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夜又深了》冥雪酱

63、2.40 Remain

　　白夏走的时候，已经是苏州每年一次的梅雨季节了。这几天苏州都不见太阳，阴雨连连的。姜浅让悯生去医院开些安定心情的药，悯生从卧室换了身衣服出来，准备出门前将之前整理白霞与白夏两个人房间的东西摆在桌子上，问她如何处置，是扔掉还是留下。
　　姜浅望着窗外玫瑰花上不读滴落下来的雨水，语气有些沧桑的问着悯生一件事：“我之前让你调查苏家的情况，如何了？”
　　悯生的目光有一丝躲闪，但还是将该说的都告诉姜浅了，“苏睿渊已经不再阻拦苏子叶与白霞的来往了，但是苏子叶现在还一直承认他是单身，看样子应该是白霞还在磨合之中，不过每天他们都会通话一次，每三天必须见上一面。在展览馆，白霞与苏晴的关系也很好。而关于他们对您的记忆也已经淡化了。”悯生说完这些，就不再开口，似乎想要了离开。可是姜浅却没有听到她想知道的内容，等悯生停顿一分钟都没有听到他继续说话，就主动开口问话：“就这些，没有了？”
　　“对，就这些，没有了。”悯生闷着头说话，很明显是想避开姜浅与他对视的目光。
　　“悯生啊，你知道的，我最想知道并不是这些。”在苏家的所有人当中，在他们的记忆中淡化甚至都没有姜浅这个人之后，姜浅才觉得有些可惜，一直与她对视的人没了，她的心里总有些淡淡的忧愁。
　　悯生还是低着头不看姜浅，他最近也能看出小主的惆怅，但他一直告诫自己说小主是因为梅雨季节才会如此，不管那个苏子叶半毛钱关系。
　　可是姜浅一直盯着悯生，既不强迫他说话，也不让他走，就这样与他僵持着，最后还是悯生败下阵来，无奈的赌气说：“不就是一个苏子叶吗？他最近的生活不知道有多滋润了，还去参加被人的婚礼呢！小主您别管悯生多嘴，您可不能……”
　　“我知道。”姜浅匆忙打断悯生的话，将头转到一边去，摇着手让他赶紧走，“快去吧！这些东西我会处理。”
　　悯生听着小主不愿意他在多说的语气，也就将想说的藏回心里，点点头，跟小主再见，“我早去早回，您中午还是还睡不着，就去后花园转转吧！”姜宅的后花园是个有顶的屋子，就是防止像这种时候的季节。
　　看着悯生盯着伞出门，姜浅想着悯生刚才未出完的话，她知道悯生是想提醒她自己的身份，与人交流可以，但是与人交心是万万不可以的。姜浅不知道对苏子叶忘记她这件事，她是在意，还是悲伤，但是她知道这个就是她与苏子叶的现状，连记忆都留下来的两个人。
　　姜浅将白夏在临走之前的几个夜晚留下的信拿起，还有白霞留下的变色杯带着，回了书房。看着书桌上那副已经定格画像的话莲轴，心里就不禁又多上几分安慰。
　　白夏最后还是在夜深之时直接消失了，姜浅不知道这种情况究竟代表着那种结果，连她这个见证者没法知道白夏的最后命运。
　　不过这样也好，不知道就还有好结果的可能性，姜浅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姜浅将信件与变色杯放在话莲轴之上，让话莲轴永远保存这段过去。而对于白夏留下的信件，她本来是犹豫要不要看了再放，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不看，不管这封信里写的是什么，姜浅都不想再把精力放在这上面了。
　　话莲轴将放在它上面的信件与变色杯收入囊中后，有恢复之前的画面。还是西安的一处古街，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小贩、物件琳琅满目，而在这些人群中的正中心道路上，有一家三口穿着卡通的亲子装，手拉这手，互相笑着、行走着。整幅画是用沾了墨水的毛笔勾勒而成，线条一气呵成。
　　悯生为整幅画早就取好名字了，叫做《R emain》，他说这个词最适合这幅画了，有一层遗迹的含义，这幅画是牺牲白夏才能显现于这个人间，很贴切；也有一层保留、留下的意思，这幅画里透露着苏半夏对白霞的初恋知情，白霞对苏半夏的爱念知情，白夏对他们俩的祝福之情；还有一搁置、终属之意，也是，苏半夏与白霞能够这样的结果，也是他们俩人生的另一种归属。
