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婲》徐风来

28、Part3污泥中的婲04

　　淳香吟起初并没有留意到那个可爱男生，她甚至没有去留意培训班里的任何一个人。培训班里有十几个学生，年龄普遍在25岁左右，似乎是大学毕业生偏多。她属于年龄偏小，且是唯一的女生。

　　她认真的学习，比较安静，不与别人接触，独来独往。她难免自卑，觉得自己融入不到他们的聊天氛围里，也生怕别人会探听她的事情，她不肯提，因而杜绝了结交朋友。

　　那天中午，她如往常一样准备在座位上吃午饭。她的午饭是瓶干和面包，和从饮水机里接的白开水。当她刚去撕开面包袋时，可爱男生有些羞怯的出现在她旁边，显然是鼓足了勇气，问她：“你天天午饭只吃零食吗？”

　　零食？淳香吟稍怔了一下，她中午常吃饼干和面包，主要是省钱，她需要攒钱，吃饭只要能果腹就行。她因贫穷而吃的东西，在他眼里竟是零食。

　　她抬起头看他，一个高高的男生，年龄不大，像是高中生，戴着眼镜，穿着运动服，模样乖乖的，看着很可爱。

　　可爱男生红着脸，问她：“你想一起去吃拉面吗？”

　　淳香吟瞧着这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生，他有些紧张而局促，觉得有趣，笑道：“可以啊。”

　　可爱男生如释重负的笑了。

　　他们一起走出培训班，他带着她去吃拉面。路上，男生向她介绍说：“我今年18岁，本地人，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我妈给我报了这个培训班，你呢？”

　　不知为何，淳香吟听下来，能感觉到他好像为了这句话练习了很多遍。她撒谎道：“我也是18岁，高中毕业后爸妈给我报的培训班。”

　　她补充道：“我是外地人。”

　　他问：“那你喜欢软件编程吗？”

　　她答：“是个不错的一技之长。”

　　“我发现你很认真的在学。”他注意到她很久了，在报名那天就遇见了她，她朴素而单纯，长得好看，就是太瘦了。原来她那么爱吃零食，中午从不吃正餐。

　　淳香吟笑了笑。

　　可爱男生看到她的笑容，很喜欢，问她：“我住在浦西，距离这里有一个小时的公交路程，你呢？”

　　淳香吟答：“我就住在附近。”

　　“给。”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棒棒糖给她。

　　她有点惊诧，同时觉得他更加可爱，笑着从他手里接过棒棒糖，笑着吃了起来。

　　他们去的拉面馆开在旁边的小区里，是个简陋的门店。中午吃饭的人比较多，他俩排队各点了一碗牛肉拉面。可爱男生抢着付钱，说：“我请你。”

　　淳香吟让他请了，因为知道他是有备而来，也知道了他的心思。看着他纯情的模样，她不禁对他产生了同情。当拉面端上来之后，见他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了几片给她，她心里涌出异样感动，对他的同情更甚。

　　他体贴的问：“你喜欢吃香菜吗？”

　　“喜欢。”她一阵心酸，不记得有谁问过她喜欢吃什么，她的喜好从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是否喜欢她，是否需要她。

　　“我也喜欢。”他很开心的为她加香菜，也为自己加了香菜。

　　看到他打开桌上盛辣椒油的瓷瓶，主动说道：“我喜欢吃辣。”

　　“我也喜欢。”他笑得更开心了，为她加辣椒油，也为自己加辣椒油。

　　他的笑容是有感染力的，那是一种由衷的喜悦，如此单纯，如此容易满足。淳香吟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吃起了牛肉拉面。

　　“好吃吗？”他注视着她的表情，希望得到真诚的回答。

　　“好吃。”她答得很真诚，拉面确实很好吃，她好久没有吃过这种热乎乎的饭了，经常就是吃不同的饼干和面包充饥，有时候会加根火腿肠。

　　他兴奋的道：“那明天中午我们也一起来吃。”

　　她觉得不应该接受这种邀请，明知道他的心思，而她要说很多谎话才能维系他心目中她的印象，实际中的她不值得被这样对待。可是，她又不忍心，不忍心让他失望，她觉得也许自己可以给一些他想要的东西，比如性，毕竟他也是个男的。况且，她有点享受这种前所未有的照顾与在意。顺其自然吧，她答应道：“好，明天我请你。”

