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笙欹

5、005赵家

　　吴秀娥拎着两包中药回家，路上怕被人瞧出来，还特地让医生给了两个黑色袋子，将中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到了家之后，吴秀娥口干舌燥，可还是先找了个地方将中药藏起来。

　　赵有才还没有回来，等他打了电话说要回来了，这中药就派上用场了。

　　吴秀娥喘着气，搬出桌子底下的大酒缸子，然后又找来一个纸箱，将中药放进去，费力地塞到了桌子最底下。

　　孙启芳一直都没有进过她房间，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藏起来，但是，这么好的宝贝，就该收好。

　　藏好之后，吴秀娥瘸着脚回到客厅，煮了壶水，风扇也舍不得开，就拿了一把草编的扇子，不停地给自己扇风，驱走热气。

　　屋外的光线强烈，吴秀娥想：儿子这种天气还要在工厂上班，真是辛苦，自己也应该省着点花，晚上去菜市场买个菜就好了。

　　无聊地呆坐一下午，四点刚到，吴秀娥就拿了伞出门走去菜市场。

　　菜市场的路途遥远，走走停停，天气又晒，吴秀娥到菜市场的时候，感觉一阵晕眩，伸手扶住了旁边卖菜老板立着的栏杆才稳住了身子。

　　买菜的客人太多，没有人注意到吴秀娥的异样。
　　吴秀娥缓了好几分钟，才舒服了一点，眼前也看得清了。她让老板挑了一把菜，连忙付完钱又走了。

　　路上热气逼人，吴秀娥气都喘不上来，不得不半路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幸好不久后赵景玉来了电话。

　　赵景玉今天心情烦闷，于是提早下班，想着回娘家看看。结果在娘家门口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开。
　　她给吴秀娥打电话的时候，吴秀娥正坐在树下，头晕目眩。

　　赵景玉知道后，挂了电话，立马开着电动车去接人。

　　见到吴秀娥的时候，赵景玉忙说：“妈，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天气太热了，受不了。”吴秀娥摆了摆手，“老了，不中用了。”

　　“妈，天气这么热，你等凉快了再出来买菜啊！好了，先别说了，我带了水，你喝一点，等会我先载你回家。”

　　吴秀娥一口气喝下大半瓶水，脸色这才恢复了点血色。

　　赵景玉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车，确认吴秀娥坐稳了之后才开车。

　　到了家，赵景玉将人扶进客厅，开了风扇，又给她倒了水，“妈，你多喝点水，天气热，就应该多喝水，你休息一会，看看有没有好点。”

　　吴秀娥抓着她的手，“不用担心，妈没事了，刚刚只是有点热过头了，头晕而已。”

　　赵景玉蹲在她面前，说：“你以后不要下午三四点去买菜了，天气又热，而且，你脚受伤了怎么没有告诉我？”

　　“不是大事，都快要好了。”吴秀娥避重就轻。

　　赵景玉从小长得斯文，再加上性格文静，说话一向轻声细语，“妈，不管严不严重，你都该和我或者和哥说一声，你告诉哥了吗？”

　　“没有。”吴秀娥避开了她的视线。

　　“那嫂子呢？她知道吗？”赵景玉说，“你都受伤了，还去什么菜市场，让嫂子下班回来顺路去买不就可以了吗？她也有电动车，又不麻烦。”

　　“你嫂子那么晚下班，再开车去买个菜，哪里还剩好菜了，而且太晚了！”

　　“晚点就晚点，家里就你和嫂子吃，一晚上也没有什么事情，急什么。”赵景玉不理解。

　　吴秀娥没有说话了。

　　赵景玉回想自己未嫁之前，家里大小事情都是自己的妈妈在操心，嫂子什么都没管，也就认命了，不再说什么，“妈，我结婚了，家里很多事情我已经帮不上忙了。”

　　以前没结婚，一旦需要购买很多东西，吴秀娥都会叫赵景玉载她一起去，现在赵景玉结婚了，吴秀娥什么都要靠自己。
　　赵景玉想到家里的情景，莫名地为吴秀娥感到心疼，她问：“家里需要什么，我去买回来。”

　　“也没缺什么。”吴秀娥说，“等到时候妈的脚好了，再自己去买。对了，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上班总觉得心神不宁，就请了假想过来看看你。”赵景玉喝了杯水，说：“我去看看厨房里还缺什么，然后买点回来。”
　　“景玉，真的不用。”
　　“妈，你就坐着休息会，我去就好。”
　　“景玉，你别理了，等我的伤好了，我就会去买的。”

　　赵景玉打开冰箱看了眼，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再回想起刚刚，吴秀娥好像就只买了一小捆油菜而已。

　　她重新穿上防晒衣，戴上帽子，和吴秀娥说道：“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再去多买点菜和肉放冰箱，这几天都热，天气预报说下周才会下雨，你最近不要出门了，别到时候脚伤更严重。”

