着忽然觉得整个身心豁然开朗了许多,她刚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好好洗一个澡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母上大人打来的电话,“澜澜啊,妈今天下午啊跟着林老师后头学烘培,恐怕要很晚才能回去,你早点下班顺便接一下欢欢,还有你别带欢欢在外面吃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肯德基啊麦当劳,电视里说激素多,对小孩子身体不好,对了,冰箱里有我中午做得糖醋排骨和鱼,你放微波炉里转一转,还有电饭锅里的饭啊,你热的时候要放点水,要不然吃起来太硬……”

      薛女士永远是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可是很神奇地,沈澜每次却都能有耐心地听完,她只是想起了自己的阿娘,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听阿娘对自己多唠叨一句了。

      挂上电话的时候,沈澜跟助理交待了一些事情后便驾了车去星光幼儿园。

      幼儿园不大,却处处布置得很温馨,孩子们都很活泼可爱,一个个红扑扑的小脸在夕阳底下被映照地仿佛有光。

      校园外面等着接孩子的父母和爷爷奶奶有很多,熙熙攘攘的,沈澜把车停在附近的一处小型广场停车位上,拎着包,踩着高跟鞋走到幼儿园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欢欢背着小书包夹杂在花花绿绿的小朋友群里走出来。

      和平时的那个走一步路就要蹦三次一见到沈澜就会‘姑姑,姑姑’喊个不停的欢欢不同,此刻的欢欢似乎有些垂头丧气,看见沈澜时,也只是象征性地喊了一声姑姑,然后继续垂下头去,似乎眼眶子还有点红红的,像哭过。

      欢欢这小丫头虽然整天跟只小麻雀似的喜欢玩闹,却很懂事,和班上同学之间的关系相处的也非常好,连带她的班主任都说,欢欢像个小大人,总是喜欢帮助有困难的小朋友,是个好孩子。

      可是好孩子一旦不开心了,沈澜还真有点心疼,再加上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朝夕相处,沈澜忽然蹲下|身来,轻轻握住欢欢稚嫩的小肩膀,温和地说道,“欢欢,是不是有小朋友欺负你了,告诉姑姑!”

      欢欢只是摇摇头,眼泪忽然‘啪嗒啪嗒’地滚了下来,哽咽道,“姑姑,他们说,他可能会死掉,我害怕……”

      他?他是谁?

      沈澜满肚子的疑惑,忽然想起欢欢好几次跟她提起过的那个身体不好爱晕倒的小孩,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欢欢,你说的就是那个瘦瘦的心脏不大好的小男孩吗?”

      “嗯!”欢欢点头时眼泪还止不住地往下掉。

      沈澜心疼地替她揩拭的时候,脑海里猛然忆起助理小王被她打断后的那句话,她有些心有戚戚然继续问欢欢道,“欢欢,能告诉姑姑,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吗?”

      欢欢半晌才止住哭声,却还是停不住地哽咽道,“他叫谢……谢宁浩!”

      …………………………

      重症监护室外长长走廊上的蓝色塑料座椅上,谢嘉树正低着头吸燃一支烟,此时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而几个小时前医院里的那场兵荒马乱,他忽然深吸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颓败和落寞。

      这一段时间,谢嘉树确实是瘦了很多,灰扑扑的凌乱短发和眼窝深陷的那一块,显得整个人愈发地瘦削。

      走廊的另一侧,有小护士端着医药瓶过来,轻声警告他这一层有很多正在康复的病人,尽量不要抽烟。

      谢嘉树低沉地‘嗯’了一声,站起来掐灭烟,低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的时候,才发现双腿的痹意如蚂蚁啃噬般。

      眉间的褶子似乎又深了一道。

      看着兄长这般,坐在一旁的谢嘉玲也忍不住心疼宽慰道,“哥,浩浩这孩子向来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谢嘉玲是谢嘉树的妹妹,当她对着哥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在给别人勇气,也像是给自己的。

      但谢嘉树却比谁看得都通透明白,虽然浩浩生下来的时候耳垂是饱满圆润的,可这孩子却是没有福气的,甚至说还有点命途多舛。

      浩浩自生下来后不久就被医院诊断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是患者当中最常见的一种,室间隔大型缺损。

      从一出生就有心脏病的孩子,注定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可以无忧无虑地蹦蹦跳跳。

      医生说像浩浩这种情况,有一部分患儿在八岁之前尚有自行闭合的可能,但这是建立在患者在婴儿阶段一直到七八岁这个时间段都要被家人们悉心照顾好的可能性上,可是谢嘉树忙于挣钱,忙着为生计和浩浩的手术费用而奔波,他一刻都不能停下来,自然照顾好谢宁浩的重担就落到了嘉树母亲的头上来。

      浩浩四五岁之前还能一直由奶奶亲手抚养着,可是就在浩浩五岁可以上幼儿园的年纪的时候却不慎从高凳子上摔了下来跌成了半身不遂。

      这样的消息对整个谢家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的霹雳,谢嘉树的父亲在他念高二的那一年因酗酒太凶半夜归家的途中不慎落水而亡。

      谢家三个兄妹当中虽然妹妹谢嘉玲有条件和时间来继续抚养着年幼的小侄子,奈何谢嘉玲也是嫁为人妇的人,嫁了个丈夫却是个暴虐成性自私狭隘的人,谢嘉树不放心把浩浩放在妹妹那里,从浩浩五岁的时候就一直带在身边。

      他心里知道妹妹是心疼他这个哥哥也心疼浩浩,但奈何那个夫家却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他将整个身子靠在医院走廊的白色墙壁上,因为没有烟抽,头顶上的灯光打下来,连喉咙里也带着隐隐克制不住的愤慨和不悦,“孙世昌那混蛋又打你了?”

