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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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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浅川。”
“没事。”他握了下她的手,“我下去看看。”
严唯一忙摇头:“不要。”
秦浅川笑了笑,看了眼程容启:“容启,帮我照顾唯一,我下去看看。”
“秦先生。”程容启也摇头,面露担忧之色,“交给汤大使他们处理就行了,你不要冒险。”
秦浅川已经打开了车门。
秦浅川下车,走到那群人中间。
暮色降临,秦浅川身影模糊,但仍看得出身姿挺拔,气势沉稳。
从“秦老师”变成“秦先生”,不知不觉间,秦浅川变得越来越强大。
“不用担心,秦先生从来不会随意涉险。”程容启说。许是看她满面愁容,程容启安慰严唯一,尽管刚才他也曾力劝。
可是,怎么可能不担心。
“我也下去看看。”
“不行!”程容启厉声阻止,“你受了伤,真有什么事,还得秦先生分神照顾你。”
言之有理。
严唯一刚抬起的身体又落回座椅上,只是眼睛却盯着窗外,眨也不敢眨。
心急如焚,度日如年。
原来她每次冒险,秦浅川都是这种感受。
早前她和朋友出国潜水,为了救人,差点连自己也搭进去。因为怕秦浅川担心,住院时一直瞒着,直到回国。
秦浅川当时面色一沉:“为什么不通知我?想过我的感受吗?”
严唯一哈哈笑,推了他一把,说:“我这不是好好的。”
秦浅川面沉如水:“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出门,我都在担心。你胆大包天,从来不顾自己安危。可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严唯一自知理亏,只能讪笑着插科打诨:“我要真死了,你会怎么样?”
秦浅川紧抿着嘴唇,沉默良久。
他说:“唯一,我知道我应该说你如果出事,我会终生不娶。可是这不是现实。当初我失恋时,曾经以为不会再有恋人,可是碰到了你。以后肯定也是一样,你不在了,我肯定还是会娶妻生子。”他抚摸她的脸,眼圈微红,声音干涩,“可是,我会终生遗憾。”
这个“遗憾”,份量并不比“不娶”轻。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车门被打开,秦浅川出现在车边。
“没事。”他先开口,上了车,平静地吩咐前面的司机,“开车吧。”
前面那辆车的尾灯亮着,车辆徐徐开动。
天色全黑,那群人还站在原地,车子从他们身边经过,一晃而过的明亮里,严唯一看到那些人脸上那种阴沉的眼神。
阴冷的,像毒蛇。
等到将那群人甩到身后,彻底看不见了之后,严唯一终于松了口气。
“他们竟然肯放我们走。”
夜色里,秦浅川声音低沉。
“我们是中国人,中国是常任理事国,他们夺了政权后,如果想得到承认,少不了中国这一票。”
严唯一点了点头,想到他过来时的阵仗,不由笑道:“那你还带了这么多人?”
“有备无患。”秦浅川弹了下她的额头。“国家再强大,也无法保证个人的安危。这里并不亲华,我们国家在这里的那些援建项目,在他们有些民众心里,是另一种形式的侵略。”
严唯一对此深有感触。他们这一行,她和另一个日本同事遭受到的勒索,明显比Marco他们多。
可是Jack是美国人,却还是遇了难。
想到Jack,严唯一心里又开始不好受,以致于不想再开口。
上了飞机后,严唯一就开始睡觉。秦浅川就在身边,她睡得很安心,炮火连天的战场瞬间离她十分遥远。
偶尔醒来时,秦浅川就在她身边,他的手,还握着她的。
严唯一转头就又睡了过去,好像要将这大半个月缺的睡眠一下子补足。
到家时,也是黄昏时分。
十月的H城仍然十分炎热,应该是下过雨,刚一出机场,一阵热浪裹着潮气扑面而来。
程容启被安排回家休息,只他们两人坐在车上。
车子开始往山上开,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凤凰木,或许是今年的气温比较高,这个季节,竟还有花开。
一大蓬一大蓬的花,在夜色里看不真切颜色,可是严唯一想像得出,那些花有多热烈。张爱玲口中的野火花,可不是像火一样,灿烂得可以燃烧整片天际。
最后终于到了家。汽车在喷泉池旁边停下,车门打开,严唯一是被秦浅川直接抱下车的。
严唯一没跟秦浅川客气,右手圈着他的腰,头很乖顺地靠在他的胸口。
“小汤圆应该睡了吧?”她问。
“应该睡了。”秦浅川答,但是他马上又笑了,“不过也说不定。那个小丫头,最闹腾了。”停了停,又加了一句,“跟你一样。”
严唯一吃吃的笑:“那是,也不看是谁抱回来的。”
待进了门,到了楼上,发现小汤圆果然还没睡。
她拿着一个小球,在起居室的地毯上走来走去,肉乎乎的小身体摇摇摆摆的像企鹅。
严唯一惊呼一声,急急地示意秦浅川放下她,几步走到小汤圆面前。
“她会走路了!她什么时候会走路的?!”
