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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兄友弟恭(二) ...

  •   元家在朝中根基不比陈家,但元父如今的位置却比陈父更高半品。俩家归属同一政派,在寻常交往中也没什么龃龉,此回联姻本应是喜上加亲,却没想到生出一个如此的偏差。

      几代圣上皆有明主之称,朝中虽免不了拉帮结党之举,但与君上的威势相比并不构成威胁,因此对于结党之争,朝中管控并不甚严格。若非如此,莫说是正二品侍郎与从一品的尚书两家联姻,连多上门拜访几次都能被专人记下来呈送圣上。

      不过陈千切对于联姻一事仍是有些……难以接受。

      照陈迟旧有的记忆来看,他对于元凌智的依恋几乎可用“执念”形容。因着两家家主同朝为官之故,两人似乎是从小相识。陈迟打小就喜欢跟着元凌智身后跑,两人年龄相差四岁,自小也是元凌智对陈迟不少照拂,但元凌智只是出于一种对于幼弟的照看心态,对于陈迟坚持不懈的几番示爱始终不假辞色。

      这样的情感若是带入照搬至男女之间,陈千切也勉强可以理解,也就算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待到一方气馁了,或是一方被打动了,最后得出两个不同方向的结果来。

      但此番发展却是另一种模样。陈迟始终不肯气馁,得不到的愈发渴望,元凌智则顾及自身利益,一面不肯同意陈迟的追求,一面却又拿捏着尺寸吊着不让人远离——有些事情陈迟被爱意蒙蔽想不清楚,却不代表陈千切也看不通透,陈迟稍有长时间不联系便主动送书帖去共邀同行诗会春游一类的事,元凌智从小到大做的也绝不算少。

      陈迟的身份摆在这里,元凌智这种为己所用的心思,其实也算是无可厚非,陈千切对此倒没什么负面的情绪。但真正把陈迟和元凌仁拉进这一场荒唐的,却是之后的另一件事。

      陈迟和元凌智之间的暧昧平衡是在七年前被改变的。七年之前,元家收养了一位幼子,名为元叶咏。有关收养的具体事项陈迟了解的并不清楚,他只知这位被收为元家三子、与自己同岁的元叶咏是一位长相极佳、文赋亦是极好的绝妙美人。而元叶咏的父母似是与元父有深厚旧情,因此元叶咏在元家的身份,除了血缘之外,也几乎与亲子没有什么区别。

      若是原本,书香门第中长大的陈迟可能还会对元叶咏生出些结交之心,但他对于元叶咏的好感,却在察觉元凌智的态度之后完全改变了。

      陈千切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

      有了元叶咏参与之后的记忆,基本上可以用再无宁日来形容。陈迟本身对于元凌智的执念导致了他对元叶咏必然的敌意,而元凌智对陈迟的若即若离也没少添柴加火。更关键的是,陈千切旁观看来,这位元叶咏也根本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善茬,也就只有陈迟这种自小宠出的单纯性子,才会毫无思虑的将情绪明白摆在表面。

      结果在元家上下,对于陈家小公子的评价都不算太好,就连陈家这边,也是同样生出些偏袒意味。陈迟甚至还因为耽误元凌智的事被陈父训过,虽然之后就被陈母安慰了去,但依陈千切看来,那些事由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故意煽动。

      固有的印象一旦形成之后,陈迟和元叶咏在他人心中的评价秤杆上就有了偏斜。导致不管两人做什么,最后的差错明里暗里都归在了陈迟身上。偏偏陈迟在元凌智和元叶咏的恋情明了之后愈发情绪不稳,连从小宠溺的陈父对他有过几次呵责。如此恶性循环,终于积蓄到一次事件中爆发了出来。

      朝中算卜之事盛行,虽及不上陈千切原本地域道门中的观天测算之术,但在一些节点也起过些许作用,因此自上到下对于算卜一事都抱持着友善态度。而在朝中专门用来算卜一事的府所中,不知为何竟传出了元家宜与陈家结姻之言。

      听闻此事之后的陈迟根本没有细想内中缘由,就已经完全陷入了又惊又喜的情绪之中。陈迟的几个兄长和姐姐都已成家室,适龄婚嫁者只有陈迟一人。而元家三子均未成亲,虽然元凌智已与元叶咏表白心绪,但顾及身份缘由,他们暂且没有定下实际名分。

      陈迟一心想要嫁给元凌智,根本没有思顾旁的事项。而陈父在面有沉色的与元父商谈过几次之后,居然也真的商定下了两家的姻亲之事。陈迟狂喜之后去元家寻元凌智,却被告知元家三公子近日身体不适,元大少爷暂不待客。

      陈迟虽然心有不甘,思及婚事之后也没有多做纠缠。在婚事礼成之前,旁人的言语内容给他的印象一直是自己要与元凌智成亲,而他对此也深信不疑,毕竟婚娶之事一般都是自长至幼,元凌智理应该是第一个成亲之人。

