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吃了他们的脑子》泷夏川

3、第02章

　　打架的现场已经乱作一团。编导文菁菁拿着话筒喊得嗓子都要冒烟了，索性也懒得管，就抱着胳膊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
　　吕铭浩问了几个人才知道刘一宝和女朋友打架的原因。

　　本来电视台么，明星出没是最常见的事，冷不丁撞见偶像什么的也不稀罕。这不，刘一宝的女朋友邹妍就正好遇上了她的偶像。要是别人也没什么，可这位偶像是邹妍从高中时期就一直喜欢的，可以说这位偶像的歌陪伴了她整个多愁善感的青春时期，是那个时代的印象，也令她无限怀念。可惜这位偶像只出了两张专辑，因为讨厌娱乐圈金钱至上的风气很快就隐退了。世人都以为他再也不会重出江湖，关于他的新闻越来越少，然而最近不知是哪位大神说动了这位偶像，请他给一部文艺小清新的电影演唱片尾曲。一时间无数粉丝蜂拥而至，将这位偶像再度推进娱乐圈的浑水中。这次偶像也是来电视台录节目的，丝毫没有明星的架子，谈吐随和，还贴心地给邹妍签了名。
　　邹妍高兴坏了，拉着刘一宝不停地说自己高中时期多么喜欢这位偶像。刘一宝不乐意了，眼睛望着天从鼻子里冷哼出来：“这么清高，还复出干嘛？说白了就是钱呗！”
　　邹妍兴奋的脸蛋顿时垮下来：“你别什么都扯钱啊。他才不是那么俗的人，这么把他拉到电视台来表演，你没见他眼里多少无奈嘛。”
　　“我说的是事实！你能不能现实一点，别总这么天真，又不是活在童话世界里。当初唱了几首歌，有钱了，就隐退呗，现在钱败完了，就又回来唱歌。都是为了钱，钱！”
　　“除了钱人就不能有别的理想么。”
　　“什么理想，理想就是为了钱。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你们这些没眼见的人怎么就是看不明白这点呢。你说，你偶像的理想是唱歌，唱歌要是赚不了钱，你看他还唱吗。他怎么不把扫大街当理想呢？因为扫大街赚不了钱呀！”刘一宝摊开手，一副苦口婆心要说服邹妍的样子，根本没有发现邹妍眼里早已蓄满了泪水。

　　追星的人大多如此，你能说我不好，但不能说我偶像不好。邹妍有点生气了，一路都没吭声，脸色很不好。
　　刘一宝自以为已经让邹妍心服口服，得意洋洋地走在前面，边走还边数落：“一会儿你别摆着个脸给我看，我这上节目呢，也别给人说我有病听见没？我家里亲戚这会肯定都看着呢。我告诉你，我答应你来上节目不是承认我有病，而是觉得这是个机会，懂吗？机会！让更多的人认识我，我只要认识了人，凭我的能力，以后干点大事不成问题。”
　　他说了半天，没听见邹妍应声，回头才看见邹妍停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一副气得要炸了的表情。
　　“你又怎么了？”刘一宝万般不耐地走近邹妍，邹妍猛推了他一把，哇地哭起来。
　　刘一宝当然不能白白挨推，肥壮的手惯性一挡就把邹妍推倒了。邹妍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哭得更响了。
　　很快有人围过来看热闹。刘一宝非但没有去扶邹妍，反而眼睛望着天，像不认识邹妍一样。

　　邹妍气极了，精致的妆容全哭花了。
　　有人拉了拉刘一宝：“你就不劝劝吗？”
　　刘一宝只得不情愿地说：“你别哭啦，妆都花了。六百块的套装多贵呀。”
　　这下邹妍真的炸了：“我用自己的钱买的，哭花了也是我自己的钱！”
　　“你的钱就不是钱吗？真是个败家女。”刘一宝用怜悯的眼神深深看了邹妍一眼，转身要走。
　　“你什么意思？给我站住！”邹妍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给了刘一宝一巴掌。

　　两人就这样撕打起来，吕铭浩赶来的时候，邹妍的妆花了，裙子也破了，刘一宝的脸挂了彩，衬衫的扣子被邹妍抓扯得满地都是。
　　吕铭浩看这架势也不敢劝架，缩着头躲到角落里听了半天八卦。等两人情绪都发泄出来了，才出声道：“行了，别吵了，时间不早，赶快收拾收拾补个妆，一会要开拍了。”
　　“不用补妆了。”文菁菁当机立断，阻止了正往这边走来的化妆师，“就这个效果！铭浩你想办法把刚才的事引到话题当中。”
　　作为电视台一姐的文菁菁向来说一不二，吕铭浩点点头：“好的文姐。”
　　文菁菁向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李树的影子，不由眉头皱起来：“怎么？李树还没来？”
　　“来了，在休息室。”吕铭浩说。
　　文菁菁放下心来：“你见过了？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吕铭浩实话实说，“怪人一个，说话很少的样子，一会儿上节目只怕不好应付。”
　　“不管怎么说，成败就在今天这一期。你给我拿出十二分的干劲出来，要是收视率第一的位置保不住，你我都得卷铺盖走人。明白了吗？”
　　“明白了文姐。”

