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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涉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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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打开大门,我赶紧迎了出去。
“儿臣参见母皇陛下!皇妹见过大皇姐!”我脑子里闪过宫廷中需要用到的礼节,赶紧跪下,抱拳向女皇及大皇女行礼。
“平身!”女皇声音洪亮,她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真有些震耳欲聋的感觉。
我起身,站立于一旁。
女皇和大皇女带了随身的宫侍进了聿津宫,其他随行士兵,皆站立于宫殿两侧。
女皇坐在宫内正殿的首座,大皇女只是站在女皇身后。
我进了宫殿内则是站在大殿正中,等待女皇的讯问,或者是询问。
聿津宫里的宫人并不多,大约就是两三个,反正,我到聿津宫半天,是一个宫人都没看到。
此时,女皇驾到,那两三个宫人倒是出来了,端着热茶小心放在女皇手边的桌上,才恭敬的退到一旁。
“津儿,你大皇姐听宫里内侍说你在落英园赏景不慎跌入水中,可有此事?”女皇满脸笑容,只有阴恻恻的眼神让人有一些警惕。
我不是真正的李媛津都知道此时断然不能说实话,我回来的路上看过那所谓的落英园,正好就在越离宫殿的后方。如果我现在承认我曾在落英园赏景,还不慎落水,那么,此事或许都查不到大皇女头上,以着帝王素来的猜疑之心,只怕会猜到我和越离有私情上去。
我不仅稍稍抬起眼皮,大皇女此时正做垂首深思状,大约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她抬起头来,与我目光对视之中,我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一抹得意之色。
“回母皇,儿臣不曾去落英园赏景,更不曾掉落水中。”以目前情况,我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矢口否认。
“哦--”女皇长长的哦了一声,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说词,只是话题转了个弯儿,又问道:“津儿的头发为何是湿的?朕记得今日不曾有雨呀。”
一个看似轻巧的问题,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她还要继续纠缠那个问题,却不曾想却转到了这里,不过,女皇的心思又岂是旁人能轻易猜懂的呢。
“回母皇,儿刚才在沐浴,听得母皇驾到,匆忙着衣,还不曾仔细擦拭头发。母皇若不信,可以询问他们几个。”我知道我匆忙间未曾仔细打理头发让女皇找到把柄,可我也不是吃素的,既然那几个宫侍敢偷懒,就要敢给我打马虎眼。我随手指向刚才端茶来的那几个宫侍,说。
女皇“嗯”了一声,那几个宫侍也许没想到以往软弱的皇女也会有今日的作为,都吓了一跳,又不敢声张,只好跪下为我作假。
我满意的躬身弯腰,做小状。
“扑哧!”女皇却是笑了,摆了摆手,让我们都起来,语气已恢复了平常,笑着说:“津儿,你还是这么胆小,母皇只是逗着你玩呢。既然你没事,母皇也就放心了。我与你大皇姐还有事商量,你且好好梳洗,今晚,你父君那里有个小宴会,你可以去看看,也好好看看你父君。”
我答应了一声,女皇就带着大皇女离开聿津宫,带着人走了。
我大大的喘了口气,转开眼去,只见那两三名宫侍站在一旁,倒是恭敬了不少。
“你们今天做的不错,日后若是让本王知道谁说出一个半个不字去,后果你们自己掂量。”我被女皇封为素王,素乃朴素之意,既然女皇不待见李媛津,给的封号自然好不到哪儿去。而且我这个素王除了偌大宅邸外,并无封地,也就是说我被变相囚禁在了京城内。
宫侍被我的威风吓到,自然讷讷称是,自此后对我这个素王倒是恭敬了不少。人,果然都是欺善怕恶的,若我还是原来的李媛津,只怕还要被这些下人欺负着。
我不理他们,径自去了寝殿,那里我的湿衣服还没有处理。
我又在寝殿内找到几件李媛津带来的换洗衣物,研究明白了如何穿戴,便仔细将脑子里留存的信息做了整合。
李媛津的父君自然也姓越,越帝君倒是难得的贤良帝君,名义上,我和大皇女李媛泽都是他的女儿,但实际上只有我是他亲生的。而李媛泽是女皇还是太女时在外面留下的风流债,大皇女的父亲是外族,皇室祖训,外族不得入宫。只有大皇女被抱进了宫来,因为大皇女素来得女皇宠爱,所以,无论什么待遇都在李媛津之上。
越帝君不可能没有怨言,但作为一国帝君,他又有贤德之名,又该如何去争,去怨。大约也是心死了,除了在宫里打理后宫外,越帝君竟是没任何的要求,就算女皇一而再再而三的纳夫侍,娶小的,他也只是站在那里笑着看,他只管做好自己的而已。
对这样的一个父亲,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哀其不幸,还是怒其不争,大概作为后宫里的男人都是这样吧。若是不争,兴许还能有个好名,争了,若是能争到还是万幸,若是争不到,只怕只落得个奸佞的名头。
转而一想,这越帝君却又是个万分聪明的人。
我思来想去,只觉得唯一委屈的是李媛津和越离。若是越离不姓越,或许便不会被女皇看中,再退一步讲,若是和李媛津青梅竹马的不是越氏族人,兴许也不会遇到棒打鸳鸯的结果。
这说来说去是怎么的呢?
