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木石因缘》宛琬

20、少年早夭相，破源得生机

　　“大公子怎样？”
　　正是春光明媚，少女端坐在窗边，檐下鸟雀叽叽喳喳，一派生机。
　　“回小姐的话，大夫说……大公子气血亏空……”
　　闻听此言，柳红玉柳眉微蹙。

　　还不及弱冠的人，便气血亏空，恐不是长寿之相。
　　这种事谁都知道。

　　“白仙人可回来了？”
　　南雪摇摇头“公子他……已经许久未来了。”

　　是了，自打五年前，青玉的体质莫名虚弱，她传信寻来了白长乐，而后者不过是诊脉之后平静的回了她一句话——天命。

　　什么是天命？！
　　“这孩子并非是气血亏空，而是五脏六腑都开始渐渐衰败，尽管十分缓慢，这不像是疾病，更像是一种诅咒或者说天罚。”
　　“上古时期，有过许多诅咒……这些诅咒，你应该也听你义父说起过；而至于天罚……那个太子长琴便是个例子。”
　　“这种人，救无可救，因为这是上天加给他们的意志；你若想救他们，无异于逆天改命。”
　　“所以呢？你有话直说。”
　　“我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搭上自己的性命，莫说我无法，便是我有法我也不会出手，凡人的一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如白驹过隙，玉娘，你若是纠结于此于心境修为不利。”

　　这般的蔑视凡俗，很难相信，面前这个面不改色对她说，要她放着亲弟弟去死不管的人，竟然也曾为了一个凡夫俗子泣血三日，结为冥婚。
　　恐怕他如今连升平公主的容貌都已经忘记了吧。

　　柳红玉想起那男子温和的笑容，不由手下用力攥紧了面前的绣架。
　　纤细的手指点着绣图。
　　“南雪，你的主子究竟是谁？”

　　“是……是大小姐。”
　　“是么？”柳红玉随意的触了一瓣桃花。
　　“我常听人说，桃花性情轻浮……而梅花凌寒傲骨，是这样么？”

　　南雪无措的支吾了许久。
　　“绝知南雪羞相并,欲嫁东风耻自媒。别辜负了你这名字。”
　　到底不是她的人，到底那人强于她。
　　就连身边的丫头都不把她当主子，她何其无能？
　　柳红玉站起身来，微微弯了眉眼“陪我去瞧瞧青哥儿吧。”

　　柳青玉已近弱冠，她却仍旧唤着青哥儿，仿佛那个少年还是幼童一般。
　　“大小姐来了。”冰丝提醒着自己的主子。

　　柳青玉抬眼看去。
　　阳光正好，文华苑里有一株巨大的梧桐树，旁边零碎种了些许桃树。
　　一袭天水碧百褶长裙的少女便是在这样的春光里走来。
　　长裙如碧波般层层叠叠颤动。

　　“姐姐。”
　　“我见院里的桃花开得好，过来折几只。”她将一个白瓷美人瓶捧过来“给你。”
　　桃花影影绰绰透出少女如画的眉目与清浅的笑容。

　　柳红玉握住他的手腕，迟疑了片刻笑道“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再有两年就及冠了；寻常人家的公子这时候也该定亲了。”
　　少年微微挑眉。
　　“过些日子，我便请几家妹妹过来游玩，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那些女孩，全都是合过了八字，她特特算过，福气深厚的。
　　少年略有诧异“怎么这样突然？”
　　“并不算突然，你的年纪也到了……何况你房里也干净，多得是女孩愿意。”

　　柳家公子五年前起当众昏倒，虽有多病的名声在，但出身尊贵，风仪温雅，更是唯一的爵位继承人，莫说房里干净的连个侍妾都未纳，便是庶出子女都有了，也多的是人愿意嫁。

　　“你我都知道……何必要……”
　　他忽然觉得厌烦，随便娶一个女子，再重复着过往。

　　“住口！”柳红玉压不住心里的酸涩“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好好的为什么不成亲！你多大了还是孩子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五日后我宴请各家小姐，你自己留意。”
　　她心里气愤，起身的快了些，就觉得一阵眩晕。
　　“姐姐？！”

　　指尖下的脉搏越发孱弱，柳红玉的身子……不该差到这种地步才对。
　　“姐姐近来可是过于劳累？”
　　柳红玉神色不自然的闪了闪“是有些，不碍事 ，你好好休息吧。”
　　“这药……你先用着。”
　　一个白玉瓶递了过来，少年略有疑惑“这是？”
　　“我找人……拿了海外的方子，不知有没有用，先试试吧。”
　　柳青玉并未多问，待人走后，将瓶中药丸倒出一枚来。

　　可正是这一枚的药香，放在掌心之间，竟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
　　“这是……生机？”
　　有趣，这一枚丹药里蕴含的，竟然是生机。

　　天地万物，皆是靠着生机来存活下来的，也都蕴含着生机。
　　人之将死，身体衰弱下来，生机之力自然被慢慢剥夺了。

　　这生机，说来容易，却也困难；任何生灵都有生机，但却少有人能够将生机剥离出来。
　　最为难得的是，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丝微弱的魂魄之力。

　　毫无疑问，这枚丹药对他的这句躯体的确有用。
　　只是柳红玉是从哪里寻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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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咳咳……啊”
　　柔弱的少女伏在榻上，双手紧紧的抓住锦缎。
　　她死死的咬住唇，却依旧有轻微的痛吟声泄露出来。

　　明知本源被封，却用强制手段破开一角。

　　昔年，太子长琴的最后一世欧阳少恭掀起了滔天巨浪，险些将一个王朝埋葬；而趁着乱世，却也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拖入深渊。
　　不论是昔年琼华飞升时的九天玄女。
　　还是判下寡情缘情缘的天帝伏羲。
　　亦或者是长眠幽都的地皇女娲。

　　都在这场浩劫中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而得利者则是神明们视为蝼蚁的凡夫俗子。

　　她得到了生机。

　　这世上若说有什么能够延寿续命，应当只有生机之力了。

　　她不知道究竟是谁将她送入了这个世界，但她也能猜出自己本源被封的原因……生机，太过引人垂涎，便连天道也不会放过她。

　　白长乐不肯出手，那就让她自己来。

　　柳红玉捂着心脉处的伤痕，钻心的疼痛随之而来。

　　她所说的本源，便是生机之力，神位并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当年她的义父磨死了诸多神明，又让她将奄奄一息的玄女斩杀，方才利用天地规则为她谋求来一个神位。
　　可这终究不是她应该得到的，除却生机之力外，她没有任何神女该有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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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红色的丹药隐隐有华光流转。
　　其中一丝生机之力在身体内游走。

　　少女单手抚额，水眸半合，以往沉若碧水的眸子里一片空茫 。

　　“什么是命……命就是，我的亲人都活该去死么？”她茫然的望向窗外“为什么？”
　　“我们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一句天命就能判定一生？！”她紧紧握着绣棚，满眼的不甘。

　　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不公，哪里是一句天命可以判定的？
　　明明都是人，为何有人坏事做尽却百岁而终。为何有人济世救人却英年早逝。
　　天命，天命，天命！！！
　　上天有什么资格判定人这一生？！！
　　命运二字，本就该是由自己掌控！
　　不甘，不服！

　　她心中刚刚升起念头来，就感觉一阵压力骤然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