　　就这样，他们开始相处了。

　　他用男孩子的方式对她，给她买零食，买冰激凌、棒棒糖、巧克力坚果糖，买不同口味的饼干和面包，买碳酸饮料、果汁、茶，就像是学校里谈恋爱那样。他早晨会在培训机构的门口等她，递给她不重样馅料的包子。他特意换座位到她旁边，从背包里掏出零食摆在她桌上。中午带她去旁边的快餐店吃饭。下午课程结束，他会送她到小区门口。

　　在他用心的对待下，淳香吟时常有些恍惚，仿佛自己真的是个18岁的小女孩，未经世事，如她的外表一样单纯，如她的笑容一样简单。每次察觉到他想要牵她的手，而又紧张的不敢去牵时，她就会同情他。也许在他的心里，她如处-子一般美好。

　　有次，她们午饭后在街边散步，走进了一个小花园里，在紫藤花架下，她再一次看到了他想要触摸她而又收回的手，便去握住了他的手，故意带着害羞的语气对他说：“你可以碰我。”

　　他受宠若惊，身体颤抖，激动的问：“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了，是吗？”

　　女朋友？淳香吟怔了怔，他在给她一个名份？她被那么多男人碰过，从来没有一个男的会在碰她之前先跟她确认身份。

　　女朋友是多么好的一个身份啊，可是她承受不起啊，她深知自己是配不是他的。

　　他紧张不安的追问道：“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她不敢接受，害怕有朝一日会伤害到他，但此刻这个男生内心的煎熬和期待都呈现在了脸上，他需要她接受这个身份，他这些天细腻的追求就是为了她能愿意成为他的女朋友。她想了想，不如先接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会尽量不使他受伤，说：“好。”

　　“我喜欢你。”他这才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脱口而出的表白，开心极了。

　　他的拥抱很紧，充满了真诚和珍惜。淳香吟一时感动了，原来被拥抱的感觉如此温暖，原来只是拥抱住她就会有人如此开心。

　　第二天，他送给了她一条银手链，看着不贵，符合她这个年龄配戴的漂亮饰品。她收下了他的心意，尽管不贵，但它很有价值和意义。这是一个男孩用自己的零用钱给她精心挑的礼物，是男孩的一片热忱之情。如同他平时给她买的零食，可想而知都是家境不很富裕的他节省下来的。这条手链，她只在白天戴，其余时间都收起来，怕脏了它。

　　淳香吟在白天跟可爱男生交往，如同那些千千万万的女孩子一样被喜爱、被思念、被珍视，他温柔的牵她的手，热情的拥抱她，笨拙而真挚的亲她，俨然就是一对情窦初开的小情侣。他对待她的样子，让她感觉到自己是天下最纯真美好的存在，而且她什么都不用做。

　　到了晚上，淳香吟在酒吧就成了陪酒女，陪客人聊天，跟客人要酒，用讨男人喜欢的语气说着讨男人喜欢的话，脸上带着讨男人喜欢的笑容。她会喝多到蹲在路边吐，会因一天没有喝到鸡尾酒而沮丧，会为生存在挣扎。

　　在夜里，为了赚钱，她当然要跟男人走，去到男人住的宾馆里，被直截了当的需要，没有拥抱，鲜少温柔，不被珍视。她已经会自然的从男人手里接过现金，属于她的报酬，带着被用过的身体，从不再需要她的男人视线里消失。

　　可爱男生绝对想象不到，他放在心尖尖上喜欢的女孩，他想象中纯洁无瑕的身体，被好多男人用过。淳香吟暗暗发誓，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她绝不想让这个男生受到伤害。

　　到了缴第二期培训费用的时间了，淳香吟痛快的缴了7千元，还剩6千元的积蓄。她花800元给男孩买了一双篮球运动鞋，又花300元给男孩买了一个背包，用于感谢他的真诚相待，以及他发自内心的尊重，这非常的让她动容。

　　男生收到礼物，喜悦不已，对她承诺道：“等我以后工作了，我努力挣钱，都上交给你。”

　　淳香吟笑了，没说什么，她非常清楚他们没有未来。她只是鼓励他：“你一定要更加努力的学好软件开发，以后要当一个厉害的软件工程师。”

　　“为了你，我也会的。”男生发自肺腑。

　　不可否认，他俩都很努力的在学，虽然枯燥，但都不松懈。尤其是淳香吟，这毕竟是她认为的唯一的出路了。

　　在他们交往半年后，淳香吟18岁生日之际，对他说：“什么时候你爸妈不在家，我去你家玩呀。”

　　她想把自己给他，作为他这段日子对她好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