      谢嘉玲的头忽然就低了下去,她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的那些伤口,这么多年来除了自欺欺人的瞒着自己,她还能瞒得过谁?

      她忽然抬起头来,眼眶里含着盈盈的泪花,仿佛撑久了之后倾泻一空的疲惫,“哥……”

      这声哀求里,是妹妹对哥哥的一种依恋,就像小时候每次一受到别人欺负的时候,她都能看到哥哥这棵大树为她遮风,给她温暖。

      也许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心疼,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她看到哥哥闷闷的一拳捶到走廊的墙壁上,整面墙壁连着的那扇落地窗子瞬间发出‘嗡嗡’的沉重声响。

      谢嘉树从始到终都对他那个妹夫持不赞成和不接纳的态度,当初妹妹和孙世昌从认识到结婚的过程,他都在狱中服刑。

      那时只听家里人说玲玲很爱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对玲玲也很好,只是好景不长,结婚后一年不到那一副道貌岸然皮囊下的本性便暴露了出来,酗酒烂赌还在外面乱搞女人,听说是和朋友合伙倒腾钢材生意,后来整个市场大环境不好,生意亏本,朋友卷钱跑路,从此孙世昌便越发变本加厉地在外面玩得凶,只可惜当时谢嘉玲已经怀孕七个多月,或许是不甘心,或许总希望以自己的诚心能换得浪子回头,毕竟曾经那样深爱过,可是孩子一旦生下来后却是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哥,我知道这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活该。你们都劝我跟他离婚,其实离婚对现在的我来说易如反掌,那个男人我早已对他没了半分感情,可是月月,月月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孙家人不会同意我把她带走,况且我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即使离婚了法院判下来,月月也很大一部分可能不会判给我,哥,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多少次眼睛熬到通红,几乎就要哭到瞎,可是这世上,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当初的这条路,这个男人也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没有谁逼过她一回,很多时候命运就是这般,它不会像我们上学时写错了一道题就可以轻轻松松用涂改液删掉重新再来,错了就是错了,连回头路都被堵得死死的。

      妹妹在婚姻中遭遇的不幸他一个做哥哥的来说怎么会不心疼不难过,他甚至有一千次想拿起刀砍了孙世昌那混蛋,可是理智,理智告诉他,当初他就是那样的年少冲动才锒铛入狱苦受了十年的牢狱之灾,母亲为他哭到撕心裂肺,妹妹在婆家的被种种看不起和误解,生活给了他最狠的一巴掌,曾怀揣在胸膛里的那颗炙热的赤子之心仿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冷却下来,现如今,他有太多的理想和奋斗的目标都系在浩浩的身上,而浩浩也绝对不能再没了他。

      医院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谢嘉树的脸隐在这样的晦暗不明里愈发看不真切。

      谢嘉玲似乎猜到了这个哥哥的半点心思,止住了哭泣,将心里隐隐的担忧说了出来,“哥,不管怎么说,浩浩都需要有一个心细的女人来好好照顾,你工作那么忙时常连自己都是饱一顿饿一餐的,不如,不如……”

      谢嘉玲咽在喉咙里的最后那句话——

      相亲找个好女人,这是这么多年来谢嘉树最不愿被提起的话题。

      她忽然拿眼睛偷偷瞥了一眼此刻哥哥脸上神色的起伏变化,显然他微微挑起的眉毛和如刀削般冷峻的面庞,昭示出他心里的不悦和丝丝反感。

      可是浩浩如今都这样了,她作为姑姑还是把藏在心里良久的那份不服气说了出来,“哥,当初你为了思婷姐做出那样的牺牲,可是到头来,到头来她都为你做了些什么,背信弃义,再嫁,连跟别的男人的孩子都生出来了,你这么执着等她,又是何苦……”

      “闭嘴!”

      谢嘉树仓皇地去掏裤兜里的烟和打火机,猛然想起之前护士的警告,他停在裤缝处的手青筋暴鼓,手心里开始有涔涔的汗意往外沁。

      叶思婷。

      他多年以来隐藏在心底唯一一道不愿被谁轻易触碰起的伤口。

      沉默,良久的沉默——

      医院走廊的尽头有饮水机处未拧紧的水龙头在往下滴水,一滴,两滴……

      有回音,整个走廊愈发显得空旷。

      他忽然直起身来,将脊背紧紧贴住墙壁,在谢嘉玲不可思议的眼神里,他转过头将视线投向窗外漆黑的深夜,声音冷得像寒冬里的冰窖,“给我点时间,我再考虑考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先天性心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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