“我走的前几天。”
严唯一狠瞪他一眼:“都不告诉我。”
秦浅川嘴角漾着笑:“给你个惊喜。”
严唯一的确惊喜,单手伸出就想拥抱小丫头,小汤圆却往后退了一步,瞬间跌倒。她小嘴一咧,哇哇大哭,手还伸向秦浅川的方向,隐约好像在叫“爸爸”。
小汤圆还没满周岁,严唯一离开大半个月,又形似难民,小汤圆已经认不出她。
秦浅川走过来蹲下,抱住小汤圆,用手指帮她揩脸上眼泪,指着严唯一,说:“这是妈妈,小汤圆不认识了吗?妈妈。”
小汤圆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攥着小球,小身体缩在秦浅川怀里,不肯看严唯一。
她有大眼睛,瞳仁浸了泪,乌黑发亮,小小的鼻翼不时抽动一下,嘴里还在叫着爸爸。
秦浅川亲她的小额头,沾了满嘴唇的汗,于是一把抱起她。
“爸爸和妈妈给小汤圆洗澡好不好?”
小汤圆洗澡像游鱼入水,一进去就不愿意出来。她双手打水,弄得水花四溅,自己满头满脸都是水,身边两人自然也不能幸免。
可是她终于慢慢认出严唯一,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严唯一,小声地叫了句“妈妈”。
严唯一单手搂她小小的肩,亲吻她满是水的小脸。
“小汤圆,妈妈真想你。”
当初捡到她时,她包在襁褓里,小小白白的一团,像汤圆一样,所以得此名。
严唯一从旁人口中得知,此处重男轻女成风,小汤圆应该是受害者之一。
想不到到了这个时代,仍有如此不开化思想,与二十多年前她出生时,并无二致。
严唯一自出生时到现在,都没有从她父母身上得到过一丝关爱。
她最初的名字是:严来弟。
小汤圆洗好澡,交到保姆阿姨手中。
接下来秦浅川要给严唯一洗澡。
严唯一死活不肯住院,秦浅川只能叫了医生来家里,等她洗好澡需再接受检查,重新用药。
浴室里水汽氤氲,怕碰到伤口,秦浅川的动作极度小心。
上飞机前,他曾经替她洗过,只是在战地,凡事将就,澡也洗得马虎。
严唯一常年在外面跑,手粗脚粗,脸上也有雀斑出没。可是她其实五官秀美,只是前平后平,并无多少女性气质。
难为秦浅川看得上,还待她如至宝。
外面应该不知有多少人以为秦浅川眼瞎。
“秦浅川,我一直遗憾,没有早点遇到你。”严唯一笑。
“我可不想早遇到,整天让我担惊受怕。”秦浅川也笑,伸手刮她鼻子,“喂,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肯嫁给我?”
严唯一哈哈笑,露出一口白牙。
“再说吧。”她啧了下嘴,“嗳,秦老师,你就说次实话,第一次见到我时,挺烦我的吧?”
应该挺烦她的,谁让她当时表现得像个二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