　　吴秀娥叹了口气，“扭到脚真是麻烦。”

　　赵景玉这才想起来问，“妈，你是怎么扭到脚的？”

　　吴秀娥愣了一下，才支支吾吾地说：“就是迈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就扭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扭到的。”说着，转过脸，不敢直视赵景玉。

　　赵景玉觉得古怪，但也没多问，叮嘱她躺着别动，出门去了趟菜市场。

　　赵景玉为家里冰箱添了四五天的菜，还买了不少猪肉、鸡肉和鱼。因为怕天气热，不新鲜，鱼没敢多买，就买了几条方便煎炸的鱼。

　　赵景玉回家后，一一将东西放好，和吴秀娥说道：“接下来一星期你就不要再去菜市场了，脚伤好之前，有什么需要，打电话让嫂子买就好。”

　　吴秀娥看着这么多食材，心里欢喜，嘴里还是碎碎念：“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家里需要的话，到时候我再买就好了！买这么多都得两三百块钱吧，现在东西又这么贵，你花这么多钱，自己还有零花钱吗？不然你拎一些回家吧！不要被你婆婆知道你给娘家买了这么多东西，省得你婆婆说你结婚了还顾着娘家这边。”

　　赵景玉笑着说：“那我是结婚了没错，可又不是结婚了就和这个家脱离了关系。你放心，我婆婆和公公都很讲理，他们是非分明也不爱说闲话，对我也很好。我上班赚的钱，他们一直都没有过问过，还担心我没钱花，让阿民多给我点钱。妈，你放心，阿民家他们每个人对我都挺好的。”

　　吴秀娥听了这些话，心里暖洋洋的，又欣慰又感慨，“对你好就好，你一直都很顾家，孝敬父母又勤快能吃苦，你能嫁给阿民家也是福气。”

　　赵景玉笑着说：“什么福气，和人相处讲真心，我真心待他们，他们也真心待我，皆大欢喜。”

　　赵景玉本想留下来帮忙做晚饭，奈何吴秀娥说：“你也忙了一整天了，早点回家，看你婆婆需要做些什么，搭把手，家里这边，你妈自己来就好。”

　　“我婆婆不知道我回家，晚点回去也没关系。”

　　“别逗留太晚，等会自己回家不安全，好了，你赶紧回吧，别等会天黑了。”

　　赵景玉说：“哪有那么快天黑？”

　　“走吧，别逗留，回你婆家去，改天回家里，妈再留你吃晚饭，今天不早了。”

　　赵景玉没办法，只好先回家，临走时又一次叮嘱说：“有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还有你脚还没好，别老走动，家里也是，别收拾了，等伤好了再忙活了。”

　　吴秀娥摆摆手，“知道了，我都好几天没有扫地了。”

　　赵景玉离开前，看她一眼，这才开车回婆家。

　　吴秀娥关了门，回屋想起以前女儿没结婚那会，哪怕和孙启芳没话可聊，但起码女儿每晚下班回来后都可以说上几句贴心话，如今女儿结婚了，自己在这个家里更是没有人可以聊天谈心了。

　　叹了口气，吴秀娥慢慢悠悠地走到厨房，杀完鱼，将鱼洗干净，下油煎鱼，呛鼻的油烟味溢了开来，吴秀娥早已习以为常。

　　煎好鱼后又炒了个菜，忙完才记起来没有煮点米饭，看了看锅里的白粥，还剩很多，晚上将就着吃吧，倒了也是浪费。

　　孙启芳今天晚了半个小时才到家。吴秀娥问：“今天这么晚，是加班吗？”

　　“厂里急着今晚发货，干完才下班。”

　　吴秀娥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赶紧吃饭吧，都该饿了。”

　　孙启芳没说话，洗完手，看了眼餐桌的饭菜，没说话。

　　吴秀娥担心她是对晚饭有什么意见，赶紧解释说：“这鱼和菜都是今晚刚做的，本来是要煮饭的，可我看早上煮的粥还剩这么多，够我们两个人吃的，如果倒掉了也是浪费，而且这天气这么热，喝粥也挺好的，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吴秀娥问得很没有底气。

　　“嗯。”孙启芳回了一句，明显不想说话。

　　吴秀娥却松了口气，欢喜地拿了碗盛饭。

　　吃饭期间，彼此沉默。
　　喝完一碗粥，两个人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吴秀娥趁着盛第二碗粥的时候，找了个话题说：“今天景玉提早下班回家里来了。”

　　“来干什么？”孙启芳也没有抬眼看向对面的吴秀娥。

　　“没事回来看看，她还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和肉，说是天气太热，让我最近都不要去菜市场了。”吴秀娥说完，盯着她的脸看。

　　孙启芳事不关己地评论了一句：“不愧是亲生女儿。”

　　吴秀娥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气氛陡然又尴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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