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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剥落的日常 ...

  •   重叠在脑海里的记忆慢慢化成了梦境。
      那是,想要忘记或铭记的过去所展现出来的幻影。
      如果无法忘记的话,那是因为在潜意识里就不想遗忘吧,但快乐和痛苦到底哪一种会更长久地留在人的记忆中呢?
      不过对于现实的痛苦而言,虚幻的快乐不过是以及甜美的毒药罢了。
      明知放任自己被梦境捕获,沉湎于梦境之中是软弱的行为,即便如此,却仍然令人不忍打破的便是梦境的魔力。

      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时钟刚刚走过五点。虽然意识早就清醒了,但身体恢复到可以行动的状态却花了更多的时间。通过半睁着眼睛接受漫射到眼底的阳光,我才渐渐找回了对于周围环境的实感。
      大概是天还没完全亮的缘故,房间里还有些昏暗,不过已经足够看到昨天晚上被我堆放在身旁的书和最上边的,黑色的日记本。
      哎呀哎呀,这个要是被人看到的话,可就不得了了。昨天果然忙到太晚了呢。
      如果是日记倒也无所谓。
      只是这上面记载的,可是我对于圣杯战争的全部记忆。
      已经,能再允许同样的错误发生了,无论是多么小的细节也好,我已经不能在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了。
      ——能让愿望达成的机会。
      已经决定了的,就把今天作为一个开始吧。
      所以我要打起精神才行啊。纠缠于过去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恩,是个很平静又美丽的清晨呢。”
      故意用了含有必要以外的朝气的声音,习惯性地为自己打气,以不逊于军人的速度洗漱完毕,又换好校服。
      呃,我不喜欢裙子,尤其是这种长度的。
      不过那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嘛,无论什么事情都能习惯的。

      失去亲人也好,重新成为某人的女儿也好,再次变成一个人也好,习惯了的话,只要作为现实来接受的话,都没什么的。
      而且和切嗣的人生相比,我的故事,连悲剧中间的小小换场都算不上。
      那个真正成为了牺牲品的男人的一生。
      没有向他问起过,但却理所当然记在了脑中的,切嗣的人生。
      好像连我知道他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原因这件事本身,都有亵渎的意味。
      或许我是讲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偶像化了,但这没什么不好。
      只是我帮不了他,无论是诅咒的事也好,大圣杯的事也好,依莉雅的事也罢,我就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作为安静的在家里等着他的女儿,静静的看着。
      那是几乎令感到绝望的无力感,即使在那五年间努力变强了,也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那至少,让他可以如同记忆里一样,安详地睡去吧。
      那个和自己的过去重叠了的身影,还是成为了他小小的救赎吧。
      那个,男人在小时候最喜欢的女性面前说出了誓言的梦。
      『——我小时候,很憧憬正义的化身哦。』
      想拯救更多的人并没有错,
      『咦?那切嗣现在放弃了么?』
      相信梦想会引发奇迹并不是愚蠢。
      『如果切嗣因为长大了而完成不了的话,就由我来代替你实现好了。』
      『所以,交给我吧,梦想也好,依莉雅的事也好,切嗣的愿望就由我来实现好了。』
      ——那时好像说了大话呢。但切嗣在那美丽月光下的安详睡脸,我一直也没有忘记。

      算了,过去和未来什么的,想太多也没有意义。
      “把现在该做的事都办好才最重要啊。”
      我倒是常跟自己说这句话。
      ——唔,差点忘了,要戴上眼镜才行呢。
      没有这个的话,会有点儿小麻烦的。
      “——!”
      伸出手的动作却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了。
      大概是因为习惯侧着睡觉,左手被压迫了一晚上没有移动过,再加上我的神经反应有时比较迟钝的缘故,所以现在才感觉到刺痛吧。
      ——无法否认自己在一瞬间有这样的想法。
      但这当然不是事实。
      看到在手上出现的令咒,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在左手背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上,隐约能看到青色血管的位置,刻划着被圣杯选中的证明。
      “果然是和印象中一样酷啊!”
      有这种白痴想法的我果然是太嫩了。
      已经成为能独当一面的魔术师这种话,拿来骗骗自己都不够格。
      听说令咒引起的疼痛在这代表被选中的圣痕存在之时都不会消失。但疼痛这种东西是很容易习惯的。
      甩甩手将令咒掩盖起来,我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计划。
      ——既然令咒现在就出现了的话,要不要让圣杯战争提前开始呢?
      ——对于我想要达到的目的而言,怎样做比较有效呢?
      那只不过是习惯性的胡思乱想罢了。
      圣杯战争的走向,本来也不是我能够左右的。
      但尽量让形势对自己有利这一点,我自认还做得不错。
      特意去接近凛也好,让樱把我当作姐姐也好——
      ——都不过是,计划罢了。
      ——只有这么想,才能切实的达到目的吧。
      ——我只是希望,应该和少年产生联系的人们,能够幸福。
      ——除此之外的,都不过是奢望。