      此后直至成亲之日,陈迟一直没有见过元凌智和元叶咏,而沉浸在甜蜜与纠结中的他,也完全没有注意到陈母的欲言又止。直到成亲当日,他才偶然见到了面色微白病后初愈的元叶咏,而在他难掩喜悦的言语之后,元叶咏却告诉他,算卜之所传出的卜卦中说,元陈两家结姻之人年龄相差不得逾三岁。

      所以闻言之后一路浑噩的陈迟在被礼成入婚房之后,见到的也果真是同他差两岁的元凌仁——他嫁的,根本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之后便是陈千切来此,占了陈迟的身子。而陈迟原主的消失也与陈晚一般,不知缘由,无迹可寻。

      因着时日最近,成亲前至礼成的这些记忆是陈迟脑内印刻最深切的一部分。得知婚事之后的甜蜜心境,一遍一遍回忆与元凌智相处时点滴的沉溺之情,还有成亲当日面对元凌仁时的歇斯底里和心如死灰,陈千切都如同亲临其境。

      陈千切不禁感觉,比之陈晚,陈迟对于他的影响要深刻许多。

      把这些断裂的记忆梳理完之后,明明几乎没有什么举动,他却觉得自己颇增了几分倦意。陈迟的情绪来得太过真实,强烈的波动对于心性来说也是一种剧烈的消耗。对于神思尚在痊愈之中的陈千切来说,这种消耗可是真的算不上什么好事。

      稍稍歇过一阵后,陈千切开始在屋内寻找起来。他想的是自己能不能在附近找到一本记载此种事项的书册,虽然他目前尚不知书册出现的缘由,但从上一次看来,书册本身对于他的帮助实属不小。

      陈千切四处寻了一番,这里应该是元凌仁的居室,四处装饰布置十分有心,昨夜的红色喜饰却少了大半,想起昨日成亲之夜陈迟的爆发与崩溃,陈千切不由伸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来这位元二少,对陈小公子也是有几分心思的。

      从陈迟的记忆中几乎看不道有关元家二公子的部分,他对元凌仁的关注实在少得可怜。所以陈千切也不知道元凌仁对于陈迟的态度,但元凌仁能在撤掉喜字装饰这种小事上顾及陈迟的心思,其中也的确值得深思一二。

      正想着,屋外遥远处传来渐近的脚步声。陈千切凝了几分神思去侧耳细听,声音便逐渐明朗起来。

      依声音来辨,似是有人在一边靠近一边交谈,其中一人带着恭敬低声道:“陈小少爷从清早您离开后就并未传唤过下人,小的听从您吩咐,一直未曾擅入。”

      之后沉默了一瞬,陈千切猜想该是元凌仁直接点了头,之后又听另有一人犹豫道:“二少爷,陈小少爷昨晚折腾那么久,现下怕还是未起,您也有事务在身,为何要专程带了吃食回来,这些小的们来做就好。”

      原先那人道:“是啊少爷,就算您费了这个心思,那位也不一定领情……”

      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看来是对陈迟颇有微词。

      陈千切没打算重新躺回去,他一边听着一边顺势坐在了桌旁等着来人靠近。刚刚坐好,他就听一个如同玉石清籁的微沉男声道:“天色大亮,夫人该饿了。”

      之后所有的杂音都归于沉寂,再无人对元凌仁的言语提出质疑,屋外只剩一片脚步声,渐渐向这处居所靠近。

      陈千切微微一愣,一是因为元凌仁的声音,而是因为他所说的内容。看起来,这位二公子并不如陈迟心中那般无长处不起眼。也是,身为尚书家的嫡子,元凌仁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陈千切抬眼看过去,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开门仆从向屋内打量过来的复杂眼神。但仆从对陈迟的不喜也只占用了他一瞬的关注,随后,陈千切的注意力就被走进来的男人完完全全地吸引住了。

      元凌仁看到坐在桌旁的人亦是微微一愣,但他立时反应过来,缓和下颜色来,用与仆从对话时完全不同的语气道:“迟儿起了,在屋里待得可闷么?”

      正在跟在元凌仁身后的仆从以为,这位陈小少爷会同昨日一样发作,又或是完全不搭理二少爷的时候,桌旁那位却是直接站了起来,在外人看来完全如同迫不及待的模样般冲进了元凌仁的怀里。

      元凌仁仓促间也没忘伸手接住来人,温热的躯体填满胸前和心口,他抬手轻顺怀中人脑后柔软的乌发,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陈千切此时却完全没有一点被近乎宠溺对待的自觉,他的满腔心思都被元凌仁腰侧的银光吸引了去。伸手握住银链向上抬起对元凌仁示意,他用一种急切到近乎冒失的语气开口道:“这个是你从哪里寻来的?”

      他完全顾不得自己的说话口吻了,元凌仁腰际所缠之物,那抹熟悉入骨的银光,正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认的一溪云!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苏紫溪、白白白白和四个句号同学的好多营养液~
    这一回应该以狗血剧情为主了,切切适应了但是副本难度也提高了,所以就还是得好好升级打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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