　　姜浅想着这样一幅画应该是白霞此生的心愿，也是白夏此生的遗憾。她收起心神，开始从画轴的一边卷起，想要收起来之时，在画像的右上角忽然渐渐显露出字迹，姜浅疑惑的绕到对面，想看清楚是什么字。
　　“门前百花朵朵开，蓬院牲畜声声叫。
　　昼出耕田夜归喝酒，小喝怡情，大灌跳舞。
　　小女疑问阿母，阿母掩笑刮儿鼻，老父举杯邀明月。”
　　三行小词骤然出现，姜浅伸手在字迹上划过，发现这字现在表面上墨水显现，手指尖却是坑坑洼洼着，有顺序的一路下来，这些字是绣上去的。话莲轴从来不会这样显现画面，如今这样，想必是变色杯里的记忆与白夏留下来的书信刺激到了话莲轴，才让它如此。
　　姜浅突然好奇在白夏的信里究竟写了什么，让话莲轴如此，但过了几秒，她就将话莲轴卷起，像等着悯生回来让他送去展览馆去。
　　可是等着等着，姜浅没有等到悯生回来的声音，而是等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姜浅从带上书房的门，很疑惑在这种时刻谁会来姜宅。“是悯生吗？”姜浅从前厅专门放雨伞的小木桶里随意拿了一把红色的油纸伞。今天的她幸好穿了一身短款的修身红色旗袍，外面的雨虽然是稀稀拉拉的，但都是倾斜着在下。姜浅刚出门一阵凉风吹来，让它整个人都不禁打着寒颤。她听着门外断断续续的敲门声，一路也斜着打伞，对着门外问道：“是悯生吗？”悯生如果没带钥匙的话，平时只要她这样问，悯生就会扯着嗓子喊着说“是悯生，悯生又忘记带钥匙了。”用可怜兮兮的语气，惹得姜浅都不愿意骂他丢三落四的性格，但现在她问了两声，外面都没有回答。姜浅走到门边上，凑到门上听着，才知道站在外面的不是悯生，是熟悉的气息。她不知道这个人来这里是为什么。之后他又听到熟悉的声音，敲门问着：“你好，我是苏家浅叶的长孙，我的奶奶让我送东西到这里，请问你是姜浅，姜小姐吗？如果是的话，麻烦你可以开门吗？”礼貌又生疏的语气，姜浅这下才真的感觉到苏子叶已经完全忘记她了，真真切切的叫着她为姜小姐。
　　也好，忘记总比记得幸福。
　　姜浅收起眼底的失落，将两扇门都打开，看到有人为他撑着伞，而他穿着一身西装，手里正抱着一个木盒子，看到姜浅开门，就礼貌性的朝她点头，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很抱歉的说：“我奶奶说，到这里找姜浅的女孩子，然后将手上的东西一定要亲手交给她。请问你与我奶奶是什么关系啊？”在奶奶让他去办这件事时，奶奶只是交代了这些，不让他再多知道一些。他本来以为姜浅跟奶奶是忘年交，也是个老太婆，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他不禁好奇奶奶怎么会认识比她小那么多年的人。他第一时间想到是父亲在外的私生女，但下一秒又给否定了。依照父亲的性格，不可能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来，左右想想，都不对。
　　姜浅站在门口更冷了，头发上也沾到了水渍，很抱歉的对苏子叶说，：“苏家长子苏子叶是吧，站在门口怪冷的，先进来将东西放下吧！”姜浅将苏子叶等人带进来。
　　而苏子叶却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姜浅看他的眼前很不一样，苏子叶总感觉有些熟悉，但在他脑海里没有关于姜浅这个人的记忆。
　　姜浅将他们带进屋子里，给他们倒了茶水，走到苏子叶面前，才对他解释说：“浅叶奶奶告诉我的。好了，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你们就早点回去吧，这下着雨，也不方便留男士在家，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姜浅这话很明显是在赶人，而苏子叶刚坐下，水还没喝上就姜浅拉了起来。
　　没办法，最后苏子叶还是跟着李叔离开了。当看到姜浅关门时盯着他的神情，他再一次觉得这个姜浅像是认识他，既然记忆中没有过这个女人，他想着有可能是奶奶对她提过自己，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姜浅会知道他的名字。