　　说话间，直播时间已经到了，吕铭浩走进直播间，时间开始倒数，他理了理额前有点散乱的头发，在大屏幕前的椅子上坐定。
　　很快主题音乐响起来，大屏幕也亮起来，《最强脑医》几个大字震撼显现。摄影师身后文菁菁向他点点头，示意他开始。吕铭浩熟练地说出节目的开场白。
　　“最强脑医，专治各种没脑子！好了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欢迎再次来到我们最强脑医的节目现场。本次节目由五月红综合医院赞助播出。”
　　摄影机从1号切到2号，他调整姿势接着说：“那么我们废话少说，有请今天的主角，来自H省的市民刘一宝先生！”
　　灯光闪烁，眼睛望着天的刘一宝先生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洋洋得意地在吕铭浩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右腿一跷，潇洒地架起二郎腿，对着镜头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刘一宝，刘是汉朝的皇帝姓，一是天下第一的一，宝是无价之宝的宝，我来自H省，在本市S大读完四年大学，现在任职于一家世界五百强国企。”
　　“好的。谢谢刘一宝先生这么华丽的自我介绍。”吕铭浩接过话题，“从刘一宝先生目前的表现来看，一切正常，根本不像是会来参加我们这个节目的病人。那么请问刘先生，你认为你自己有病吗？”
　　刘一宝涵养极好地轻笑了起来：“主持人你真是开玩笑了，我怎么会有病呢？我感觉我很好，非常好。大家看我像有病吗？”
　　镜头在观众席上转了一圈，很快又转回来。吕铭浩问他：“既然刘先生认为自己没病，又怎么会来参加我们的节目呢？”
　　“那都是被我女朋友逼的。其实我觉得真正有病的是她。不过为了让她安心，我还是勉为其难来了。要知道我工作是很忙的，周末都要和客户吃饭打牌。”
　　“那么让我们请出刘一宝的女朋友，邹妍小姐。”
　　舞台灯光来回扫了几下，邹妍在掌声中红着眼眶上场了。

　　“看邹小姐的模样应该是哭过了，听说刚才在后台两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邹小姐给能大家说说吗？”吕铭浩很直接地问邹妍。
　　邹妍原本不愿意说，可既然来参加节目，和电视台签过相关协议，就得按节目组的要求来办，低眉思索片刻后，还是将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吕铭浩注意到，她在叙述的时候尽量保持客观，不妄加自己的判断，只在说到伤心处才落下几滴眼泪，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很是让人心疼。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病，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好好说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过错都往我身上推。是我的错我会改正，但如果不是我的错，我绝不会接受妄加诽谤。”邹妍的故事讲完了，她擦了擦眼泪，看着镜头坚定地说。
　　“好了，邹妍的故事讲完了。请问刘一宝先生有什么要辩解的吗？”吕铭浩注意到，整个过程中刘一宝一直维持着很好的礼貌，没有试图打断邹妍，听到对自己不利的描述也只是略微皱下眉，并不急着为自己辩解。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方才刘一宝对邹妍的一番言论，吕铭浩真会以为刘一宝涵养不错，邹妍才是有病的那个。

　　镜头切换到刘一宝身上，刘一宝整理好情绪说道：“我没什么好辩解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以为的。没人觉得她做错了，只是她的做法我不能认同，我希望她能变得更好，毕竟我们以后要结婚，要生活一辈子。我在进步，每天都在跑步进步，而她却走得太慢，根本跟不上我的步伐。我不可能停下脚步等她的，我只能拉着她走。说实话，我也很累。”
　　“能举一些实际的例子吗？”吕铭浩追问。
　　“这么说吧，如果街上有一块银行的招牌，我就会想，这个招牌为什么放在这儿，有什么用处，是哪家银行的，这家银行有没有进过世界500强，这个招牌的图案是什么，背后的意义是什么，银行的招牌放在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希望被什么人看到……等等，很多的东西我会自己去想，而大部分的人看到这个招牌也许就无视了，不会想这么多，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在停滞不前，思想没有进步。邹妍，毫无疑问她就是这个大部分人中的一个，她甚至意识不到成为大部分人有多可怕，她不愿意进步，她只是在拖我的后腿。
　　“再比如说，如果我家里的电灯坏了，我就会自己去买灯泡，自己动手换，如果不会，就自己学一些电工的原理，把灯泡为什么会坏的根本原理搞清楚，想很多种办法，最后换一种最合适的。如果是她，她就只会打电话叫人来修。”
　　“我又不做电工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在换灯泡上？”邹妍没忍住，抢在吕铭浩前头说，“你吃猪肉你研究猪是怎么生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