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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伪瞳为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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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甲虫磨了磨前足,又再腾起飞去,似乎想避开不远处那三只妖物。
那妖物无面有口,无脚蜂尾,长有四只手和一对蚊子般的翅膀,青紫的身躯前驮着一对双峰。
"有东西。"二三突然小声道。
"我们也看到,还用你说!"
"我并非说那边的处香,是树上,有两只妖。"
我和舜吉皆怔了怔。
"我们被跟踪了?"我小声问。
"现在是,起初并没有,大抵是从另一边来时恰巧碰上。"
我停住脚步,怨恨道,"我受不了!"
二三霍地转身,大呼:"说什么傻话!要不是为了你谁愿意待在这种地方!"
舜吉懵了,正欲说什么,却被我飞快截住,"好好好!你居然这么说!你心里一直把我当成累赘是吧!"
我愤恨咬牙,抬手便要给二三一巴掌,但动作过大,一个小布袋从我身上掉出,布袋砸在地上撞开一小角,一对诡异的双色眼珠从里间滚了出来。
我大惊,马上弯身去捡。顿觉眼前黑影一闪,指尖尚未触碰丝毫,那双异瞳已被某个一直藏在暗处的黑影夺去!
那道黑影无法自抑地狂笑,"哈哈,哈哈,难道这便是暗影中的异瞳?"这是一把过分尖锐的声音,很难想象这样一把声音为什么会出现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身上。他正认真地审视着那双"天降"的异瞳。
隔壁另一名娇滴滴的女子正欲去抢,那男子马上一让。女子鼓起腮帮子,怨道,"小气!给人家看一下也不行!"
两妖衣着并不古朴,还颇为时尚,看来并非像二三他们那样一直住在苍梧源,心思千回百转,但脸上依然是愤怒与惊惧交织的表情。
我嘴唇气得直抖,"你们把异瞳还来!"
男子无声地笑着,把那双"异瞳"随意地夹在指间,"异瞳"被他夹得微微变形,却没有丝毫损伤。
他锐利的目光逼视着我,"好啊,反正这双异瞳是假的。"
此话一出,我脸上一喜,他看在眼里,几不可见地一愣,但嘴上继续道,"若这是真的异瞳,你们怎么可能还在这里悠转,应当早就……"
"咳咳!"
他话未完,二三突然瘫倒在地不断咳嗽,鲜红的血沫被他大力地咳出,滴在地上洇延成斑。我下意识转脸,一方面是没想到二三突然有这么一着,二来是因为本能避视黑狗血。
心中惊讶一闪即逝,脸上神情却一直是不甘与愤怒。
我沉声骂道,"真后悔找了你们组队,若不是你这只笨狗中了毒,非要在这地方才能找到解药,我们早就去了下个地方,还会被人趁虚而入捷足窃物?!"
对面轻轻一笑,"别再做戏了吧,别把我们当傻子。这异瞳若是真的,能这么容易掉出来被我们捡走么?"
我喜上眉梢,但"强忍"着脸上的喜悦,"是呢,我的确把你们当成傻子了。"
我不着痕迹地理了理破烂的衣服,同时把身上的"伤口"暴露更多给他们看。
"你手上的异瞳是假的,那是从一种叫反鼻虫的妖物身上剜下来的,然后用凤仙花碾碎成汁染成,这是为了忽悠同是找异瞳的参与者而做的幌子。"
那男子大概没想到我这般老实,身体重重一震,隔壁的娇滴女孩疑惑地看向他。
见他似信非信的神情,我焦急地上前一步,脸上难掩喜悦之情,"异瞳是假的,你留着没用,还给我们吧。"
我朝他摊直手板,他却拿着异瞳后退一步,这次没用把它们夹在指间,而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见他有所犹豫与怀疑,我轻叱一声,从怀里摸出两枚丸子便冲过去,不料还没走几步竟被石子一绊,手中两枚丸子便飞了出去!他们以为我失手,在原地动也不动。
砰!
声响炸起的同时,四周烟雾蔓延,如一幕白帐翻卷,双目所见除了白烟还是白烟。对方怒喝一声,只听一道重而厉的吸鼻子声,浓厚的白烟瞬息如被两道排气扇猛抽!
短短数秒,烟消雾散,可是却哪还有我们的踪影?
