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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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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愉过后,枫岫和拂樱并肩躺在床上,继续抱在一起温存。房间里的空调打的有点低,但两人身上仍是出一了一层薄薄的汗。拂樱有些难耐地扭动身体,枫岫紧紧抓着他的手,将方才两人厮磨之时褪下的拂樱那件粉色的睡袍用脚勾过来,权当是毛巾胡乱擦拭着两人的身体,以图清理掉那令人不耐而躁动的黏腻感觉。
拂樱此刻赤着身体,白皙的皮肤晃晃地扎眼,他半蜷缩地靠在枫岫怀中,微微喘息着,看着枫岫团成一团的粉色睡袍,忍不住说:“你少糟蹋我的衣服行不行,快放我起来洗澡。”枫岫毫不在意地丢掉睡袍,把拂樱箍在自己怀里,轻声说:“等一会儿,再抱一会儿。”拂樱无奈,只能翻了个身,用背对着枫岫,伸手去勾手机:“我看看几点了。”
“还早呢。”办完事的枫岫嗓音特别性感,厮磨着拂樱的耳畔。他将拂樱细软的发丝绕在指尖,又很快散开,低声笑着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拂樱立刻蹬了枫岫一脚,不满地说:“你有没有文化,这是留别妻,意象不好。”
枫岫觉得好笑,又是满心暖意,拂樱纠结的重点竟不是自己念这诗句是把他当做了女人,他轻声说:“好,那换一首吧。”指尖轻轻滑过拂樱光洁的后背,一笔一划地写。拂樱身体微微一震,随即眯起眼睛,随着枫岫的笔画念:“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怎么还是觉得别扭。”
枫岫写完,轻轻一吻落在拂樱的肩膀上:“拂樱,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煞风景?”拂樱立刻反击:“有啊,就是你。不过明明你比较煞风景,念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枫岫无奈说:“那你喜欢听什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拂樱一愣,突然不说话了。
枫岫感知了拂樱的不快,抚摸着他,低声问:“怎么了?”拂樱沉默了片刻,才闷闷地开口:“想起了一些事情。”枫岫转念一想,想起上回他念这句诗的时候,顿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枫岫认识拂樱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小学都是按照学区划分的,枫岫拂樱外加一个尚风悦就是因为分在同一个班里,就这么认识了。当时拂樱和尚风悦是同桌,枫岫则是拂樱的后桌,这三个人的友谊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小学六年三人形影不离,因为三个人都比较喜欢文学历史,兴趣爱好相投,尚风悦一度提出三人干脆成立个三先生的组合,后来因为三先生这个称号太老气被拂樱拒绝了,最终也没有组合成功。
上初中的时候,因为尚风悦搬家,和枫岫拂樱不在一个学校了,而枫岫和拂樱也因为初中那所学校分为本部和分部而分隔两地,一直到初三的时候分部学生全部并入本部,两人才重新在同一个校园里相遇。
再后来就是上高中,三个好朋友虽然初中被分开了,但考上高中的时候,命运又奇妙地让三个人分在了同一个班级里。不过这一次,枫岫和拂樱的感情显然更亲密,而分开三年的尚风悦,微妙地感觉自己被排挤了。不过尚风悦对枫樱两人也就是好朋友的感情,并没有因为那两人日渐走样的友情而有所疏离。
尚风悦虽然自己谈恋爱谈得晚,但他开蒙并不晚,早在高中时候,他就已经看穿了枫岫和拂樱之间那已经超越了友谊界限的感情。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所谓青梅竹马大抵也就是这个意思吧,何况枫岫和拂樱都是非常出类拔萃的人,无论外表还是才华,站在一起也算是赏心悦目,相得益彰。不过尚风悦却隐隐感觉到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说不清的东西,那东西就像一根刺,扎在枫樱两人之间。作为朋友的立场,尚风悦不好说什么,只能是私下里分别找枫岫和拂樱聊天,只是得到的答复却是苦笑不得。
