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多（霹雳同人）》仲心宛琴

79、76

　　有多少次，任云踪幻想过他跟他化阐提重新相逢相认的场景，是像狗血电视剧里那样叫一声哥哥然后抱在一起泪流满面，还是因为长久分别后疏离地只能互相点点头？有过无数种想象，甚至想对他化阐提说的话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仿佛说梦话的时候都能背出来。可是任云踪没有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他化阐提，又在眼前的情景下相认。十几年来深埋心底的千言万语，到如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沉默了很久，任云踪慢慢抬起头，望着他化阐提，他化阐提也静静地望着他，两两相望，最终任云踪轻笑一声，说道：“原来你已经认出我来了啊，哥？”他化阐提其实也是又紧张又担心，生怕任云踪否认，但表面上仍是装的一派云淡风轻，轻轻转着手里的酒杯说：“模样变化是挺大的，但是我怎么可能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认不出来呢。”任云踪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化阐提停顿片刻，最终还是讲了实话：“我以为你不想认我呢……”
　　任云踪心中一震，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楚感蔓延开来，他忍不住把椅子拉近了一些，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但眼底已经泛起了水花：“哪有，我只是……只是有点不适应吧。哥……好久不见了。”他化阐提点了点头，声音也有点颤抖：“嗯，断灭，你终于回来了。”他拿了一双新的筷子塞到任云踪手里，笑着说：“唉，我也有点不适应，来来来，先吃饭，都是你喜欢吃的，别饿着。”
　　这一桌饭菜一看就是他化阐提特意吩咐准备的，任云踪心底触动，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时光，夹了一筷子菜吃了一口，却发现他化阐提认真地看着他，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哥，你也吃啊？”他化阐提仿佛才回过神来，笑着说：“嗯，吃，一起吃。”
　　兄弟两个一起吃饭，话题就容易打开了。他化阐提问了任云踪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任云踪也是有问必答。谈到两人的母亲的时候，任云踪有些哀伤，说起自己曾经写信给家里，可惜那时候估计他化阐提已经搬家了。他化阐提叹气说，其实那封信他还是收到了， “我把信带去了爸爸的墓前，他们也许能在天上重逢吧。现在你回来了，这世界上就剩咱们两兄弟相依为命了。”任云踪说：“哥你别这么说。”
　　一聊聊到下午三四点，要不是寂灭邪罗来找他化阐提说有个预定的会议要开，他化阐提还不愿放任云踪离开。任云踪劝他说既然都联系上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还是工作要紧，他化阐提这才答应，和任云踪换了联系方式，吩咐寂灭邪罗把任云踪送回去。任云踪无奈，好不容易推辞了寂灭邪罗亲自开车送他的盛情，自己骑着小电瓶回去了。
　　之后的日子，只要他化阐提有空就会联系任云踪，他对这个弟弟是投入了十二万分的热情，任云踪也对哥哥非常热络。虽然阔别十五年，但实际上相处下来，兄弟之间的血脉亲情就体现出来了，一点隔阂都没有，他们仿佛从来没有分开过，甚至比小时候更加亲密。由于经济上的差异，他化阐提总是多照顾任云踪一些，也数次让任云踪辞掉登道岸的工作来帮助自己，但任云踪一直都拒绝。并且虽然是亲兄弟，他也不愿意一味让他化阐提付出，超过他能力范围的贵重礼物，比如房子车子什么的，一概不收，而他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他化阐提回馈。虽然他化阐提总说兄弟之间不用算那么清楚，何况这是任云踪应得的，任云踪往往玩笑以对：“我可不想被别人认为是你包养的小白脸。”