越氏一族自古便是助帝王打下江山的世家,越氏有最强壮的兵马,有最骁勇善战的武士,为了得到越氏的支持,每一代君王都会娶越氏里最优秀的男儿为帝君。
只是会不会立越氏帝君的女儿为帝,又是另一说了。
李媛津作为皇女,虽然父系便是越氏,但女皇却是万万不希望看到成年的女儿在未确立皇储身份时就与越氏有瓜葛的,所以,越离会被女皇选中,一点都不意外。
我把这一关节想通,心里不由得又为越离感到可惜,想他不过十几岁的男孩子,就要给好几十岁的老女人当小老公,真是可惜了。
白天,我在聿津宫里消磨了大半天,到了晚上掌灯时分,宫侍进来提醒我该去越帝君的深宁宫,我才从唐国这一段历史中回过神来。
我换上那套深黑色镶嵌红色花纹的大长宫衣,又把头发绾了一个标准的宫髻,在铜镜里照了照,还不错。
那两个宫侍只在旁边站着,也不过来帮忙,也不说好,我权当他们是摆设,也或许以前的李媛津也是这么自己动手的吧。我越发的对这个李媛津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什么都自己动手,枉她还是个皇女。
跟着深宁宫的宫侍朝李媛津的父君宫中走时,我注意着四周,高大的围墙,红色的墙漆,墙头上是拱形的墙檐,整个皇宫威严,庄重,却好似少了一股人气。走在这其中,仿似走在一幢废墟上,没有声音,静寂的好似死一般。
橘色的宫灯在前方照着,宫人的脸被橘黄色光线照着,更有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我在心里打了个冷战。
绕过一重宫墙,又走过一架拱桥,拱桥下还有溪水潺潺。
下了拱桥,又穿过一道宫门,走出宫门,视线才渐渐明亮起来。
这是一处开阔的水塘,水塘的尽头是一座凉亭,凉亭那方才是一个宽敞的院落。
院落里倒是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伴着人声,还有丝竹之声。
宫人将提着的灯挂在院落一头的门上,门上有钩,上面已经挂了几盏宫灯。
我提目看去,在院落中间摆了一个大圆桌,圆桌周围已经坐了五六个人,男子居多,偶有女子,也只在四五岁上的小女孩,算不得什么大女子。
我的出现倒是让这纯男子的宴席平添了几分异色,我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坐在圆桌正中的男子,头发只是简单用头冠束着,眉目俊逸中带了几分洒脱,只是眉眼之间能看出一点沧桑,他今天穿了一件淡金色的袍服,手半掩在宽大袍袖之中。
他身边坐着的竟是越离,另外还有几名看穿着该是女皇侍君之类的男子。院中几个小孩跑来跑去的,倒是好不热闹。
“津儿,怎么还傻站着,还不到父君这儿来。”许是我愣怔的太久,那圆桌中间穿淡金色袍服的男子朝我挥了挥手。
我这才镇定了下心神,迈步往他那方走去。
我走到圆桌近前,分别向几名男子行礼,幸好李媛津的记忆里有这么几个人,否则,我还真要承担一个不敬之罪了。
宫侍搬来一张凳子,我便就那么坐在了我该称作父君的男子身旁。
他另一侧的越离向我这方隐隐的看过来一眼,我只好做不知状,毕竟这里人多嘴杂,不说我怎样,给他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这些日子过的可好吗?”越帝君趁着别人吃喝说笑的功夫,低声问我。
我只笑着答:“我过的很好,爹,别担心。爹爹,祝您长命百岁!万寿无疆!”私下里,李媛津喜欢叫越帝君“爹”,只有这么叫,才让他们彼此感觉到民间的那种父女之间的亲昵。今天是我们父女唯一能单独说话的机会,我怎么能不好好祝贺一下。
越帝君看了看我,见我依然只是笑眯眯的,笑着说了句“好好”,似乎也放下了点心,给我夹了一筷子耦合白鱼,便与其他侍君贵君们说话去了。
我默默低头吃饭,手边却忽然被一个硬东西顶了下,我低头看时,发现是一个硬纸卷。
我接过来,悄悄打开看,发现上面写着好看的小楷:身体怎么样?女皇可曾为难你了?
不过,短短两个问句,让我心头一热,我悄悄看向越离,他也正看过来,我笑了下,摇了摇头。
他点了点头,又转去吃饭了。
我安心继续吃饭,耳边听着父君和其他男人聊孩子经,聊刺绣,我心中竟是一片安宁,如果生活就只是这样过多好。
可毕竟历史便是历史,今年已经是公元384年了,没有几天,大皇女便要开始下一轮陷害,而这一次,李媛津却没那么好命逃过。
我不是她,我知道历史,我也知道应该如何避过,可是,我真的应该避过吗?我需要越离的伤心眼泪,可怎么才能让他伤心落泪,真是伤脑筋。
我本吃着美味的饭菜,一想到这个,又觉得如同嚼蜡,没什么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