枫岫说:“我和拂樱就是朋友啊,没那个意思小悦你想太多了,我想找对象也是找你才不会找那个粗鲁无礼的粉红男人。”对此尚风悦表示,你走开不要拉我做炮灰。
拂樱说:“我会看上他?那个成天跟我作对和我过不去的死柚子?哼在我达到人生巅峰将死柚子踩在脚下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谈恋爱的,要找也不找那死柚子!”尚风悦内心呵呵,表示死鸭子嘴硬。
果然打脸啪啪啪,枫岫和拂樱考了同一所大学,开学没几个月,尚风悦就接到了他们在一起了的消息。为自己的神机妙算感到得意的同时,尚风悦也隐隐担忧,那根刺所带来的隐患尚未拔除。
枫岫和拂樱的交往虽早在意料之中,但之后的曲折崎岖却是两人始料未及的。多年同窗,他们明明彼此了解,然而从至交好友跨越成亲密恋人,让两人一时措手不及,等到再回头时,才发现已经走了那么远。
刚开始的时候,彼此还很甜蜜,恋爱的新鲜感总是能令人愉悦的,枫岫和拂樱念的不是一个系,宿舍自然也不在一起,为了能时常见面,两人申请了校外住宿,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很小的公寓,即使蜗居也很满足。
可渐渐的问题就凸显出来了,热恋期过后,枫岫和拂樱之间的摩擦也开始多了起来。虽然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但实际上两个人性格很相似,都属于骨子里非常强势的人,他们永远保持着旺盛的精力,不容许自己有任何地方输给别人,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恋人。
这便是尚风悦一直担心的事情。从小学时候开始,枫岫和拂樱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在互相较劲。小学六年,两人一直同班,各担任了三年班长,成绩也一直在伯仲之间。不过那时候年纪小,这些没大所谓,到了初中的时候,枫岫在本部重点班当班长,拂樱是分部重点班的班长,学校爱搞两边竞争,枫岫拂樱自然也是力争压倒对方,从学习成绩到校园活动策划组织,两人一时瑜亮。之后的高中也是明争暗斗,两人是挚友,也是彼此最大的竞争对手,也许也正是这种竞争关系的刺激,两人最后以一分之差双双考入了同一所大学。嗯,枫岫比拂樱高一分。
这样的良性竞争用在朋友之间自然是好的,可是用在恋人关系上则是问题不断。枫岫和拂樱都是对方的初恋,更不懂如何经营这份本来应该基础深厚的感情,生活和学业上的事情不断磨去对彼此的耐心,他们开始有了争吵,从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最后指责彼此三观不同。
吵架是关系破裂的开端,枫岫和拂樱也都不是会主动低头的人,而他们又是那样出色的人,在学校自然也是风云人物,身边不缺追求者和仰慕者,吵架过后的冷战期总有不开眼的贴上来,彼此之间的误会自然也越演越烈,于是到了大二的时候,两人便宣告了分手。
那时候尚风悦在另一个城市上学,但一直关注着枫樱两人的发展,私下里劝过说过,可是到底鞭长莫及,只能遗憾地看着两人渐行渐远。还好,冥冥之中缘分注定,枫樱两人终究还是没有彻底分道扬镳。
自大二分手之后,枫岫和拂樱便各自搬回了他们自己的寝室。虽然因为不在一个系,两人的交集少了许多,但是同是学生会骨干成员,他们还是要见面甚至合作的。之后的两年便是如此,枫岫和拂樱其实一直都没有彻底了断,说是分手,其实仍是纠缠不休,也曾在学生会例会上吵架至动起手来,也曾在半夜喝多了酒彼此哭着拥吻,回想起来那就是枫樱的青春,可惜现在他们都不想再承认了。
时间到了大四,毕业在即,枫岫打算回p市工作,而拂樱则有意留在大学所在的省会城市打拼。曾经的一群学生会骨干最后一次在学校小食堂聚餐,拂樱去给枫岫敬酒,笑着说:“我们认识十六年,没想到走到今天这步,我大概不会回p市了,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聚。”
枫岫知道,这一场感情必须要有个了断了:“那么作为结束,我们做一次毕业旅行,就当是最后的纪念吧?”拂樱答应了,而这场毕业旅行最终把他们拉回了命运的起点。
枫岫定的旅游景点是山区的风景名胜,其实也就是三四天的短途旅行,他并不期待这场旅行能为他和拂樱改变什么,只是莫名地想要和拂樱出去一次,算是兑现他们曾经蜗居时说过要一起出去走走的诺言。
枫岫和拂樱乘坐的景区大巴是在盘山公路上出事的。这条路以险著称,那司机又开的飞快,果然在下午六点多天色暗下去之后,因为司机分神,急转弯的时候没有控制好,惯性作用下整个车翻下了山。