      “——早安哦,美缀。”
      “啊啊,早安卫宫,和间桐一起来的呀。”
      我和樱是在绫子与凛喝茶的时候到达弓道社的。
      ——哎呀,气压怎么突然低了的样子——
      刚刚你们两个应该聊得很开心才是。
      虽然优雅地放下茶杯的凛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异状,但额头上的那个是十字路口没错吧。
      『不要在你妹妹面前爆发啊,大小姐』
      一边在心里祈祷着,一边冲绫子使眼色。但却被她直接无视了。
      ——喂喂,不要私报公仇啊,我只是请几天假,又不是要退社。呃,虽然最近的比赛是比较多啦。
      呃,绫子,我记住你了。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那个,美缀啊,我还有些话要和远坂说,先走了。”
      还是尽快把这个人形终极兵器带离这里才好啊,我怎样都无所谓,伤及无辜可就不好了。
      “樱要加油练习啊。”不顾自己抢了别人姐姐打台词,我拉着凛离开了道场。
      不过绫子,你干吗要表情诡异地说什么:“两个人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
      也不要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难道……!”
      喂,恐怕你真的误会了啊,我是有正经事啊。
      呃,我不知道你误会什么了,真的。
      跨出门之前,我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是什么来着?——
      看到那个像是在海水里泡久了的海带般的脑袋轻浮貌的飘过来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来了。
      ——我好像,把大小姐无视了,刚才。
      呃,安息吧,间桐慎二同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间桐,早上好,今天也来得很早啊。”很自然的,打着招呼。
      虽然知道这个孩子可能做过什么事,但不知为何对他讨厌不起来。
      间桐家的,都是可怜的孩子。
      这种救世主般的口气,连我自己都觉得可耻,却还是忍不住会这样想。
      虽然知道凛讨厌他,但我还是决定和他搭话。
      ——这个好像叫祸水东引来着。
      “呀,早安,卫宫、远坂。”
      ——咦?慎二竟然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哎?奇怪,我记得……
      得想想办法才行,不然一会儿惨的可是我。
      “早安,间桐同学。”
      这时,一直都没出声,好像在隐忍着怒气的凛也和蓝海带打了招呼。
      居然没有挑起什么事端的机会!?
      ……完了……要死啦……大小姐是打算不和海带纠缠,直接找我算总账么?
      呃,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么?
      ……再见了,绫子,我再也不能调戏(!?)你了;再见了,小海带,我再也不能捉弄(!?)你了;再见了,樱,我再也不能疼爱(误!)你了;再见了,一成,我再也不能帮助(……还好)你了……
      一边逃进自己无尽的妄想中逃避现实,一边却要任凭自己被大小姐教学楼后面的死角里。
      ……要暴走,了吗?
      我看不清低着头的凛的表情,但却随时戒备着,要是受到攻击的话,一定要及时跑路才行。

      但在我对面的少女,却迟迟没有反应。
      好像,在忍耐着什么的样子。
      大小姐,你要发飙就不要忍着,我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了。
      极轻的一声:“——噗——”
      结果迎接我的,却是远坂极力压抑的笑声。
      “——我说,打扰你是不太好,不过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笑什么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对待食肉动物时小心点总没错。
      “你啊——,刚才的样子就像弓起背的小猫一样啊——”
      喂喂,说起来比较像猫的人是你吧,远坂。
      当然,这种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正常情况下是这样没错。
      呃,我怎么有种好像在COS阿虚的感觉?
      ——COS?
      我小心的看了脸色好了不少的远坂一眼,开口问道:
      “难道,我又……”
      “——没错啊,你又进入那种忘我的状态了。”
      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妄想状态”又启动了呀,难道,人果然是一生宅,生生宅么?
      看来昨天果然是看书看到太晚,到现在还不清醒啊。

      “呐,远坂,还生气么?”
      轻声的询问着眼前的少女,如果她还在生气,想暴打我一顿什么的,我是绝对不会反抗的。
      因为或许能心甘情愿被她欺负的那个少年,已经不在了呢。
      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多少能补偿她些什么。
      比如友情之类的。
      大言不惭,不是么?
      你明明是在利用眼前的少女,却还说要补偿她。
      伪善者,你一直就是。
      但抬起头来的凛眼中瞬间闪过的情绪,我却看不明白。
      “……,你呀……”
      “——诶?怎么了?”我这样问了。
      “是你说有事找我商量我才来这么早的,别在那磨磨蹭蹭的,有话快说!”
      ……只要你不继续暴走我就说。
      “呐,远坂,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
      “啊啊,反正不管我怎么选,你都会从自己想说的开始说,随便。”
      唔,果然一点都不好玩。
      “恩,那我就直入主题了,远坂。”
      我直视着少女的双眼。
      作为魔术师,你能信任我到什么程度呢?
      我又能把事实,告诉你多少呢?
      但首先,先从这件事开始吧——
      ——我抬起了的左手,撤掉了上面的术式——
      “——我已经得到圣杯的承认了——”
      从这一刻开始,我们所珍爱着的、呵护着的脆弱日常,正式开始剥落掉了,露出了隐藏于其下的,狰狞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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