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转身》千语轻轻

5、第五章 温泉副本（二）

　　在仅能容纳一车通过的羊肠小道开了十多分钟后，车在偌大的依山而建的天池温泉度假山庄停了下来。
　　吴欣言不知道这里的决策者为什么会把装修搞成东南亚风情，明明泡温泉是很日系的事情啊，为什么整个风格都是东南亚吊脚楼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时值夏天，泡温泉的人非常少，大堂里只坐了几个散客。
　　吴欣言报了自己的名字，领了早先预定好的房间的房卡。
　　“不知道还有其他人，所以只定了两个房间。或许你和你的朋友可以挤一挤。如果有女性的话，也可以和我挤一挤。”
　　叶景同真想伸手捏一捏欣言的脸蛋。
　　“他们自己会解决的。”
　　“那我们现在先去放东西？”
　　叶景同看了一眼她双手拿着的包，想必是东西有些重，他伸手过去，想要接过她手里的包。可她却后退一步躲过。进而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上一次向她伸手闹出来的笑话还言犹在耳。
　　那时她还在英国。
　　叶景同收到伦敦当地一家慈善机构的晚宴邀请。晚宴可去可不去，伦敦那边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还是应承了出席晚宴。为的不过是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见她一面。甚至，漫长的航班结束，他都没有去休息，而是直接就去了办公室见她。
　　她带着一副眼镜，长发梳成马尾，望着电脑若有所思。看着这张脸，叶景同在想，或许可以带她去宴会，这样相处的时间会长一点。
　　“这个晚宴规定必须携带女眷，这里只有你一位女性，况且这个宴会非常重要，对提升公司形象有决定性作用，不出席的话，算是公司的一项损失。”在欣言的推辞里，叶景同面不改色地说。
　　最后她只得答应。
　　他带她去做造型。他特意叮嘱了造型师，一定要惊艳一点。可他万万没想到变化会这么大。平日里她大多数衣着以舒适的冷淡色系为主，即衬托不出身段，也没有特色。而造型师给她选的是大胆的鲜红色连衣裙。
　　造型师说：“这位小姐锁骨好看，可惜想法太保守，如果选那件v领的会更好看。”
　　而他以为已经足够震撼了。上半部分是长袖，中规中矩，但是高束腰托起饱满的双峰和裙子左侧高开叉隐隐露出雪白的长腿，都极具诱惑。
　　她浑然不知道自己有多瞩目，摸了摸盘好的发髻，问他：“好看吗？”
　　没等他回答，她注意力就被造型师拿来的鞋子吸引了。那是一双足足有十二厘米高的绑带细跟鞋。
　　“哇，这……这简直是今年最大的挑战啊。”
　　造型师笑着说，“慢一点走，你会习惯的。”
　　她对着叶景同璨然一笑：“我可以先穿自己的鞋吗？到地方再换上。”
　　他不能不点头，她的笑简直是一剂强心剂，他早已肾上腺素飙升，方寸大乱。
　　到会场后她老老实实换好鞋，随他进去。
　　一开始的一段路走得很正常，后面她几乎走一步就要停一下。叶景同猜想是高跟鞋太难穿，他以为扶着她一点，她会好些。可是当他的手伸到她腰际时，她忽然大叫了一句，然后马上惊恐地回头，整个人还险些从高跟鞋上掉下来。四周的人也被她的叫声吸引。而他的手悬在空中，有些尴尬。
　　发现是他摸了她的腰后，她仍然是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
　　或许是发觉周围人眼光不对劲，她轻声说了一句：“我太习惯扶腰的礼仪，要不我挽着你的手吧。”
　　说是挽着，可她只是做了个样子，实际并未依靠他手臂。
　　想到这里，叶景同又开始懊恼，什么时候才能不把他的亲近拒之门外呢？太明显怕吓走她，太隐晦她又总是误会这是社交礼貌。如何是好……