剧烈的冲击之下,拂樱当场昏了过去,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被激烈的疼痛刺激醒来。车子毁的有些严重,乘客都受了伤,哀嚎与哭声此起彼伏。拂樱也一身是伤,估计骨头都断了几根,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发现枫岫趴在他的胸口,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生死一瞬之际,枫岫下意识地抱住拂樱,用整个身体护住了他。
心脏猛然一阵紧缩,拂樱回忆起翻车瞬间的事情,伸手拍着枫岫,焦急地唤他:“枫,枫岫,枫岫?”拂樱的喉咙被碎片割伤,血流不止,声音也有些沙哑,他突然感觉到了恐惧,枫岫一点反应都没有,“枫岫你怎么样了?”拂樱捧起枫岫的脸,他的脸上全是血污,都看不出原本的容貌,还好,呼吸并没有消失。
因为翻车的时间是晚上,事故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受伤较轻的乘客先从破损的车厢里爬了出去,然后一边组织自救,一边向外界求援。有个年长的男人从碎了的玻璃窗那里探进头来,看见拂樱便问:“小兄弟,你没事吧,能动吗,你身边这个人还活着吗?”
“活的,活的。”拂樱咬牙转动身体,还好他和枫岫并没有被压住,他连忙向救援的男人求助,“你先帮我把他弄出去。”拂樱和那男人合力把枫岫先送出了车厢,然后他自己才艰难地爬了出去。
双腿已经疼得快没有知觉了,拂樱几乎是爬到了枫岫的身边,他来不及想其他的事情,只知道紧紧抱住枫岫,泪水夺眶而出。“枫岫,枫岫你醒醒,喂,你醒醒啊。”
枫岫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感受到拂樱贴着他的脸颊,泪水滴落在他的身上,他松了一口气说:“拂樱,你没事吧?”拂樱说:“枫岫,你没事吧?”
觉察到两人竟是同时说了同一句话,枫岫不由失笑。身上疼的快要散架了,眼睛也一片模糊,好像碎片划伤了眼睑,枫岫看不清拂樱的脸,只知道他在哭,这是十六年来拂樱第一次在枫岫面前哭:“救援还没有来吗……拂樱,你哭了?”拂樱哑着嗓子说:“是又怎样?算你赢了,你赢了满意了吗?”枫岫说:“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别哭了,让人家知道拂樱斋主哭鼻子……可是要给人笑十年的。”拂樱说:“你不说出去谁知道……不对,我等你说出去,你有本事就说出去啊!”觉察到枫岫的声音有一丝衰弱,拂樱心头一紧,立刻换了口风。
枫岫继续笑,想伸手摸摸拂樱,却觉得没有力气,意识模模糊糊的,好像许多往事都在这个时候清晰地回想了起来,传说人死之前会有一辈子所经历的事情在眼前走马灯般放映出来,枫岫想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吧。“拂樱,我有话要对你说……我后悔了。”
“我不听我不听,我现在不想听。”拂樱立刻打断枫岫,枫岫却仍继续说:“不听以后就没机会了……我真的后悔了,我要强了一辈子,结果跟你还要要强,拂樱,拂樱,如果给我一个从头来过的机会,我们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好不好?”拂樱咬牙说:“现在和我说这个干嘛,等我们回去了,我给你重来的机会,但是现在,现在我不想听。”枫岫苦笑着说:“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拂樱一噎:“念什么歪诗!”枫岫喘了几声,艰难地说:“拂樱……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说……说……”拂樱问:“说什么?”枫岫把头埋进拂樱怀里,慢慢地,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爱你。”
外界的救援一直到天亮才到。那一夜星光烂漫,那一夜是拂樱经历的最长的一夜。直至数年后,拂樱仍然不敢回忆那一夜的心痛与失态,他紧紧抱着昏迷的枫岫,不断搓揉着枫岫的身体,生怕他失了温度,断了气息。从未如此担惊受怕,拂樱不敢停下,讲了一夜他们的往事,从幼年相识起一直说到那短暂而甜蜜的恋情,直至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痛彻心扉,才知道自己从未放下,枫岫啊枫岫,如果真的可以重来,我们回到起点再开始好吗?