　　苏子叶没再多想找个姜浅，回到苏家去了浅叶的卧室告诉奶奶他完成任务。可是当他准备离开想过卧室洗个热水澡时，却听到奶奶叫着他，说：“子叶，可以再帮奶奶一个忙吗？”
　　奶奶年纪大了，总以为年轻人嫌弃她，说的话也很有礼貌与拘谨。苏子叶对这样的奶奶特别心疼，想着他从工作之后就一直忽略与奶奶说话了。他略有些淘气的坐浅叶身边，拉着她那布满皱眉，没有一点肉感的手，心酸的说：“奶奶您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一声就是了，怎么还用上麻烦二字了，真见外！”
　　“是是是，子叶说的是，我奶奶老了，容易感慨了。”浅叶笑着反握着苏子叶的大手，然后从她的另一边拿出一张红色请柬与一封信摆在他面前说，“过两天你替奶奶去一样岩下老街。你爷爷的忘年交，也是奶奶的好友，来信说她孙女出嫁，就嫁给距离不远的程式家人，让奶奶去参加婚礼。你也知道奶奶老了，不适合长途跋涉，你把请柬与这封信带过去，还有带上我让李嫂备上的贺礼，在那里待上三天。”
　　苏子叶松开浅叶的手，将信摆在一边，打开请柬，疑惑的问道：“为什么需要在那里三天？”
　　浅叶解释道：“那里的结婚习俗与我们这里不同，特别是嫁给程家人。老街要狂欢三天，这三天奶奶还希望你在那里到处走走，看看多拍些照片给我瞧瞧，奶奶想看看老街现在究竟变成什么样了。”浅叶说起岩下老街，又是另一种感慨的语气，好像对岩下老街很有情谊。
　　苏子叶听到奶奶交代他多逛逛，想法立马就多起来了，变了个脸色，凑到浅叶面前，问：“奶奶你确定你让我多逛逛，不是为了让我找有眼缘的姑娘？”
　　“怎么跟奶奶说话呢？”浅叶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润，被自己孙子戳穿计谋，确定很尴尬，但她拒不承认。
　　苏子叶看到奶奶有些而生气的神情，就知道他奶奶是别有目的，但谁让他是奶奶最乖的长孙呢？既然奶奶开口了，他又不去的理由吗？
　　正好他也许久没给自己放假了。门诊的任务虽然繁重，但还好紧急任务少得可怜。
　　“好好好，算我想多了。既然奶奶说不是就是不是吧！我去一趟就是了，到时候一定拍上许多照片的。”苏子叶情很懂得哄奶奶开心，说的话自然是甜上许多。
　　“哎呦，你要是对女孩子能有这样的一面就好喽！奶奶也不用操心你的事情了。”浅叶又把苏子叶的手拉上，轻轻拍着，语重心长的说着，“子叶啊，你是这个家里的大哥，但是你自己看看，晴儿嫁了，如今孩子都怀上了，而半夏也有了惦记的人，那你呢？还没有什么想法？在你身边难道就真的没有哪个女的值得你多看两眼？”浅叶从头到尾没说一个逼迫的词，但句句都是逼着半夏找对象。
　　而苏子叶也不傻，他对浅叶说：“奶奶，晴儿时嫁了，但是那是她先喜欢上别人，而你再看看半夏，虽然经常跟女孩子出去，但从来都没有把那个女孩子带回来家，所以八字那一撇一捺还没写全呢！我知道，您是最疼子叶的，所以您也不想我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回来敷衍你们吧！”苏子叶觉得再在这个话题上说话，他奶奶真的愿意他到大街上拉一个回来了，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问，“奶奶，那个姜浅与您是什么关系啊？您之前也不告诉我，我以为是……”
　　“是什么啊？是跟我一样的老太婆是吗？”
　　“子叶绝对绝对不是意思！”苏子叶连忙举手发誓。
　　“哼！”浅叶不想跟子叶多想姜浅的事情，只能这样与苏子叶玩游戏。
　　“奶奶……奶奶……”
　　苏子叶一回家就花了大半个时间与浅叶聊家常，天黑了都不知道。
　　姜宅，姜浅在整个屋子从里到外的转了一圈，想着之后有好一段时间没法回来了。今天在苏子叶走后，她将浅叶送来的东西直接放进书房的柜子里，一直没打开过。她想着都要离开这里了，打开不打开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让悯生准备好东西，说要去外面住上一阵子，也是时候出去散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