　　根据酒店的指示牌，两人很快找到了各自的房间。
　　可到了各自的门前，叶景同却不进房间，只是跟在欣言背后。
　　“呃……你的房间在对面啊。你不进去休整一下吗？”
　　“不了。东西先放你这里。我怕你一关门又睡过去。”
　　料事如神，竟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思。
　　“你还饿着肚子。先和他们一起吃个饭，回来再睡。”
　　很快叶景同就陪着欣言出了房间，他没有往大堂走，而是走后门出了酒店，绕后走了一条小路。或许是因为土壤肥沃，这里的花草树木特别繁盛。大夏天的正午，这条小路竟照不进一丝阳光。
　　上了一个小坡后，山腰地段的一间木屋印入眼帘。古色古香，倒是有点意思。
　　叶景同见身后一直没人跟来，回过头去找人，只见欣言眼巴巴地朝着山腰走去。
　　叶景同无奈，只得拉了她一把，“这边。”
　　她的手腕很细，皮肤滑溜溜的。他应该是轻轻揉捏了一下的。
　　她回过神的瞬间就挣开了他的手，脸上随即闪过慌张，“我以为是要去那里。”她指了指山腰的房子。
　　“哎哟，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们刚才还在说你是不是不过来了。”尖细的声音传到了欣言的耳朵里。
　　“路上有点事耽误了。”
　　“酒都喝了三轮了，就等你来开饭了。”
　　叶景同不理会那人，回头看欣言，“这是西西。”
　　西西一双桃花眼含笑看她：“今天总算见着真人了。”
　　欣言望了望叶景同，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用理他。”
　　入了座吴欣言才发现这间小屋里只有自己一个女的，除开叶景同，其他三位也全是男人。吴欣言开始犯拘谨的毛病了，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座椅上，手却不住地摸头发。
　　叶景同给欣言盛了饭，舀了汤，开始一个个介绍，他指了指坐在他左边的一名斯文男子，“他是齐清。”
　　欣言向他点点头，轻声说了句你好。
　　紧接着，叶景同又指了指齐清左边的坐着的人，“这个是阿歪。”
　　吴欣言多看了几眼阿歪，总觉得很眼熟，却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
　　“吴小姐觉得我眼熟是吧？我也觉得你眼熟。”阿歪说。
　　“省省吧你。马屁精。”西西呛了一句。
　　“论溜须拍马我是挺在行，不过和你比还是差了点火候。”阿歪一本正经的呛回去。
　　见他们这么亲密又无赖，吴欣言跟着笑了起来。西西能说，话题从“英国经济形势”到“国内当红女演员”，几乎无所不提。好在，这些话题都是欣言能够说得上几句的。
　　阿歪发言也活跃，大多数内容都是和西西对着干，西西支持什么，他就反对什么。欣言多次被他们逗笑，她只是不懂为什么每次她笑后，西西或者阿歪都要看看叶景同。从始至终，叫齐清的人都没有插话。他只是偶尔低头和叶景同耳语几句。
　　总的来说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西西和阿歪似乎还预备了接下来的节目，欣言太累，婉言拒绝了。
　　叶景同盛情难却，留了下来。
　　欣言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便昏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惊醒，才想起叶景同的东西还放在她这里。换洗的衣物应该都是在包里吧？也不知道他回来没有。
　　欣言敲了敲他的门，见没反应，又敲了敲，还是没反应。她准备回自己房间了。
　　一转身却看见叶景同正靠着墙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的包。”
　　叶景同不接，径自开了房门。
　　“进来坐。”
　　“不啦，你好好休息。”
　　“我带了你最爱的调合威士忌。”
　　欣言内心嗷呜了一声，默默进了门。她是到英国才喜欢上喝酒的。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她常常用酒精催眠。一开始只是随便买，混着苏打水喝。后来才体味到这酒里的乾坤，追求起了酒的年份。而洋酒品种繁多，她独爱威士忌。
　　叶景同是怎么发现她爱酒的呢？
　　好像是他邀请她回国工作的那次。他在夜间打来电话，说是刚结束考察，明天的飞机，空下来的时间不知道干点什么。
　　她本是在家里小酌，却不得不换了衣服去陪他。
　　她刚走近，他就知道她喝过酒，甚至是哪个年份的威士忌都能报出来。
　　她顿时觉得打开了新大陆，聊了很多威士忌的故事。
　　已经是深夜，他却没有要分别的意思。
　　最后还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辆车，驱车数十公里，载着她来到伦敦近郊的一家威士忌酿造厂。开门的是华人模样的工人，对他恭恭敬敬的。
　　叶景同带着她直接下到地下室的酒窖。
　　酒香越来越浓郁，吴欣言也越来越来兴奋。
　　酒窖有足球场那么大，半人高的橡木桶按照不同的年份整齐排列。
　　叶景同给了她一个玻璃杯，让她随意看，对哪个有兴趣随意喝。
　　偌大的场地，她逛了一圈又一圈，十年的，二十年的，三十年的，原料是麦芽的，原料是谷物的，两者调和的在一起的，都尝遍了。
　　最后她脸颊微红，坐在地酒窖的吧台椅上，晃着手里还剩一口酒的玻璃杯，“谢谢你啊，今天喝嗨了。”
　　“所以愿意回国来帮我处理一些投资业务吗？”
　　“我是说，新元要新开辟一些投资业务，有特别适合你的职位，怎么样，愿意回国吗？”
　　透过杯子里琥珀色的液体，叶景同的脸有些摇曳，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刹那的恍惚，欣言便缴械投降，她答应了。回去吧，虽然也是一个人，但是在这里真的好孤独。
　　“想什么呢？”叶景同把酒递给她。
　　“还是在酒窖里喝过瘾。”
　　“快了，国内储藏基地已经在选址了。”
　　“不明白……”
　　“伦敦那家酿造厂是新元的产业，那里的酒马上要进入国内市场了。”
　　“哇！业务真是广，难怪你时不时要跑去伦敦。”
　　叶景同叹气，恨不能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
　　果然环境不一样，酒到嘴巴里的味道都大有不同，欣言抿了两口，实在喝得不痛快。
　　“酒也喝过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等一下。”
　　“嗯？”欣言回头看他。房间里昏暗暧昧的光线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金光里。有些柔和又透着神秘。
　　“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和你想的不一样。”
　　“你是指哪方面啊？”
　　“可能全都不一样。”
　　“叶秘书你想说什么啊？”
　　“以后不要叫我叶秘书了。”
　　“唔？你升职啦？”欣言哈哈一笑，“那叫什么？叶秘书长吗？”
　　“……你回去吧。”
　　欣言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借着一点酒劲，她很快再次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