半年之后,枫岫才终于伤愈出院。那场事故让他断了七根骨头,脑部也受了重伤,眼睛虽然保住了,但视力下降地厉害。做了好几次大的手术,枫岫终究打赢了死神回到人间,并且奇迹般地康复了,并没有落下太严重的后遗症。
在ICU病房的时候,拂樱倒是坐着轮椅去探望了枫岫几次。他的伤势也不算很轻,腿部骨折严重,脚踝那里一条韧带整个都断了,连医生都说可能以后都会变成坡脚。当然,最后拂樱没有坡脚,只是再也跑不快了而已。枫岫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之后,拂樱就没有再出现过了,换成尚风悦常常来探望。
枫岫憋了很久,最后忍不住向尚风悦打听拂樱的消息。尚风悦说他也很久没见过拂樱了,说是去外地养伤,养着养着就音讯全无了。枫岫很失落,但也没有办法。
枫岫出院后的第二个星期就过年了,总算赶在新年前离开了医院。小年夜那天下了雪,一个令枫岫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这一天拜访了枫岫家。
半年未曾见过面,拂樱稍微瘦了一些,枫岫对他的样子的记忆还停留在事故发生的那晚,后来拂樱去探望他的时候他仍在昏迷,并没有相见。曾经想过再相逢时的千言万语,等到真正见面时,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枫岫看着拂樱,轻声问:“外面下雪了,冷吗?”
拂樱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连踏进枫岫家里,他也是纠结了很久才下的决心。骄傲了十几年,要他首先低头,总是有那么一点艰难的。枫岫家里开着暖气,为了掩饰尴尬,拂樱脱下了外套:“还好,你家里好热。”刚刚放下衣服,枫岫忽然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这一次,拂樱没有拒绝。两人沉默了一阵,拂樱说:“还记得那晚你说过的话吗?”枫岫轻轻一笑:“重新开始吗?”“嗯。”不需要再继续说下去,这已经是两人对彼此让步的开始,拂樱仰起脸,和枫岫接吻,这激烈而绵长的一吻,弥合了枫樱两人之间的一切裂痕。
再次点燃的爱情让两人蠢蠢欲动,几乎是纠缠着彼此的身体一起滚到了床上。枫岫压着拂樱问:“为什么毫无音讯这么久,连小悦都找不到你?”拂樱哈哈大笑,答案令枫岫忍不住狠狠疼爱了他,直至新年到来也不曾放人离去。拂樱并没有故意玩失踪,他只是为了和枫岫重新开始而回到了p市,然后闭门复习了半年,只为了早点公考上岸,打下扎根p市的基础。
于是就因为那场事故,枫岫和拂樱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处,找到了彼此。一年之后同样的小年夜,两个人就把证领了。
多年前的往事,回忆起来还是让拂樱有些颤抖。枫岫轻轻拥着他,安慰说:“这么久的事了,我都快忘了,别再想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拂樱突然翻过身来,直视着枫岫的眼睛问:“那时候你干嘛扑在我身上?”翻车的时候枫岫的保护减轻了拂樱受到的伤害,可他自己却差点送命。枫岫笑笑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拂樱问:“嗯?”枫岫哈哈一笑说:“大概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要死死一起的意思吧。”“去你的!”
枫岫笑着,把一吻落在拂樱的额头上,轻声说:“答案那一晚我不是告诉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