彼时,我们已匿到一棵树上,默然不动。
他们见我们消失,惊道,"他们呢!
那男子已察觉不妥,冷汗蹬蹬直冒。这时他才想到要注力到异瞳上,他急急一试,可哪可能有动静,他气得咬牙切齿把那双假异瞳随地一扔。
我们虽狼狈,但他们比我们更狼狈不堪,他们另外一个队员多半已经丧命了吧。若是真打起来,未必不能赢,但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能省力的地方则省,能利用的东西便用!
刚才我们跟他们那般瞎闹,一来是为了给他们演一出,二来是为了把不远处那几只妖物引来,并以此扭转角色,利用这两只妖试一下那些妖物到底是否藏有异瞳。烟雾丸自然是故意丢了,为的是能顺利脱身。
舜吉抹了一把虚汗,无语道,"你们两个演戏也不支会老夫一声,差点把我吓死!"
二三无声笑笑,海眸灼亮如黄昏初升的星子,"你演得真绝。"
我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彼此彼此。"想起他刚刚吐血,急问,"你有无大碍?"
"别忘了我有茧丝缚,我只不过在他们都集中精力跟你对话的时候,用破邪刀往手心划了一道,然后捂在嘴上,假装咳血。"
他顿了顿,又问,"倘若我没有使这一着,你打算怎办?"
我掏出藏在手中的小刀,"跟你想的一样,打算在手上割一刀假装咳血。"我认真想了想,又道,"或者用力掐你一下,让你假装毒性蔓延导致身体不支。男女搭配,演戏不累。"
二三狠狠白了我一眼,"你还是人不是?"
我平静道,"我是鬼。"
他差点没被气背过去。
舜吉追问,"不过,小夜你居然还把我们伪造异瞳的事如实相告,你到底怎么考虑的?"
我道,"你们也看到了,他刚拿到异瞳的时候虽然满脸不信但并没有打算毁掉它,证明他内心是半信半疑的态度,他后面说的话只是想试探我们。"
"所以我故意装的喜悦之态,令他们误以为我真道他们把真异瞳当成假的。此时我把事实告诉他们,他们反而不信,以为我只是想快点取回异瞳而故意扯谎。我又刻意暴露我们化的伤妆,一来告诉他们我们经过一番浴血奋战才得到异瞳,二来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我们"伤得很重",若实在无法避免和他们一战,也能让他们轻敌,增加我们的胜算。"
话毕,他们怔怔地看着我。
"不过其实刚才一着是有风险,我虽一路与他们说话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但万一他们没有中计,而是马上对异瞳注力便会暴露了。"
不过幸好他们没有,想起刚才二三那绝佳的配合,我问,"你是何时发现我在演戏?"
我本是打算演独角戏,所以没有提前跟他们打招呼,为的是让他们能配合得更加逼真。没想到二三看穿了我的戏路,还插了一脚。他配合得那般天衣无缝,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从一开始便知。"他突然对我露齿一笑,"你是绝不会说出"我很累"之类的任性话。"
我心跳了跳,只觉脸上莫名有股烧感。
自从生母离开后,我便下意识把自己的封闭起来,其实并不是故意这样做,只是没有必要也不知道能对谁敞开心扉,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习惯了自我封闭,封闭得偶尔会连自己也看不真自己。但为何对着他,总有一种被看破且无处躲藏的感觉?
他朝我做了一个鬼脸,"像你这种冷漠又过分理智的性子,即便累得魂飞魄散也绝不会说,只会逞强!"
我挑挑眉,舜吉斜睨了他一眼,"你丫的说话真讨揍……"
但转念又觉得可笑,因为他说的不全错,我揶揄轻吁,"当没有人可以给你依赖的时候,除了自强别无选择。"
他无奈摇头,"你之前不是说我们是搭档么,如此你并非独身一人。"他看向我,目光灼灼,"所以即便你独自立在风浪尖上,只要你肯回头,我就在你身后。"
他对我粲然一笑,我怔然,心中似有一浪波涛正在翻覆,哽得我一时无言,也不知如何回应。
他突然眯起眼,"你什么表情,难道你之前是随口乱说?"
我横了他一眼,"不是。"
"啊!"
一声尖叫爆起!
正如我所料,不远处那名为处香的妖物已经倏忽而至。
他们退到一处,背靠着背,各摆开架势准备迎战,但是脸上惊恐神色依然。