　　谁知道一语成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流言蜚语悄悄开始蔓延了。不知道他化阐提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一直没有公开他和任云踪的亲缘关系，甚至连贴身助理寂灭邪罗也对此不太了解。在外人面前，他化阐提总是称呼任云踪“云踪”，唯有两人独处才会喊他断灭。而任云踪也保持和他化阐提的默契，对外一概不提，有人问起哪怕是天垣和净无幻问起，也只说和他化董事长是好朋友而已。正是因为这种关系的隐瞒，导致坊间传说他化阐提和任云踪有一腿，甚至连登道岸拿到天阎魔城的订单都变得让人浮想联翩。
　　他化阐提知不知道这些流言不清楚，但任云踪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那天净无幻带着灵自灵去找任云踪玩，灵自灵劈头盖脸地问任云踪你是不是不和姑妈好了想始乱终弃？任云踪囧得不行，一边敷衍灵自灵问她你知道什么是始乱终弃吗就乱用，一边问净无幻这是怎么回事。净无幻淡定地把事情给任云踪说了，并且劝道：“你和那个他化阐提都是单身，若是真的有意，就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闲话，好好在一起，若你对他没意思，还是趁早断了好。”
　　任云踪的第一反应不是又气又急的反驳，反而有些发愣：“啊？”净无幻见任云踪如此反应，反而误会了，她冷眼旁观自然比任云踪看得清楚，说道：“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你对那个他化阐提不一般，你这个人重情，我是怕你陷进去了。”任云踪本来应该哭笑不得，可是他却沉默了。
　　兄弟关系掩盖了真心，但是任云踪被净无幻一句“对他化阐提不一般”给提醒了，他仔细回忆这些日子和他化阐提的相处，只觉的心底一阵一阵发冷，无限的恐惧和疼痛像潮水般将他慢慢淹没。
　　有一种说法叫“遗传性性吸引”，血缘越近效果越明显，不在一起长大的平辈会有一种天生的性吸引力，这是双方有着相同的遗传基因所致。任云踪和他化阐提一母同胞，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们血缘更近的关系了。任云踪扪心自问，对于他化阐提的热情与心动，真的只是来自于久别重逢的兄弟情吗？
　　任云踪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化阐提，那夜他辗转反侧，一遍一遍回忆着和他化阐提的相处的细节，及至迷迷糊糊睡着了，竟又做了一夜乱梦，梦中他和他化阐提身体纠缠，翻云覆雨，惊醒之时只觉浑身冷汗，裤子上都湿了一片。
　　第二天恰逢周末，他化阐提短信问任云踪有没有空，任云踪迅速穿好了衣服去天阎魔城集团总部找他化阐提，进了办公室见四下无人，任云踪急急忙忙地对他化阐提提出，要求他公布两人的兄弟关系。
　　他化阐提满心欢喜却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沉默了一阵，还是问：“为什么？”任云踪一时语塞，总不能说因为现在的隐瞒情况让他忍不住东想西想，甚至对自己的亲哥有了非分之想吧？犹豫着说：“这有什么为什么的，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啊。”
　　他化阐提沉默了片刻，忽然说：“你……是不是想要钱？”他不等任云踪回话，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飞快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没有关系，爸爸临终前立过遗嘱，天阎魔城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留给你的，只是现在在我手上而已，你需要多少钱？”任云踪的心被狠狠攥住了，不仅是因为他化阐提的态度，更因为自己居然在他化阐提眼中是这么个形象：“你说什么？”他化阐提仍是自顾自地说：“一千万？两千万？或者还是你想要回股份？还是……”
　　“谁想要你的钱了！”任云踪忍无可忍地怒吼，“哥，你居然是这样想我的，我回来是为了要你的钱？”他化阐提无言以对，深吸了一口气说：“那你想要什么？”任云踪望天，心一抽一抽地疼，他也只能忍着：“我什么都不要，天阎魔城是你的心血，我不会贪你一分一毫。可是哥，你知道外面怎么说我们的吗？我们是兄弟，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外面都说你我……你我……”他化阐提说：“那又怎么样？别人怎么说，关我们什么事？”任云踪说：“你一点都不在意吗？”他化阐提看着任云踪的眼睛，不知道为何，任云踪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化阐提抱住他说：“我倒希望他们说的是真的。”
　　任云踪如遭雷击，他几乎是逃离他化阐提的办公室的。从他化阐提的眼中他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痛苦与纠结，这让他不敢相信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这个社会已经允许同性之间结婚，但还不至于开放到越过伦理的底线，何况任云踪本身心里也越不过去这个坎。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他化阐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迎面还撞上了寂灭邪罗。寂灭邪罗是来汇报工作的，就看见任云踪一脸失魂落魄，他化阐提狼狈地坐在地上，顿时脑洞大开，脸上浮现出暧昧不明的神色。
　　他化阐提并不多做解释，只叫任云踪先回去，自己起身整理好衣服，给了寂灭邪罗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认真和寂灭邪罗谈起了工作。寂灭邪罗自然是知情识趣，乖乖闭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而自从这天以后，任云踪就开始一直躲着他化阐提。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保持距离也许就能保持理智，除了节日偶尔的问候，任云踪几乎屏蔽了所有关于他化阐提的信息。
　　然而越是远离，思念就越是附骨蚀心，这违逆人伦与道德的感情深深折磨着任云踪，他开始想回到p市是不是一个错误，也许生活应该回归原处，因为从他的母亲把他带去北方那一刻开始，他就和他化阐提渐行渐远，分割两个世界。
　　任云踪准备好了给登道岸的辞职信，在面临沉沦之前，他选择了退缩，离开p市。然而最终这封辞职信最终没有送出去，因为选择中途离开，任云踪觉得有点对不起净无幻，便打电话约她当面谈谈，恰巧那天净无幻有事赶不回来，两人约好了第二天下午见面。
　　净无幻在电话中预感到了什么，忍不住问：“云踪，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任云踪无言以对，最后只能轻声说：“见面再说吧。”
　　挂了净无幻的电话之后，任云踪打算把东西好好收拾一下，后面还要搬家，退房，去别的地方重新找工作。虽然手头忙碌，任云踪脑海里却是一片混沌，昏昏沉沉的无法集中精神，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打电话过来。
　　由于长期接触客户的职业习惯，任云踪对于不熟悉的号码都是一律接听的，虽然他化阐提也曾经试过换号打过来，任云踪会再确认后说自己在忙而挂断。电话那头的声音是寂灭邪罗，带着几分亢奋与虚浮，“任云踪？”
　　任云踪握住手机，回答：“是我。”寂灭邪罗松了一口气，然后跟任云踪说，他化阐提和他们几个人在天阎大酒店吃饭，结果大家都喝了酒，他化阐提的样子不太舒服，请任云踪过来帮忙照顾一下。还说了什么任云踪不太记得了，寂灭邪罗一个劲地恳求，背景声音里还能听到有个男人高声地给他化阐提劝酒，他化阐提的声音却很轻，几乎听不到的样子。
　　任云踪本打算拒绝，思考了三秒钟之后，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好吧，你们在哪里？”寂灭邪罗说：“天阎酒店309包间。”“我很快就来。”
　　寂灭邪罗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他化阐提，他化阐提撑着额头坐在主坐上，喝多了点酒他是真的有点不舒服。今天天阎魔城有个外派在别的地方的副总回来，这人叫端木燹龙，性格暴烈，酒量非常好。他化阐提设宴给他接风，几个天阎魔城的骨干就一起吃饭，经不住端木燹龙劝酒，大家都喝得有点高。
　　他化阐提虽然有寂灭邪罗他们几个帮他挡酒，但也多喝了几杯，等端木燹龙暂时放过他的时候，就把手机掏出来，想打电话给任云踪，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拨出去，对着屏幕上任云踪的名字发呆。这一切看在寂灭邪罗眼中，他虽不知那兄弟俩的关系，却很清楚他化阐提的意思，于是自作主张给任云踪打了电话，算是借醉酒送个助攻，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